掠食者来这干什么呢,这个点,大家都醒着,吃饭的吃饭、通话的通话,难道说,这屋里,另有人在睡觉? 陈琮脑子里嗡嗡的,脱口问了句:“太爷,您平时就一个人住吗?” 颜老头点了点头,顺道给他夹了条鸭腿:“这两天阿玉陪着我,平时呢,就我自己住。工作人员不在这住,早晚倒班,现在还没交接班呢。” 对答间,那团灰蒙蒙的影子到餐桌边了,它的手拂着桌边,绕着桌子缓缓地走,在颜老头身后略停了会,像是去嗅闻他新植的头发,又顺着桌子,到了陈琮身边。 它似乎对陈琮很有兴趣,停下来不走不说,还慢慢弯下了腰,脑袋和他的脸平齐,仿佛正在饶有兴味地观察他。 陈琮避免跟它对视,当着颜老头的面,跟一团虚空对视,他解释不清,但这么个诡异的东西,正对着他看,且越挨越近…… 他勉强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尽量镇定地去夹碗里的鸭腿。 同一时间,额角有一大滴汗,慢慢流了下来。
第68章 颜老头发觉陈琮不对劲了, 这要是都察觉不到,他这几百年白活了。 他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啊?” 没法再忍下去了,陈琮筷子撒手, 鸭腿撞着碗沿砸落桌面。 他一手捂住肚子, 脸色发白, 冷汗涔涔:“太爷, 你们家这个菜……有问题。” 这话一出,颜老头倒还好, 不远处的厨师惊得头皮一麻, 脱口说了句:“不会吧?” 他们这可都是专供VIP客人的高档、新鲜、绝对干净食材!保持了三年的零投诉率,不会要一朝打破吧? 演都演上了, 陈琮索性放飞, 他哆嗦着, 一只手穿过灰色人影的胸腔、猛摁在桌沿, 表情愈发扭曲痛苦:“太爷, 不好意思啊,洗……洗手间在哪?” 颜老头忙抬手指了个方向, 陈琮一秒都没耽搁、踉跄夺路而走,到门边时又扶住边沿, 演了一把体力不支,顺带着急回头瞥了一眼。 那个灰色人影扶住桌子站直, 向着他逃窜的方向转过身来。 颜老头关切地目送他,脸上那表情, 不像作假。 至于厨师, 已经摘下口罩、急匆匆走到餐桌边, 端起他的餐盘仔细查看。 真羡慕这两人啊, 什么都看不到, 世界如此美好。 管它呢,能暂时离那个鬼东西远点就好。 …… 陈琮奔进洗手间,反闩上门,撑着洗手台缓了会之后,开了冷水龙头,捧着冰凉的水往脸上猛扑。 他提醒自己要镇定:无所谓,他连石头都还没养上,掠食者就算舞到脸跟前,也拿他没办法。就当它们是嗡嗡乱飞的苍蝇,无视就是。 不过,这个掠食者是谁呢? 根据基本原则,这个人一定是在睡觉或者小憩,可以排除颜老头和颜如玉。 是外头来的掠食者吗? 不像,肖芥子提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入梦入石,那他的石头就是空的,空石头对掠食者来说,等于“没有目标”、“不存在”。 外来掠食者的出现,一定得是嗅到味儿、循着目标而来的。 所以,要么是颜老头在撒谎,这里还住了第三人,且是个养石头的,没露面、正在睡觉,被外来掠食者给盯上了。 要么就是…… 颜老头依然在撒谎,这里住了第三人,且是个掠食者,没露面,正在睡觉,入石之后,楼上楼下走动,恰好被他这个前来作客、开了天眼的给看见了。 陈琮觉得,后者的可能性高些,因为外来的掠食者,闯门之后必然直奔目标,围着餐桌瞎转悠什么呢?总不见得是个美食爱好者吧。 那就是非外来、住在这的? 陈琮有点失望,这个不露面的第三人,显然不是他爷爷:“掠食者”如同男女性别,是一种先天属性,没法后天自然转化。陈天海不是掠食者,如果是,他就不用苦等十多年、央求姜红烛去帮儿子看佛头水晶了。 会不会是肖芥子搞错了?和039号混在一起的,并不是陈天海? 他心事重重,随手去抽纸屉里的擦手纸,没留神多抽了几张,索性团在一起用,擦拭的时候,注意到纸的边角有印花的字。 细看时,是“薄雾散尽,旭日东升”。 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连纸巾都搞起了特色化。小宗负责店里的日常采买,陈琮记得有一次,她买了一种卷纸,每一页上都印着数学公式,说是什么学霸卷纸,用了一段时间后,就被陈琮给叫停了,因为那段时间,他老做噩梦,梦见高考数学交白卷。 颜老头家的抽纸,看来也是定制的,天气相关? 陈琮不忙扔,拈开团揉的纸角看下一张。 果然,下一张印着“雨雪霏霏,共剪西窗”。 有意思,虽然前后衔接地不是特别通顺,读来倒也上口。 陈琮拈开湿皱的最后一张。 ——尘土飞扬,想去北方。 陈琮脑子一激,这不是爷爷留过的字谜吗?谜底是“小心”两个字。 他僵了两秒,顿了会才反应过来,一颗心“咚咚”跳得贼快,迅速去抽纸屉里剩下的。 骄阳似火,日薄西山,风轻云淡,南来北往…… 这一屉纸巾本来只剩了小半,很快就全抽完了,没再发现其它跟字谜相关的内容。 陈琮对着台面上满铺的纸巾发呆,“尘土飞扬,想去北方”,爷爷跟颜老头之间,一定有交集。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进洗手间有点久,再待下去颜老头怕是要来敲门了,抽了这么多干净的纸巾,全扔了有点浪费,陈琮匆匆收拢了折好、塞进裤兜,理了理衣服,开门出来。 *** 回到餐厅,那个灰色人影已经不见了。 餐桌上,所有餐盘都已撤走,换了点心干果和茶盏。 颜如玉已经回来了,他显然听说了陈琮吃坏肚子的事,见他走近,一脸疑惑:“陈兄,你来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不干净的?我和太爷吃了都没问题啊。” 陈琮支吾过去:“我是吃过烧烤,还吃了扇贝,可能……跟那有关吧。” 颜老头一脸关切:“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药?” 陈琮赶紧摇头:“好多了已经。” 边说边拖开椅子坐下。 也是运气不好,裤兜里塞得太满了,再加上颜家的纸巾质量太好、太过厚实,坐下的刹那,那一大团胡乱折起的纸巾突然弹掉了出来,颜如玉没看清,只当他掉了物件,下意识伸手帮忙捞,捞住了一张。 剩下的纸巾,白花花张开散开,落了一地。 颜老头不知道掉了什么东西,也探头来看。 餐厅里忽然安静。 陈琮盯着地面看,耳朵烫红,靠,地板砖为什么铺得这么好、衔得这么密,连一条供人钻的地缝都找不到? 颜如玉待会,一定会去洗手间看,看了就知道,他把一纸屉的纸巾都抽没了。 人家会怎么看他?过来吃个饭,中途上了洗手间,偷了满兜的纸巾、不值钱的抽纸巾! 造孽啊。 陈琮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抬起头,面红耳赤,强作镇定:“是这样的,我刚在洗手间,觉得你们家纸巾跟外头很不一样,很厚实,又不掉屑,很适合拿来擦东西……” 颜如玉看看纸巾,又看看他,面色更加一言难尽了。 还得是颜老头,见惯场面,善解人意,给了他台阶下:“没事没事,库房多的是,当初定了不少。你要是喜欢,阿玉啊,待会记得给陈琮拎两提……” *** 肖芥子送完陈琮,先去租车公司退了车,办好手续之后,一路溜达回来,路上还买了绘图本、笔袋,以及铅笔橡皮什么的。 今时今日,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是个设计师了。 她在“无欲.有求”附近,找了家咖啡馆,为自己点了份小吃,给陈琮要了份外带的咖啡,然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店的正门。 挺好,边画图样边等吧,两不耽误。 肖芥子打开绘图本,先在中央画了个小圆圈,当是那颗石榴石。 她在手机上搜了,好像业内在镶嵌珠宝时,特别偏爱“花”这个概念,要么一枝独秀,要么团花锦簇,大概因为消费珠宝的大多是女人,而“女人如花”吧。 但陈琮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如果是她戴的饰品,她多半不会选花,可能是因为,花开易逝,花朵都太娇弱了——自从知道自己生病,她就偏好一切有力量感、有旺盛生命力的事物。 设计个什么图样呢…… 二龙戏珠?不好,漂亮女人脖子上挂两条龙,总感觉跟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大汉似的。 凤凰衔珠?意境挺好,但凤凰似乎也复杂了点,而且这个形象,古往今来,用得还挺多…… 雄鹰展翅吗?这颗石榴石做鹰眼有点大了,要么做鹰腹? 肖芥子试着画了一张,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又拿橡皮一整个抹擦掉了。 画什么呢? 她托着腮,看擦空了的画纸,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到设计的乐趣,已经先感受到设计师的头秃了,偏偏这时,还有烟味飘过来…… 什么人哪这是,公共场合抽什么烟啊! 肖芥子心烦气躁,恨恨回头。 是个留长发大波浪的女人,坐单人位的高脚桌,年龄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长得挺漂亮,就是妆感重了点,尤其是眼妆,化出了欧美系深眼窝美女的感觉。 她穿一件红色紧身的及踝羊毛衫裙,正跟人打电话,眼神时不时瞥向斜对面的“无欲.有求”,右手两指间挟了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肖芥子心头一动,想起那个在民宿门口、接走姜红烛的女人。 外形有点像。 她不动声色地向一侧探身,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女人的身前——她戴了一根金链,链身极细的那种炫闪珠链,左右侧各三根,编织成“V”字蕾丝造型,底下缀了一颗皮质极细腻的南洋金珠。 靠,珍珠之王,南洋金珠,金珠的颜色从淡黄到浓金,越接近黄金色价值越高,眼前的这颗属于实打实浓金色,珠光几乎是顶级,尺寸……目测在18~20mm左右,要知道,16mm以上的金珠就已经是收藏级别了。 看人她不敢肯定,但看珍珠,心里就有数了:这女人多半是徐定洋,“春焰”的红人,被称作“小姜红烛”、又号“一颗珍珠定大洋”的那位。 她在这儿干什么呢,又是在给谁打电话? 肖芥子的心跳得厉害,她想了想,从座位上站起来,迂回策略,从后方慢慢靠近。 看起来,徐定洋心情不错,她咯咯笑着,间或抽一口烟,烟蒂处留了抹艳红色的唇印,很是性感撩人。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些许慵懒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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