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一步要关门送客, 而张旬明显从上回受伤中得出了经验, 半个身子立刻就卡进来,顺利地进了屋。 蒋冬霓瞪大眼睛:“喂!” 张旬充耳不闻, 自然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 “那双是旧的!” 蒋冬霓想以此阻止他,但张旬毫不介意地穿上:“没事。” 他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那样,穿过客厅,径直走到侧卧打开门、打开灯,审查了一番后把再把灯和门都关上。 这个房子不像他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那样混乱,但也不像有重新精心布置过,只是在他整理过的基础上维护。 他住进来的时候把餐桌换了个方向,橱柜搬到沙发旁边靠墙,现在格局也依然是这样。 不过蒋冬霓把旧的沙发罩又铺上了,除此之外,茶几上有一个仙人掌,而次卧重新被当做了杂物间,但基本保留着他搬走时的状态。 “我住一晚可以吗?” 蒋冬霓双手抱胸:“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打算把自己再搞到住院吗?” 张旬闻言,想了想,歪着脑袋笑:“有可能。” 蒋冬霓眉毛竖起来,张旬摸了摸眼睛,困了似的放低声音:“可以吗?就一个晚上,沙发就行。” 蒋冬霓:“……” 蒋冬霓觉得自己胸口的气越堵越憋,她不想和张旬无意义地掰扯纠缠,直接拿了钥匙,一边套外套一边冷冷地说:“你要住这就住这吧,我去外面住行了吧?让给你。” 气势汹汹地关上门,被外头裹着雪粒子的冷风兜头一吹,蒋冬霓缩起脖子打了个哆嗦。 楼下黄色路灯照亮的雪路一片泥泞,一想到这深更半夜的她还要自己去赔钱找酒店,蒋冬霓刚才的火啊气啊顿时就灭了,留下一堆都还没烧起来就湿了的木柴。 这明明是她的家,没错吧?怎么还变成她主动让鸠占鹊巢了? 蒋冬霓定了定心,转过身,钥匙重新插进门锁里,缩头乌龟好歹还是缩回自己的壳里呢。 屋内,张旬正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来,只剩一件白色衬衫打底,展臂伸手间,衬衫上滑,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腹,他从毛衣里钻出来脑袋,头发翘起了几根。 看到蒋霓来他眼睛微微一亮,好像完全没想到她会回来似的,这一脸无辜迷茫一下子把蒋冬霓的理智拽了回来,她沉着脸:“你怎么还真的敢在我家里洗澡?” 张旬低头解衬衫扣子,闻言抬起眼睛,他眼角被冻得微红,轻轻“啊”了一声。 蒋冬霓别开脸,望向天花板,嘴抿紧紧的,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先洗吗?”张旬问。 蒋冬霓手背朝他,嫌弃地赶他进浴室。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蒋冬霓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大脑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出来,水声一停,她立刻躲到自己屋里去了,贴着门,感觉张旬好像进了隔壁屋,她赶紧开门直奔浴室。 人是避开了,但浴室里还未散去的水汽裹着她,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陌生,是因为不是蒋冬霓用的便宜量大家庭装的玫瑰味,不陌生,则是因为这是去年夏天她在张旬身上常闻到的味道。 她看见洗漱台上多出来的洗漱用品,真想一把扫进垃圾桶里去。 蒋冬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张旬已经把沙发布置好了,他从次卧搬了一床被子。蒋冬霓也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睡沙发,又在装?不过随便他咯。 “我们聊聊吧,蒋冬霓。”张旬喊住她。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蒋冬霓说,“你要睡就赶快睡吧,睡了明天一早记得马上走。” “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一点前奏也没有,情绪也没有给到位,蒋冬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却还是缩了一下。 他怎么这么轻易说这些话?蒋冬霓很奇怪。 他们之间梗着如此多的问题,比如说重新开始什么,怎么重新开始,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喜欢她,如果是,喜欢她什么,真的是喜欢吗等等等等,刨根问底,有问不完的问题。 但蒋冬霓一点儿也不想她问张旬才答。 反过来张旬或许也有想问她的问题吧,他就什么都没问,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地做他想要做的事,死皮赖脸赖进了她的生活,还要先斩后奏地问她要一个机会。 其实她也是一个讨厌发问质问的人,有的时候是自我逃避,有的时候自认清醒,对应的,有些事情很清楚、有些事情很糊涂,明白与否,从来不是问出来的。 张旬坐在沙发上,他身上穿着之前那套灰色的真丝居家睡衣,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蒋冬霓站在卧室门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方位里,两个人的距离并没有很远,但张旬望过来的目光,却像穿越了很多年的时间。从他们刚刚认识那时候起,不是一年前,而是十六岁的高二,让蒋冬霓恍惚觉得,张旬的目光过去也曾这样在她身上停留过。 蒋冬霓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张旬先问她了,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他对她说:“蒋冬霓,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吧?” 真自信啊,蒋冬霓心里当即是嗤笑出声的,但这个声音没有发出来。 当一个人在用百分百的真诚提问时,一般人其实很难做到撒谎,即使要撒谎也很难做到反应极快的回答,于是几秒钟的沉默就错过了敷衍掉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因为沉默本身代表了一种回答。 蒋冬霓看到张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如愿以偿的笑容,“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过分吗?” 张旬点了头,但蒋冬霓觉得他根本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蒋冬霓不再多说,转身进了房间,准备锁门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锁门的声音外面肯定能听见,她不喜欢做掩耳盗铃、明知故问的事,但她还是锁了门,因为这表示的是她的态度,落了锁,心里还能多一份安心,她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张旬就已经走了。 对张旬,她不得不妨。 蒋冬霓如常入睡,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一点点想起昨晚可能刚出院就冒着雪跑过来的人,她躺在床上半天没动。 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不是办法。 正值中午饭点,张旬如蒋冬霓所盼望地那样已经走了,而餐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 因为她拉黑了他,张旬估计是没有在她家找到便利贴之类的东西,所以在蒋冬霓随手拿来垫碗的旧本子上留了言:包了馄饨和饺子在冰箱里,记得吃,有事,先走了。 蒋冬霓第一次见张旬的字迹,意外的不错,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尽显自恋本色。 过了一天,张旬提着两大袋子的菜又来了,蒋冬霓不想让他进屋,他便咳嗽,一下不够,就两下。 蒋冬霓:“你有完没完?” 张旬:“好冷。” 蒋冬霓:“……” “今天煮牛肉汤,可以吗?”张旬提了提其中一个袋子。 蒋冬霓:“……” 厨房里,张旬戴上围裙,手指绕到背后灵活地打上了一个蝴蝶结,围裙还是蒋冬霓之前买的那件——她花钱买的,自然没有扔掉,但因为当初买的时候尺寸买大了点,加上蒋冬霓自己做菜非常粗糙,所以她并不经常戴,如果不是张旬里头穿得是一件灰色卫衣,这样的情形好像时间被拨回了。 蒋冬霓打算贯彻不和张旬说一句话的原则,他要做菜,就让他做菜,免费家政嘛不是,望他好自为之,蒋冬霓自己进了房间画画。 张旬叫她出来吃饭,蒋冬霓也出来吃饭。 他手里拿着刚刚摘掉的围裙,问蒋冬霓:“多久没洗了?” 蒋冬霓:“……” 其实也就几个月,蒋冬霓在解释和不搭理中徘徊,张旬已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先把围裙放到了卫生间,估计是要在吃完饭后清洗。 蒋冬霓微微一笑,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能忍,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把这种自我感动牺牲的戏码演到什么份上。 第54章 怦怦(2) 等吃完了饭, 张旬洗了碗,洗了围裙,他没走,在沙发上坐下,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可能是剧本的本子, 就这么看了起来。 蒋冬霓:“……” 她不赶他, 把舞台让给他。她进了房间, 先后给两个人打电话。 第一个人就是刘昌豪。 蒋冬霓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刘昌豪的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了,并率先打招呼:“你好,蒋小姐。” “你好,刘先生。”蒋冬霓尽量让自己字正腔圆而不是咬牙切齿,“你现在能不能来我家一趟?你应该知道我家地址。” “哦?怎么了吗?” “张旬现在在我家。” 刘昌豪:“这样啊。” 蒋冬霓:“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搬家了。” 刘昌豪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蒋小姐,我个人的确是尽力了, 比如我和张旬说了,他这样叫骚扰, 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但他不在乎, 你越讨厌他,他可能反而更高兴,觉得你更在乎他了,你知道的, 人有的时候固执起来, 这个钻牛角尖的劲儿, 光靠别人掰是掰不过来的。” “他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吧,你不怕他被认出来?” “哎——这我也不能绑了他腿不是, 而且我现在在外地……他最近休假,你要不再忍一段时间,等他过阵子忙起来就没时间来烦你了。” 蒋冬霓沉默,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都有点怀疑刘昌豪和她说张旬住院的那通电话可能是在后者的授意下打的,瞧这狼狈为奸的样,而且刘昌豪哪来她的手机号码?当时她没多想,默认他总能查到。 第二个电话,蒋冬霓是打给毕彭的。 蒋冬霓说:“我有个朋友……” 毕彭:“嗯。” “有个男生……嗯……”蒋冬霓卡词了,她有心找毕彭分担烦恼,但话到嘴边,感到非常羞耻。 “我猜猜,不会是——”电话那头毕彭拉长了声音,“张旬回来找你了吧?” 蒋冬霓是真的好奇了:“……你怎么猜到的?” “厉害吧?” “厉害。” 毕彭和蒋冬霓分析,多简单,和上回灌她酒一个道理。凡事犹豫不决,一听就是感情问题,蒋冬霓感情问题有哪些怀疑对象,第一个不猜张旬都不礼貌。 “不过你们不是没联系了吗?” 蒋冬霓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上回在电影院,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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