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李灵溪厉声道。 江玦用结香妖力拆开榕树的枝条,把江离接回怀里,伸手一探,她体内已无半分妖力,甚至没有生机。 看到江玦的表情,李灵溪魔气暴溢,立刻拔剑砍向那树妖。树妖突然连根拔起,直向悬崖飞去,让李灵溪扑了个空。李灵溪在空中旋身,凶猛地杀回来。 树妖身后是江玦和萧凡,身前是李灵溪,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就在魔剑快刺过来时,树妖溢出灵力,干巴巴的树皮上出现一张人脸,嘴巴一动一动地说:“江少主,我是桑宁啊!” 此话一说,江玦迅速飞出结香妖枝,把李灵溪的剑缠住,不让她动。 李灵溪怒瞪他:“为何阻我!” “这是少阳掌门的弟弟桑宁,”江玦焦灼道,“先问几句话——” 李灵溪目眦欲裂:“就算是少阳掌门站在这里,我也要杀了他!” 说罢挣断江玦的妖枝,这一击疼得他冷汗直冒,站不起身。 萧凡说:“与妖共生的不肖之徒,杀了也就杀了。” “是么,”悬崖边突兀响起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若我说,本尊今日定要保他一命呢。” 三人倏地同时转头,少阳掌门正拨开藤帘,款款走来。
第132章 千金一诺 四下寂静,桑柔说的话便分外清楚。 “江公子欠我少阳门一个人情,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萧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说罢。” 两句话的功夫,江玦就把李灵溪从悬崖边拽回来,紧紧搂着她。 萧凡迟疑一会儿,迎上李灵溪又是疑惑又是生气的眼神,慢慢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 少阳门前任少主是掌门的一对儿女,桑宁和桑柔。 桑宁天资显现得早,一度被认为是掌门继承人的唯一人选。桑柔后来者居上,逐渐挑战兄长的地位。又因为桑宁过于自命不凡,桑柔沉稳有度,长老们越来越倾向选择桑柔少主做继任者。 约莫十年前,少阳掌门留下一句“女柔当继”的话,就下山云游去了。长老会十二人对这一决定无异议,当即授予桑柔少阳掌门印。桑宁受不了这打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音讯。 桑柔一直在寻找桑宁,还张贴赏金令,以重金寻找兄长,却多年无果。 六年前,萧凡回玉苍山祭奠,偶然发现一只魔化的榕树妖,竟能以寄生的方式汲取人的精力。当时,被寄生的就是桑宁。 萧凡试图救下桑宁,可树妖缠得很紧,萧凡最终只能阻止树妖残害他,无法真正实现二者的分离。 下山后,萧凡揭下少阳门的赏金令。 桑柔用了许多方法,都不能解除树妖的寄生。大约三年前,萧凡得灵镜,用灵镜一照才知,桑宁是自愿被寄生的。 原来,桑宁天资耗尽后,完全不是妹妹桑柔的对手。桑柔大胜他七次,激得他一口血堵在胸口,险些走火入魔。为了打败桑柔,他穷尽一切方法,甚至不惜与妖共生,意欲御使妖力。 那树妖名叫榕生,吸了魔气,不是一般好相与的妖。桑宁御妖不成,反被榕生控制,差一点就死了。好在萧凡及时出现,拖延了榕生杀害他的进程。 可说到底也只是拖延而已,桑宁仍然与榕生共用一体,时而是桑宁主导,时而被榕生夺权。长久以往,桑宁灵力耗尽,依旧必死无疑。 桑柔不忍心看兄长就这样死去,一面暗地里派人看管他,叫他和榕生不能离开禁步结界,一面寻找解除共生的法子。 萧凡早已知道玉苍山不太平,却以为榕生破不了桑柔的结界,掉以轻心害江离丢了性命。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李灵溪杀心更重:“既然是自愿与妖共生的恶徒,桑掌门何必保他。” 桑柔笑了一声说:“那就要问江公子了。当初深境外,明知魔女劫掠金乌,为何还要保她。” 萧凡说:“桑宁修妖道正是冲着掌门来的,掌门此时心软,恐怕会害了自己。” 桑柔还是从容道:“桑宁想害我,到底没害成。沈姑娘想从江公子那里骗得害人的东西,到底是骗到了。” 李灵溪和萧凡登时哑口无言。 兄妹阋墙,终究没抵过血浓于水。桑柔重情义,始终记得在自己迟迟不结丹的时候,桑宁是如何夜不能寐,日日早起晚睡,陪她修炼。 后来桑宁性情大变,桑柔也没舍得责怪他。 如今桑柔执意要保桑宁一命,乃至愿意用结香妖丹的人情来换,于情于理,江玦都没法拒绝。 云水人重诺,一诺千金。 可江离的死就摆在他们面前,不说李灵溪,就是江玦也不能说服自己放下。 相持不下时,魔核逐渐暴戾,李灵溪十指间流动着猩红魔气。 江玦问:“要分离桑宁和榕生,有几成把握!” 桑柔不答,萧凡如实道:“一成。” 那就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意思,杀榕生的同时保不了桑宁。 说时迟那时快,李灵溪紧握惊蛰,猛地向前刺去。桑柔闪身去挡,却被江玦抢先一步,站在桑宁身前。 魔剑既出难收,李灵溪顿时冷汗直冒,用了十足力道才停住惊蛰。然而已来不及了,惊蛰刺入江玦胸口,不至于殃及性命,但也够他狠痛一遭。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傻了。 江玦对李灵溪笑了一下说:“好灵溪,我知道你能控住。” 仿佛噩梦重演,李灵溪眼前一阵阵晕眩,颤着声音说:“你做什么,你……” 江玦说:“我取结香妖丹,只管去做你喜欢做的事。” 说完以妖力逼出惊蛰,鲜血汩汩流出。在这恰到好处的创口里,正好可以剖结香妖丹。 萧凡接住江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时,李灵溪已如疯魔一般冲向树妖,刺了他好几剑。 桑柔拦不住发狂的李灵溪,眼见她把榕生的妖丹硬生生挖出来,乱剑砍断榕生的躯干,放魔火焚烧木叶,恨不得将榕生和桑宁一起挫骨扬灰。 “阿兄!” 榕生妖丹被碾碎的瞬间,地上出现一个男子身影。桑柔把他半抱起来,悲哀地念着这个许久不念的称呼。 桑宁活不成了。 闭眼之前,他拼尽全力抬起手,抚摸桑柔的脸颊说:“妹妹,我错了。” 随着话音落地,他的手掌也猝然失力,掉到地上。 桑柔顿时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待李灵溪回神,江玦那边的妖丹已取得差不多了。 一回生二回熟,上回除忘尘符是这般光景,这回取妖丹难度更大,但也不会比剖天桑琴心更难。 李灵溪跌跌撞撞地走向江玦,双腿一软,跪在他身边。 江玦本就脆弱的心脉被切开第三次,血淋淋地捧出一枚结香妖丹。萧凡接过妖丹,苦笑说:“江玦啊江玦,你对自己真是狠,谁又能赢得过你呢。” 李灵溪让江玦靠在自己怀里,江玦没发抖,倒发觉她止不住颤着。 “灵溪看,”江玦努力抬起手,把花枝结戴在李灵溪第四指上,“这是打结的结香花枝,我打结之前许了愿,希望你永远得偿所愿。这是我最后一次拥有结香妖力,我想会实现的。” 李灵溪忍着哭腔,愠怒道:“云水人重诺。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自残自伤,你忘了,你对我的诺言就不是诺言吗!”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江玦苦笑着说:“对不起,再绕我一次。” 李灵溪恨道:“背信弃义之徒,我不饶你。” “灵溪……” 江玦口中呢喃这两个字,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结香妖丹回到少阳掌门手中,勉强算个两不相欠。李灵溪摩挲着木魂灯,失神地眺望远方漓水。 这是云水门在希吾镇的落脚点,江边一座小木楼。 苏无涯帮离离找回一段花茎,养在木魂灯里,需要等数十年才能重新发芽。若有长生花在,数十年可以缩短为十年。 即使芍药长出新的芽,再走一遍抽条、结苞、开花、修炼成妖的路,最后得到的花妖也不一定还是江离。 江离不在了,李灵溪想起常给她浇水的慕风。 路平原杀害慕风,却还好端端地活着。说来真是荒谬,烟罗圣主下令追杀的人竟然活了这么久。 李灵溪双手捏紧身前木栏,沉下心去分辩浮空飘着的魔气。 南界太乱了,魔兽横行,魔修作乱,到处是血腥杀戮。依路平原的性子,这天大的热闹和好事他一定会来凑。 李灵溪也能感觉到,自从进了桂州,可用的魔气呈十倍增长。这让她渴血,渴望放纵魔核暴走。这是力量的加持,没有人能拒绝。 江玦在身边时,她还算得上自律。倘如江玦不在,她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接近,李灵溪转头看,萧凡正抱着雪君走来。 “雪君有指示,”萧凡说,“从半刻钟前起,雪君就急躁不安,似要往南边飞行。” 李灵溪问:“白灵还在南边!” 桂州往南是邕州、安州,再往南就要过海去神农岛了。想到姒容难以苏醒的疑点,李灵溪不禁沉下脸色。 “珩哥,我觉得滕兰有古怪。” “滕兰收养孤女,为她取名木清呈,这是一张明牌。” 只不过滕兰以为长生门的人都死绝了,所以没有避讳。 李灵溪收起木魂灯,“虽然,那可能是个陷阱,但我不得不去。寻找白灵是次要,救醒师姐却万万等不得。” “我与你同去,”萧凡沉思道,“当年你还小,有些事情你未必清楚。” 譬如姒容、寻晗和木泽兰三人的事,李灵溪只知道个大概。 她问:“木泽兰还活着吗!” “死透了,”萧凡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火化的时候,我在场。” 李灵溪想起木泽兰的亲姐姐还活着,显然,萧凡想到的也是这个人。 “事不宜迟,我们走……” 李灵溪刚要走,忽见木廊拐角走来两个少年。 远远地,燕辞秋唤她:“阿嫣!” 繆妙接着说:“师兄醒了,正等嫣姐姐呢。” 李灵溪还生江玦的气,气他做事一板一眼,总要两全其美。也气他对谁都一诺千金,唯独对自己违约。 可他到底是为了江离才取妖丹的,若不是李灵溪立刻要诛杀榕生,他本可以等到妖丹自然聚合完成,再唤清一大师来帮忙。 苏无涯说,他用尽自己微薄的灵力,才让妖丹提前聚合,然后把它剖出来。 苏无涯还说:“玦儿行事偏执,还望寻少主多看顾。” 这番话已把天桑人的身段放得很低,李灵溪听了却不大高兴。她和江玦之间只有情之所向,有情所以有为。看顾、托付一类的词按在李灵溪身上,实在没什么可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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