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汀禾点头,“不会影响便好。我来此长安城不过数日,还算不上了解,前日到茶楼里听曲,隔壁桌上有两人聊起满袖楼,那是赞不绝口,我当是如何,便到门口看了两眼,却见满目奢华,反倒是不显得抓眼。” 说完,又抬手一挥,“我看芈大娘您这儿倒是布置的别有韵味,怎得在人口中竟是不如那满袖楼了?” 芈姬闻言,始终维持的毫无破绽的面容终是破了个小口,手指攥紧巾帕,挑唇道,“奴家不知公子此言所为何意了,这京城向来不乏新意,何况我这绿梦楼。” 元汀禾佯讶,“芈大娘是觉绿梦楼不比满袖楼?” “公子也见得了,这绿梦楼比之他满袖楼,规格布局小了些,主事的人也就我一人。但奴家兢兢业业地经营着,从不敢懈怠。便是风头不比满袖楼,奴家也从未有过什么,只一心想叫楼里能安安稳稳地经营下去,便也心满意足了。” 芈姬说着,眼圈竟是一红,便是上了年纪,可从前的本事倒没忘却。只不过岁月不饶人,即使细细保养过,眼角依旧不慎落了几处细纹。 元汀禾心中暗笑,倘若这芈姬真如此不争不抢,也不至于处处模仿满袖楼。虽说前楼布置别具一格,却隐隐可见满袖楼的影子。 今早她本想悄然潜入满袖楼,谁知刚入不久便叫人发觉,为避生非,只好离去。然而在离开前,却看到一名粗仆暗暗躲在不远处。 再至绿梦楼,发现这里的庙客打扮与那粗仆相似,便猜测大抵与绿梦楼有关。 元汀禾轻叹,“芈大娘不必伤怀,如今绿梦楼也并不逊色,往后都会好起来的。”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再开口势必会引起芈姬的怀疑,于是便告辞离去。 - 此刻已至傍晚,宵禁正值,平康坊虽不似往日般繁华热闹,却依旧有人来往。 坊门早已大闭,元汀禾脚尖一掂,上了房梁上去,又暗使了障眼法,借着夜色悄然离开。 一路上,唯见武侯巡查,路上不见行人,正逢寂静时分。 今夜不知那“邪祟”会否再次出来作怪,元汀禾养足了精神,躲在暗角处,仔细观察着。 没过一会儿,街上晃然驶过一辆犊车,看那犊车架势,里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只不过夜晚出现在此,又邻近出了事的平康坊,怎么看怎么怪异。 元汀禾敛眸,手中罗盘并无响动,不禁微微蹙眉。而那辆犊车此时停了下来。乍见一道流光闪过,直击向车顶,登时,犊车里传来一声惊叫。 元汀禾暗叫不好,流光出现时便跃起直奔犊车,指尖亮出三枚飞针,旋飞入犊车中。 随后立刻俯身,掀开车帘,只见里头坐着两个人抱作一团,显然是吓破了胆,正浑身发着抖,抬头见到元汀禾,差点又叫出声来。 低头一探,见那车厢里,二人面前脚下正躺着一团青色的雾气,暗涌波动,诡异至极。 “这......”其中一个女娘忍着颤意刚准备开口,却见元汀禾抬手屈指示意噤声。 若没猜错,这团青气便是妖气,可化形释放妖毒。幸而方才她情急之下钉了三枚封癸钉,这才将妖气制住,未能释出。 既为妖气,便不存灵智,元汀禾取出葫芦将妖气收入,又分别化了符,驱散余下妖气。 做完一切,这才来得及抬头看向厢里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方才想要说话的女娘,看打扮,应当是婢女,而另一个则是一名女童,瞧着不过六七岁,方才遇劫撞妖也能沉得住气,着实乖巧听话。 元汀禾想了想,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婢女忍着惧意,忙压下啜泣道,“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奴婢感恩不尽,愿以一切报答公子!今夜奴婢随郡主本赴诗会,结束后便如往常回府,谁知走着走着忽然遇到贼人。呼救时恍然意识到侍卫怎无反应,可很快犊车便又行动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又停了下来,接着....接着便是方才公子所见到的情形了....” 想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破了胆,回答起话来更是惊惧不定,丝毫不落重点。 元汀禾便要再问,谁知此刻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不由好奇今夜怎得谁都来这平康坊一看。 很快,便见到了来人。那人骑于骏马之上,身着天青色圆领澜袍,束了玉冠,面容俊朗,不是席承淮又是谁。 那小童甫一见到席承淮,登时止不住泪意,嚎啕大哭起来,“阿兄,阿兄,呜呜呜,阿初害怕!” 席承淮一勒缰绳,快步下马,便将迎面跑来的小童搂了个满怀。 小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流了席承淮整个肩头,却见平日里龟毛得连出门在外,甚至是荒山野林里也一丝不苟,穿得矜贵的不行的璟王世子,眉头也不见皱一下。 元汀禾暗暗称奇,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席承淮搂着小家伙还没哄,便见这玉雕粉琢的小姑娘早早疲的睡了过去,吩咐婢女过来接过,与此同时后头又来了一辆马车,显然华丽奢侈不少,上头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老妇连忙接过那小姑娘,经席承淮示意后便上了车。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便离开了。 元汀禾收回视线,转身便见席承淮正望着自己,于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世子。” 席承淮看她一眼,顿了一下,随后示意身旁婢女开口。 那婢女这会儿缓过来些许,便仔仔细细一字不差的说起方才发生的事。 原是今夜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兴起办了诗会,邀请了璟王府上的小郡主前去。本就是小孩子家的玩闹,持续不了多久,很快便结束了。 谁知,回府路上,忽听车夫惊喊一声,婢女柳绿觉得奇怪,再问却无人回应,掀开车帘一看,却见地上躺着横竖几道侍卫的尸体,登时汗毛直竖,还未来得及反应,犊车忽然便又兀自重新启动。 柳绿吓得不轻,只本能地将郡主搂在怀里,瑟瑟发着抖,可不过瞬息之间,犊车忽然又停下来。接着,便见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从车顶砸了进来,可车顶分明什么破口也无! 柳绿说着说着,便起了颤,几番忍耐,这才继续说下去,“就在奴婢心灰意冷,打算同这妖物拼个你死我活,只盼能多护郡主一时,却见这位公子忽然出现,将那东西收服....” 说完,又朝着元汀禾重重一谢。 元汀禾忙道,“不必如此,这本是我职责所在,快快请起。” 柳绿抹了一把泪,待席承淮示意后这才战战兢兢地离开。 于是,空荡荡的巷子便只剩他们二人。夜空里,皎月高悬,显得清冷,偶有一阵夜风拂过。 元汀禾早知席承淮已经认出了她,今夜这伪装做的随意,唬唬普通人也就罢了,像席承淮这样的一眼便能识破。 于是,她笑道,“既然是世子的人,我就不必担心了,如今还在宵禁时刻,便先回去了。” 说着,便预备离开。谁知,席承淮竟是破天荒地开了口,叫住她,“等等。” 元汀禾扭头不解。 席承淮避开眼神,看着一旁围墙,顿了一下,开口道,“方才多谢救下舍妹。金弓我一直带在身上,若你要用自行过问便是。” 元汀禾听罢不由一怔,竟能从席承淮嘴里听到“谢”字?接着打了个哆嗦,摸了摸手臂。 席承淮看在眼里,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不预备再搭理,转身就走。 元汀禾忙道,“欸,世子!” 席承淮心生不耐,转身看过来。元汀禾往前两步,看着他笑道,“那就预先多谢世子割爱!” 席承淮彻底转身走了。
第10章 潜入 虽说席承淮答应了借金弓一用,然如何能赶回观里也是个问题。若是五六日倒还说得过去,然而十天半月的,怎能叫人不起疑。 何况,如今满袖楼一案尚有诸多疑点,她还没抓住作祟妖邪,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加之观里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便也先往后放放了。 她昨夜救了人就走了,但也着实有些好奇那妖是如何在京城里设下幻境的,自百年前群妖降世为祸人间后,京城便处处设下了屏障,应当不会轻易出现害人邪祟才是。可近日却频频出事,到底叫人疑惑。 虽说这个想法到底不地道,降妖伏魔乃是道家人的本分,但昨夜她应当算是救了世子的胞妹,如果她去问席承淮,对方应当会告知二句的吧?这样一来,满袖楼一案便有眉目了。 再说,自己上回不过是给他施了个定身术,小惩逾期违约,却被他下了个不知什么东西,苦了一个时辰的手臂,这下自己只是去问几个问题,到底不过分吧? 越想元汀禾便越觉自己理直气壮,闲不住劲儿,这便起身去了璟王府。 - 这次的运气倒是不错,刚到门口便恰见上次的管事老伯正准备进门,里头正站着两张熟悉的面孔,便是昨日见过的郡主主仆二人。 元汀禾清了清嗓子,便从后头走了出来,堂堂正正地站在璟王府大门前。 果然,那二人很快便瞧见她了,小郡主登时眉梢带笑,扬声道,“是昨日救了阿初的高人,许伯伯快叫他进来!” 闻言,元汀禾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虽说她以往确是自视甚高,然如今叫一个小童当面夸赞为“高人”,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管事老伯听闻,神色立马一变,带着几分恭敬道,“原是恩人,快快请进!” ..... 虽说这里名为璟王府,却从未见过那位璟王,难不成长安城的亲王都是如此闲散悠闲,时常不归府的么? 元汀禾由着小郡主围起来说了几句话,又想到自己如今这副打扮,旁的孩童见了定有惧意,可眼前的小童却丝毫未见,且话里话外并未有高人一等的态势,元汀禾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笑意也真切了不少。 很快,便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到了小郡主每日要完成课业的时辰了。于是,便见小姑娘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出了去。 元汀禾觉得好笑,便也没掩饰,就这么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冷不防听见人道,“元娘子如今倒是在这璟王府来去自如了。” 抬眼,便见席承淮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径直放到桌上。 元汀禾奇道,“世子,这是何物?” 见对方装傻没听到,刻意岔开问题,席承淮未多言,只随意瞥了一眼,不耐道,“阿初给你的。” 阿初?也就是那位小郡主了吧。 元汀禾甜滋滋的,“这就太客气了吧,小郡主当真是心善可爱。不过既然郡主有这番心意,我也不好辜负,便收下了。” 席承淮淡淡地看着她说完,然后道,“说吧,你来是又有什么事了?先说好,我虽谢你救下阿初,但也以借金弓一用作谢意。你要还有别的要求,恕我不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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