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鱼冬禧不再说话,双眼空洞地望着前面白色的瓷砖,她的脸色苍白,几乎就像这白色的瓷砖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秋绥看了眼冰箱,里面空无一物。 “冬禧,你在家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从昨晚到现在,鱼冬禧滴水未进。 鱼冬禧没有回答,秋绥不放心鱼冬禧自己待在屋子里,可鱼家在县城没有亲戚,眼下能用的人手有限,秋绥又叮嘱了鱼冬禧一遍,才三步一回头地朝着外面走去,他打算去便利店买点什么吃的。 鱼冬禧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鱼冬禧低下头,擦了一把眼泪。 鱼冬禧好累啊。 她现在身心俱疲。 忽然,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使劲摸了把眼泪,然后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她不能让秋绥看出来自己此刻的脆弱。 门打开了。 站在外面的不是秋绥,而是许久未见的葛楠。 葛楠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长衣,她看着鱼冬禧,张了张嘴,半晌后,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冬禧……” “你怎么来了?”鱼冬禧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葛楠,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葛楠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你爸爸的事情了。” “嗯。” 葛楠的表情有几分为难,道:“进去说吧,好吗?” 鱼冬禧点点头,侧过身子,给葛楠让出一条路来。 葛楠曾经穿过的拖鞋还整齐地放在鞋柜里,没有人动过。 它安静地待在原地,此刻,它终于又被葛楠穿在脚上。 葛楠坐在沙发上,鱼冬禧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 “冬禧,妈妈马上就要去韩国了。”葛楠的话如同惊雷炸起一般,鱼冬禧抬起头看着葛楠,葛楠的表情也很为难,两人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了,葛楠变了很多,鱼冬禧也变了很多。 “冬禧,”葛楠观察着鱼冬禧的表情,打算继续说下去,“妈妈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埋怨我,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一些事情确实伤害到了你,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爸爸不在了,你爷爷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带走你……” “你什么时候去韩国?”鱼冬禧打断葛楠的话,直视着葛楠的双眼。 葛楠一愣,回答道:“下周。” “注意安全。” 葛楠是朝鲜族,会说朝鲜语,在韩国生活,也不存在严重的语言障碍。她去韩国以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鱼冬禧,恰巧这个时候鱼忆水去世了,她以为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带走鱼冬禧。 葛楠抿唇,沉默片刻后,葛楠才继续说道:“冬禧,妈妈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 “妈,”鱼冬禧打断葛楠的话,“你自己在韩国那边注意安全,爷爷只剩我了,我不能离开他。” 鱼冬禧的语气很果断,眼神也有几分冷。 葛楠知道,自己带不走鱼冬禧了,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葛楠恋恋不舍地看着鱼冬禧的脸,她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您还有事吗?” 葛楠摇了摇头,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改变心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妈,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葛楠一愣,她看向鱼冬禧,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 鱼冬禧将葛楠送到门外,一打开门,她便看到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秋绥。 秋绥手里拿着关东煮还有一份蛋糕,关东煮已经不冒热气了。 秋绥和葛楠打了招呼以后,才和鱼冬禧进屋。 “我去热一下,你等会儿。”秋绥拿着关东煮到厨房。 鱼冬禧不知道秋绥站在外面听到了多少,她看着秋绥的背影,秋绥现在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听说男孩子上高中以后会长得更快。 小时候,自己和秋绥的身高还不相上下,现在,秋绥已经比自己高一头了。 “不用点蜡烛了。”鱼冬禧麻木地看着那块蛋糕,今天是她的生日,明年这个时候,这个日子不仅是她的生日,更是她父亲的忌日。 秋绥叹了口气,将蜡烛放在一旁,从此往后,鱼冬禧再也没办法过一个正常的生日了。 第二天,秋绥也没上学,他们两个一起到医院看鱼安。 看到病床上气息奄奄的鱼安时,鱼冬禧才终于意识到,鱼安真的老了。 她以为鱼安永远都不会老。 鱼安的脸上布满皱纹,他的脸色看起来蜡黄,呼出的气远远多于吸进去的气。 鱼冬禧总觉得鱼安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在她的印象里,鱼安没有那么多白发,也没有那么多皱纹。 “爷爷?”鱼冬禧哽咽着靠近鱼安,她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将眼泪憋回去。 听到鱼冬禧的声音后,鱼安的眼皮颤抖几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冬禧……”鱼安的声音很虚弱,鱼冬禧凑近鱼安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在,爷爷,我在……”鱼冬禧握住鱼安的手,鱼安的手上没什么肉,像是干瘪的枯枝一样。 “不难过,冬禧,爷爷……爷爷也不伤心,我们都……都好好地……好好地活着……”鱼安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鱼冬禧趴在鱼安床边,此时此刻,她终于崩溃地哭出来。 陶隐不忍心看下去,他转过脸,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秋绥看着鱼冬禧因抽噎而起伏的肩膀,眼眶也红了。 半夜的时候,鱼安回光返照,从昏迷中清醒片刻,他微笑地看着鱼冬禧,那表情充满了慈悲与怜悯,他看着远处的墙壁,突然怔愣片刻,喃喃低语道:“水盈……水盈……” 鱼冬禧顺着鱼安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只有一片空白的墙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爷爷,你说什么?” 鱼安颤颤巍巍地要从床上下来,他的目光炽热又疯狂,陶隐赶忙扶住即将摔下床的鱼安,道:“冷静点,冷静点!” 秋绥和鱼冬禧也一起扶住鱼安,鱼安此刻突然充满了力量,他猛地朝着地面摔下去,往那空白的墙壁方向爬过去,眼神执着的可怕。 “水盈……” 这一次,鱼冬禧终于听清楚鱼安喊的名字。 水盈。 谢水盈。 谢水盈是她奶奶的名字,她从未见过奶奶,因为谢水盈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 忽然,鱼安一愣,“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他又一次陷入到昏迷当中,而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鱼冬禧在鱼安的病床前守着,秋绥想替她,被鱼冬禧拒绝了,秋绥陪着鱼冬禧一起坐在病床前,她不言,他亦不语。 陶隐也陪在床前,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半夜时分,鱼安的心脏停止跳动。 短短两天的时间,鱼忆水和鱼安相继去世。 这一年,鱼冬禧刚上初二不久。
第85章 来自西南疆域的信 一周以后,鱼冬禧决定去上课了。 班级里大多数人都不知…… 一周以后,鱼冬禧决定去上课了。 班级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鱼冬禧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请假那么久,直到一个住的离鱼冬禧很近的同学将这件事告诉了班级中的某一个人。 一个传一个,两个传四个,就这样,鱼冬禧成为孤儿这件事在班级传开了。 那段时间,鱼冬禧感觉周围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怜悯,不只是眼神,还有行为也是那么明显。 就连排队的时候,都有人给鱼冬禧让位置。 每个人对待鱼冬禧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鱼冬禧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讨厌。 她不需要很多的怜悯,她需要的是无视,对她彻底的无视,他们的眼神在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自己的悲惨经历,他们在同情鱼冬禧,可他们同情的是鱼冬禧的**,而不是她的灵魂。 “冬禧。”现在,秋绥和鱼冬禧在一家初中念书,每次下课放学,鱼冬禧总能在班级门前看到秋绥的身影,其实学校里为了防止男女生早恋,是严令禁止男生和女生说话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同情鱼冬禧的遭遇,学校领导对于和鱼冬禧有关的事情,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怎么来了?”鱼冬禧仰头看着秋绥,她感觉秋绥好像又长高了。 “这是你的信件,寄到了孤儿院,好像是……鱼爷爷的旧友寄来的。”秋绥在说完以后,揣揣不安地观察着鱼冬禧的脸色,鱼冬禧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接过信件,微笑着看向秋绥。 “嗯,好,谢谢了。” 听到这句话后,秋绥反而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呼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关于鱼忆水,秋绥的情感很复杂,他很难客观地从第三人角度去评价鱼忆水,但是关于鱼忆水的死亡,秋绥却能客观公正地讲述一遍。 事情的起因甚至可以从几年前说起。 鱼忆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儿子、父亲,但他或许算不上是个坏人,在几年前,鱼忆水从外地回来,那时候正好是半夜,他下车的地方是一所高中。 在路上,他碰到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站在巷子里面,他经过的时候,其中靠在墙边的一个小混混恰好开口说话。 “路哥看上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在这所学校,呵,她能躲得了初一,那也躲不过十五,今晚咱们就死守在这儿,看她往哪里跑!” 本来,鱼忆水可以直接走开,直接回到家,可是在眼神相触的那一刻,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鱼冬禧,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他没有走远。 片刻后,高中晚自习结束,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学校,鱼忆水无无所事事地蹲在马路牙子上,他抽了口烟,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傻逼,有家不回,像个神经病一样蹲在大马路边抽烟、吹冷风。 想到这,鱼忆水自嘲般笑了笑,他眼神一转,那几个小混混样子的几个人竟然还没走,而且还鬼鬼祟祟地四处巡视着。 鱼忆水纠结片刻,反正也蹲了这么久,再待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鱼忆水又点燃一根烟。 半晌后,学生们走的都差不多了,街道上人烟稀少,鱼忆水的脚都蹲麻了,可是那几个小混混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鱼忆水磨磨牙,继续等。 又是半个小时,教学楼的灯已经完全暗下来,还有半个多小时,路灯也要暗下来了。 就在鱼忆水打哈欠的时候,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从学校里慢慢走出来,她左顾右盼,神色很慌张,见没有人在学校外面,她才步履匆忙地往出跑。 鱼忆水直觉不对,他看向那几个小混混,果然,那个为首的小混混眼神示意其他几个人,几人迅速从小巷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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