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长鸢心中就在想着,叶怀霁是不是认出她来了?可如果他认出她了,他为何不说呢?也许他们还可以商量看看,为何他们三人会卷入这幻墟结界之中。 她拿着药瓶回了直殿监,刚走进院内,就看见昨日欺负他们的几个太监,都被罚跪在院中,且身上有多道血痕,一看就是遭受过鞭刑。 路过的太监和宫人,也忍不住停下来围观。 “活该啊,听说昨天他们把那新来的两个新人给欺负了,今早就挨了鞭笞之刑。” “那两个新人颇有来头,据说是离湳公公奉了皇上的口谕来提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 听到那些宫人们碎言碎语的议论,长鸢没有理会,直接走进了柴房。 推开门,就看见湛襄躺在床板上,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好了,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看见他睡得正香,也就没有叫他。 湛襄跟了她几百年,这几百年里,他在魔界过得风生水起,在魔界也颇有威望,没想到跟她进入了这幻墟结界后,被人这般欺辱。 她叹了口气,微微褪下自己半边衣裳,拿起叶怀霁送个药瓶,在自己的伤口处轻轻涂抹着。 这伤痛的感觉,确实是很久没有过了。 涂完药后,休息了会,又要去叶怀霁身后伺候。 沿着巍峨宫墙往前走,走到齐玉阁时,便看见叶怀霁站在宽大的台上,手持一把翠玉云纹凉弓,对着不远处的靶子,齐齐的射了出去。 箭无虚发,正中靶心。 旁边的离湳连忙摆手叫好,但叶怀霁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得太好。 长鸢也觉得奇怪,从湛襄口中得知,这个叶怀霁可是一个心思歹毒,又极好女色之人,可她跟他相处这些时日来看,他从来没有露出任何歹毒的心思,至于后宫那些妃子,也不见他日夜沉溺。 突然,叶怀霁扭头看着长鸢,站在高台之上,冲着她说:“去,给朕拾箭。” 长鸢心中怒骂了一句,不甘不愿的去拾箭了。 齐玉阁不比丘陵围场,是小型的射猎的围场,拾箭也要简单许多,至少不用跑个上百米捡一支箭。 但叶怀霁射箭的速度太快,她还没捡完,他就已经射出了十几支的箭矢,其中一支箭矢像是故意般,直接在她耳边飞了过去,钉住她的帽檐,顷刻之间将她的帽檐飞射了出去。 顷刻之间,她所有的青丝如瀑般散落垂下,如银丝倾泻,肆意的落在腰间,再回首望去,就看见叶怀霁站在高台之上,笑着说:“小太监,拾箭可是要多费心,莫要走神,朕的箭,不识人。” 长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就亏得距离远,看不见她脸上的愤怒,不过叶怀霁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玉弓,仿佛能够看得见长鸢那愤怒不平的神色,唇角挂着笑意。 就这样,长鸢足足捡了一个时辰的箭矢,捡到最后,满头大汗,她将青丝随意、凌乱的推到背上,见叶怀霁也累了,正坐在棚子里休息,她也不顾什么礼仪,直接席地而坐,拿起她被射穿的宫帽,毫无形象可言的,当做是散热的物件,对着自己的脸疯狂的扇。 该死的。 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幻墟结界?她之前是苦等诗人将她带回家中,陪了他数十载才得以离开幻墟结界的,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难不成是要服侍叶怀霁到死才可以离开吗?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杀了她算了!这狗皇帝,一天到晚变着法来折磨她! 长鸢心中将叶怀霁怒骂了十几遍,全然没发现他已经走到她的跟前。 叶怀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见她那张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愤怒,小嘴呢喃着,估计也是没说什么好话,不过模样生动极了,就像是刚出水的荔枝,让人忍不住采撷。 他用脚踢了她的腰一下。 力道不大,但是眼下长鸢的身子孱弱,被他这么一踢,整个人往后仰,呈现王八状。 她怒气冲冲的回眸望去,就看见了叶怀霁的身影。 见状,也只能将那些怨气藏在腹中,踉跄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皇上。” “瞧你这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怎么,帮朕拾箭,不好吗?” “没有,能帮皇上拾箭,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天大的福分。” 跟着叶怀霁相处,她竟然也开始学会胡诌了。 想当初这胡诌的本事,还是从师兄那里学来的。 几百年没用过了,如今倒是用上了。 还挺顺嘴。 “这么说来,你捡得很开心?” 长鸢就不明白了,叶怀霁怎么说也是皇上,每天应该是日理万机的,为何整日耗在她一个小太监身上? 她也只能回答,“自然开心。” “嗯,开心的话,就继续捡。” 烈日当空,照这个样子捡下去,她非死在这里不可。 长鸢当上魔尊几百年以来,第一次求了人。她快速的爬跪到叶怀霁脚边,抓着他的裤腿,狗腿的赔笑,“皇上,奴才帮您拾箭,也可以帮您扇风、倒茶,奴才都做得惯的。” 叶怀霁唇角上扬,低头看着她,“想帮朕扇风,倒茶?” 长鸢用力的点头,“想。” “那你需得想好,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开玩笑,在这里拾箭就是好活了吗?扇风、倒茶,好歹是在棚子里,她还能挡一挡烈日。 叶怀霁倒也好说话,允诺了她上高台上服侍。 长鸢拿着扇子,跪在叶怀霁的脚边,轻轻帮他扇风。 扇着扇着,眼前的事物就变得越发模糊,手中扇风的力道也越发的迟钝,不知不觉,整个头就往下靠。 但就在她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只大掌托住了她的侧脸。 长鸢的脸,就这样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叶怀霁的掌中。 他看了她一眼后,慢慢的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离湳站在一侧,看见这一幕,心中吃惊,但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天子如此宠溺一个太监,传出去若被人知晓,天子有好男风之意,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的腥风血雨,尤其是坤宁宫那位,说不定会将这小太监挫骨扬灰不成。 长鸢就这么枕着叶怀霁的腿,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她睁开双眼时,西边的夕阳早已经落下大片的金黄,正透过旁边的栅栏,将无数阴影落在脚边。 她抬头望去,就看见叶怀霁的右手撑着额头,靠在桌上假寐着。 他的广绣被她压出了褶皱,象征着天子的龙纹,也被她压出了对折,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微微跪直了身躯,想要凑近再看看,熟料,刚凑近,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好好扇风,朕热了。” 长鸢吓得赶紧又跪了回去,拿起落在地上的扇子,轻轻扇着。 叶怀霁就这么枕了半盏茶的功夫,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长鸢。她跪在那里,青丝垂泄在两侧,眼眸处的阴影整齐的落在白瓷的肌肤上,微微眨眼时,还能看出几分小姑娘的憨真。 他笑着开口,“今日是中秋夜,宫里有中秋宴,你可想参加?” 长鸢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才哪有资格去参加中秋宴,皇上折煞奴才了。” 她想的是,只要跟这个狗皇帝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活,中秋宴是整个皇宫上下都要参与的,她一个奴才,免不了要被人差遣来,差遣去的。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在直殿监里躺着呢。 长鸢这会才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年前在神界的日子,每日只想着插科打诨,混日子过去,所以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对付师傅和师兄。 没想到到了这幻墟结界里,她还要用这招来对付这个狗皇帝。 “若不想的话,那就去御膳房帮忙吧,今夜的御膳房恐怕也是忙得很,人手不够。” 长鸢心中哀怨,面上不显,连忙叩首,“多谢皇上恩典。” “去吧。” 长鸢踉跄的爬了起来,又将那个被叶怀霁射穿的宫帽拿了起来,随意的戴在头上,熟料身后就传来了叶怀霁的笑声,“你这小太监,连帽子都带不好。” 长鸢一愣,回眸望去,就看见他坐在那里,唇角含笑,眉眼似水,轻柔的言语轻飘飘的落进心里时,不免颤了颤——狗皇帝好颜色,难怪湛襄见他第一回 会如此夸奖,确实是三界难得寻觅的好皮囊。 她赶紧把宫帽整了整,弯腰福身,“多谢皇上提醒,奴才告退。” 离开齐玉阁后,长鸢先是回了一趟直殿监,回去的时候,湛襄已经醒了。据说是她走后,太医就来了,为湛襄专门诊治,开了那内服外用的药,服用过后,现在已经好了大半。 长鸢走进来时,湛襄正独自在上药,门一开,湛襄受惊,连忙用衣裳遮挡着身躯,“公子,你怎么进来没声音!我没穿衣服!” “在我面前,你装什么。”长鸢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你伤好点没?” 湛襄不好意思的背对着她穿好衣服,说道:“还行,公子你呢?” “我没受什么伤,回来告诉你一声,晚上晚点睡,我要去御膳房帮忙,指不定还能拿点吃食回来给你。” 湛襄这会都快激动得哭了,魔尊到这个时候,还记得要给他拿吃食。 他一把抱住了长鸢,可是手刚伸出去一半,又瞥见她那双凌厉的眼神,悻悻的将手收了回来,说道:“昨日您一走,太医就来了,您说在这皇宫里,咱们就是蚂蚁,微不足道的,那皇上为何要派太医来看一个太监,您就没问过他,他认不认识我们?” “现在追究他认不认识我们有什么意义,终究是他一招飞上枝头,变成那九五之尊,在这个幻墟结界里,他就是天,我们就是地,他不想认识我们,我们还要逼着他认识不成么?” “也是……”湛襄喃喃自语,“他在外面便是太子,权势滔天,却也坐不上皇位,如今到这里坐上皇位了,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管得了我们这些小喽啰,叫太医来看我,估计也是因为咱们之前救了他,他就算是报恩了?” 长鸢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道。 瞥了一眼门外,夕阳已经落山,她赶紧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御膳房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今夜是中秋夜,我们一起过。” 长鸢以往不爱过中秋,一来是因为,中秋都是师兄师傅一起过的,到了魔界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过,二来,她也没有什么家人,中秋图的是个团圆,她都没有家人,哪里来的团圆可言? 不过今日不同,她难得跟湛襄被困在这幻墟结界里,而且他为她,也付出了很多,就为了这一顿打,她也该跟他过一次中秋。 说起来,湛襄还没有过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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