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个外地小孩,但一时间,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哪里的方言。 颜如玉一愣,眯了眼睛看他:“干什么?” 他的脸肿得有点吓人,再一眯眼,自带凶相,小孩吃惊不小,吓出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让我到店里找颜如玉,把这个交给可(他),说颜如玉会给我一百块钱。” 边说边举起手里的红塑料袋,透过微透的塑料皮,能看到里头有一根红色蜡烛,还有一枚拆过又叠起、但叠得不那么规整的纸牌。 陈琮没吭声,他记得之前,肖芥子明明跟他说,会乔装改扮、随便花钱雇个流浪汉把东西送到了事,没想到,花的是颜如玉的钱。 颜如玉先还有点奇怪,看到纸袋里的那根红蜡烛,眼神立刻沉下来,下意识先看周围:“谁让你来找我的?” 小孩随手往后一指:“青蛙超人噻。” 循向看去,不远处是购物中心,广场上正在做活动,七八个穿青蛙皮的人偶正蹦蹦跳跳,忙着给路过的小朋友分发礼物。 很显然,谁都能穿着青蛙皮混进去、也能无声无息撤离,这个源头不好找。 颜如玉摸了摸身上,掏出钱包,抽了张百元的纸币递过去。 小孩乐坏了,生怕他反悔,赶紧把红塑料袋递过来,接了钱拔腿就跑。 颜如玉解开纸袋,拈起红蜡烛看了看,又拿起纸牌,第一眼就看到纸牌背面的字。 ——转交039号。 他阴沉着脸拆纸牌,陈琮感觉自己应该装得好奇点,也伸长脖子凑过来…… 奈何还什么都没看到呢,颜如玉已经飞快地把纸给揉了。 四目相对,陈琮尴尬地笑,颜如玉也笑,说:“陈兄,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还有事要忙呢。” *** 肖芥子在外头跑了一下午,劳而有获。 徐定洋并不是当地人,是姜红烛半夜联系“摇人”、连夜赶过来的——那么,她必然要定住宿,而依照她那眼高于顶、出入有车的“非土鳖”做派,住的多半是五星酒店、豪奢民宿。 所以,她在订房app上搜索之后,依照好评、价格、地理位置是否便利等因素综合排序了一下,把排名前十位的酒店都给跑了。 重点是看停车场,顺便贿赂一下停车场的工作人员,请人帮忙看看这几天有没有登记过一辆车牌尾号358的大SUV,这辆车,一次从民宿驶离,一次从咖啡店门口载着徐定洋走人,她印象挺深,还记住了后三位的数字。 也是运气,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车库看到车了。 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奔到电子商城,花三百块买了款德产的汽车定位器,虽然是回收二手,但号称“进口芯片”、“误差不超过一米”,据说还有录音功能——虽然粘在车底,录音什么的不太指望,但她还是一咬牙拿下了,有备无患嘛。 …… 回到民宿,天已经黑了,她累得不想动,直挺挺往床上一趴。 趴了会之后,打开手机上连接的定位器app:代表车子的小红点一直没动,录音器什么的,也没录进任何有用的声音。 陈琮正躺在床上研究那个襁褓玉人:“肖小月,消息送到了就行了,你为什么还搞这么多事,又是查酒店,又是搞追踪,你是不是还想救姜红烛呢?” 徐定洋这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姜红烛这种过河拆桥的行径,也实在让人不齿,依着他的想法,消息送到就算仁至义尽,也别去管这些狗咬狗的破事了。 肖芥子没吭声。 陈琮也不好多说什么,肖芥子和姜红烛毕竟是实打实朝夕相处过几年的,自己一个“外人”,不便发表太多意见。 他只能侧面提醒她:“你注意点啊,姜红烛这人,翻脸不认人。利用何欢给她做事,用完就算,利用春焰帮她报仇,反手就把人卖了,你防着她点,别哪天也被她坑了。” 还是没声音。 陈琮好奇,欠身爬过来看:好家伙,这是秒睡啊。 再一想,也正常,她昨晚熬着没睡,今天又忙前忙后一天,是捱不住了,不像他,下午回来还补了一觉呢。 他拿过手机,既然你睡着了,那我帮你看着点定位吧。 顺手也调暗了灯。 *** 肖芥子一秒入梦。 睁开眼睛,只觉室内昏暗,通往小院的玻璃门上,一只脸盆大小的蜘蛛倏忽掠过。 就一两天,长这么大了,肖芥子恍惚了一下,忽然有点激动:哪天要是长成小汽车那么大也挺炫酷的,她就用不着自己走路了,出入都骑蜘蛛,比徐定洋的大SUV威风多了。 她翻身下床。 睡之前她就打定主意了,要去看看姜红烛,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无妨,反正她有蛛丝当路标。 她翻过院墙,很快找到一处浓雾滚滚的地方,钻了进去:雾气中,三根不同亮度的蛛丝,颤颤通往不同的方向。 怎么三根了? 下一秒,她想起来了,是煤精镜,昨晚挖出煤精镜之后,她好好摩挲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又被纳入她的蛛网里了。 她根据光泽的不同,选定姜红烛的那一根,循着走了出去。 这一次,又跟之前不同,浓雾像一条甬道,走着走着,前方会突然显像,而这些显像的场景,都是她这些天在市内奔走时、停留过且有印象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蜘蛛长大了的缘故,这段路程比想象的近,看到五星酒店的门面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下午,她可以进到酒店内部,四下走一遍,那岂不是定位更加精准?说不定她能看到姜红烛身处第几层、几号房间。 下一刻,又一脚踏进浓雾中了:她没进过这家酒店,里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 走着走着,肖芥子突然觉得很难受。 说不上来为什么,周围也没声音,但她越走越是难受:呼吸紊乱、心跳加速、身子止不住颤栗,这感觉,有点类似身周存在着某种声波,耳朵听不到,但对身体的伤害一点都不见少。 她突然呆住了。 又显像了,浓雾在身周团涌。 她看到一条蛇,巨蛇,身上的肉被撕咬得左一块右一块,蛇身浸在血泊之中,有些地方,连蛇骨都露了出来。 蛇显然没死,在剧烈翻滚挣扎,但蛇身好像是被什么钉住了,动不了,只能在原地摇头摆尾,有几个瞬间,蛇身突然淡化,能看到姜红烛仿佛被稀释了的人形。 肖芥子一声尖叫。 脚底一空,整个人像从高空下坠,怎么也落不到头,她胸腔闷得难受,仿佛要炸开,只能持续尖叫、不断尖叫。 …… 肖芥子尖叫着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陈琮惊慌的脸。 他也被吓得不轻,大概推晃了她好一会了,一叠声问她:“怎么了?没有掠食者啊,你怎么了?” 肖芥子看着陈琮,眼前突然模糊。 她嘴唇嗫嚅着,颤抖着说了句:“我知道她们做什么交易了,她们活吃她……在活吃她。”
第77章 陈琮的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但看她面色发白、身子打颤, 又觉得一般的噩梦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再琢磨一下她的话,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们?是有人聚众……吃人吗?” 这特么还是人么, 绝对属于重大、恶性刑事案件了, 得赶紧报警吧。 肖芥子摇头:“不是, 不是。” 她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 裹紧外套,还是觉得周身发冷:“红姑跟徐定洋之间做了交易, 我一直在想, 她们到底交易了什么。” 没有巨大的利益,谁会愿意惹得一身腥骚、帮别人杀人呢?就算徐定洋不知道颜老头的秘密, 身在春焰, 她也一定听说过, 039号是个特殊号、最好别惹。 钱是买通不了徐定洋的, 她不缺钱。 人参晶……徐定洋养的是珍珠, 不稀罕水晶。 煤精镜有可能,养石头的人都看重这玩意, 也许愿意出价,但为之杀人就不一定了。 那么姜红烛浑身上下, 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能惹得徐定洋垂涎呢? 也就只剩下她大掠食者的身份了吧。 她喉头发干:“小石补、大石补,还有一个, 就是掠食者四处捕猎,食补。你每天晚上不睡觉、看护我, 不就是防掠食者把我给‘进补’了吗?补到一个红姑这样的, 等于是中大彩了吧。” 但在掠食者的赛道, 姜红烛一骑绝尘, 没人能补得到她, 除非她自己愿意。 陈琮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她自愿让人……吃?” 虽然是在石头里、入梦时的那种“吃”,但不是说,那种疼痛的感觉,在现实中,身体是能完全感受到的吗?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姜红烛是疯了吧,当年在魇神庙里被虫子吃,她这罪还没受够吗?又来一次?” 肖芥子喃喃:“因为她身体残废成这样,走路都难,靠她自己,永远也报不了仇,只能依赖别人,但她也知道,我不会帮她杀人。” 姜红烛可能觉得,反正这么大岁数,六十多,奔七十了,又拖了这么个身子,没几年好过了,横竖都要死,不如加以利用,拽颜老头一起陪葬。 但对于要“啃噬”了她的徐定洋,她也是恨的,于是反手把她卖给了039号,期待着这俩狗咬狗,也算间接为自己报仇。 至于昨晚上给她打的那通电话、留的那枚纸牌…… ——大小石补救不了绝症,但我有办法,如果这趟没死,我教你。 姜红烛是在向她求救,也带威胁意味:你救了我,就能救自己,我死了,可就救不了你了。 肖芥子手脚发凉。 姜红烛打那通电话时,应该还是好好的,但自己没能听懂这弦外之音,没能立刻施救,足足耽误了一天! 陈琮回过味来:“不是啊,你不是在睡觉吗?你怎么会知道她被活吃?你看到的?” 肖芥子没空跟他解释:“这个晚点再说,几点了现在?” “八点……四十。” 八点四十,一般人都还没睡,所以她看到的场景里,只有一条被啃噬过的蛇,也就是说,这“大餐”在进行中,目前是中场休息,食客都不在,空余餐桌。 姜红烛可经不住再来一轮了,人在石头里都是动物形,一旦这种形保持不住、要打回人形,也就离死不远了。 她得想办法,抓紧时间把人救出来,哪怕是硬抢呢——硬抢也没关系,徐定洋她们做这种事,自己也心虚,就算她破门而入、把人给抢了,她们也不会报警声张的。 *** 九点二十分,陈琮和肖芥子入住五星酒店。 肖芥子拿了张房卡撒腿就跑,吩咐陈琮在屋里等她就行,她要先跑店——星级酒店对客人信息保密,没法直接查询,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把酒店每一层客房都大致跑一遍,对内部结构有个直观印象,这样,再入梦找姜红烛时,她会多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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