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不敢麻痹大意,她提气轻身,一步步朝着声音止住的位置挪步。 靠得越近,鼻尖传来的血气更浓郁,直到腥风将黑雾驱散,自阵阵浓烟中秦栀窥见了一道瘦削的人影,他身下白骨成山,浑身上下身无寸缕,浓烈的黑烟将他裹挟,整个人犹如傀儡一般麻木。 难道掌门留下的谶语说的是褚云祁吗 秦栀小心翼翼收敛气息靠近他,她不知道此时的褚云祁到底是他自己,还是早已被镰鼬鬼骨夺舍的傀儡,若是前者自然还可以度化,若是后者…… 脚下踢到了什么,秦栀低头一看,正是那尊琉璃盏,看来真如宿主所言,他释放了琉璃盏中封印的镰鼬鬼骨,彻底侵蚀了褚云祁。 秦栀缄默下来,墟鼎阵阵痛意告诉他,再不动手便没有机会了,一旦提力丹的效果褪去,反噬的副作用是秦栀无论如何也承载不了的。 列缺剑闪烁着冰蓝色光芒,自剑身一路向下萦绕在剑尖,电流噼啪作响,将周围血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秦栀不敢犹豫,一剑朝褚云祁脖颈而去,手中琉璃盏背于身后,只待镰鼬鬼骨离体迅速将它封印,上一次系统已自身为祭锁了琉璃盏,这一次就由秦栀来祭。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褚云祁微微抬起下巴,唇齿一颤吐出两个字来:“师尊。” 列缺剑一偏,刺入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眉头蹙起,伸手握住列缺剑似是在感知着什么。 “师尊,真的是你” 秦栀一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额发被风撩起,露出了那可怕的魔钿之纹。 他本就是魔修,有魔纹并不奇怪,就像修士面上有金纹一样,可这魔纹却与寻常魔修不同,此时的褚云祁可丝毫没有释放力量,却依旧让这魔纹显现在了额头,就好像他本就是一只妖魔。 他苦笑了一声,“师尊,我可真没用,到现在还在拖你的后腿……” 秦栀眼眶一热,捧着他的脸温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你的师父,我该保护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小时候,阿娘曾说,爱是常觉亏欠,心里越爱他,就越觉得自己这也对他不好、那也对他不好,总觉得亏欠他。 秦栀总会说:“才不会呢,爱就是爱,才不是亏欠!” 阿娘只是温柔地笑,现在,秦栀好像忽然间明白了阿娘的意思。 褚云祁用微弱的触觉,感知着秦栀的温度,他摩挲着秦栀的脊背,轻声说:“师尊,我知道,那三年不是你。” 秦栀一怔,却听他继续说:“五年前你抽离了我体内的镰鼬鬼骨,系统为此祭了自己,而后我被扶桑山长老结阵诛杀,是系统聚集了我的残魂由鬼化魔,才有了魔星后卿之名。” 秦栀听得心脏怦怦,原来系统的事褚云祁也都知道,甚至系统就在褚云祁的体内,可他说这些,也太像遗言了…… “与宿主一战,原本势在必得,却因他释放镰鼬鬼骨,让我与之融为一体……师尊,镰鼬鬼骨不能放回人世,今日是我必死之局。” 眼泪自他眼角滑落,他早已失去四感,看不清秦栀的眉眼,只能用指尖微弱的触感划过她的脸颊。 秦栀吻住了他,眉心那神识印记愈发耀眼,所散发的金光逐渐将二人裹挟。 “谁说你会死的” 秦栀声音干哑,赤红的眼眶中,眼泪簌簌而下。 额头相触,神识覆盖在褚云祁的魔钿之纹上,圣洁的气息将戾气抽丝剥茧般从他的体内剥离,听着耳边厉鬼般声嘶力竭的吼声,镰鼬鬼骨被神识之力灼烧得一干二净。 “云祁,师父说过的……我的职责便是教化你、保护你……只要我在一日,便没有人能欺辱你!” 在褚云祁碎裂的目光中,秦栀呕出一大口血来,她仿佛彻底失去了支撑,整个人栽倒在褚云祁的怀中,她捂着胸口蜷缩成团,被不断上涌的鲜血呛到喉咙,浑身战栗着往外喷血。 再后来,她的口鼻,甚至双目都滑下两行血泪。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 褚云祁颤颤巍巍地伸手探向她的脉息,却发觉她经脉寸断,疯狂的内力在全身横冲直撞,就连修士赖以修炼的墟鼎都被震碎…… “你做了什么!” 褚云祁下意识摸向额头,难道是方才那顷刻间销毁镰鼬鬼骨却不伤害他的金光! 秦栀伸手捉住他的手指,仿佛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我用禁忌之术拔高了修为,如今反噬己身罢了,不要白费力气了……” 提力丹药效彻底散尽,秦栀也到了强弩之末。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他抱着秦栀越来越冷的身体,清楚听到内力震碎骨骼内脏的声音,可失去墟鼎的秦栀,无论褚云祁注入多少内力都如同泥牛入海,丝毫不起效用。 倏忽之间识海中传来一道姗姗*来迟的回响。 「叮咚!——恭喜大人完成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一:击杀违约的宿主。任务完成奖励:回春丹一颗。」 “云祁大人!我虽然来迟了,但是你先别急!秦栀大人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系统那不着调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就是褚云祁性子耿直,若是秦栀听见,一定会骂他故意拖延时间,非要到关键时刻才出场救急! 在系统的指引下,褚云祁颤颤巍巍地将“回春丹”放入秦栀口中,一瞬间外涌的鲜血按下了停止键,原本虚弱苍白的脸色也一点点恢复红润,塌陷的骨骼与损毁的经脉也肉眼可见地重塑…… 如蝴蝶振翅一般,她睁开了眼。 目之所及,是褚云祁。 “傻小子,别哭了。” 褚云祁揽她入怀,滚滚而下的每一滴泪,都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余生,亦是褚云祁。 ——全文完—— 2024年11月13日
第99章 番外1 “绯月楼后卿大人钟情一人,少年时相知相许,一路上不离不弃,爱得轰轰烈烈,可她却在获得神识点化的那一日为救他而死,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后卿大人的一生,怎能够忘怀,怎能不记她一辈子。 而我,是她的替身。” 女孩在她的自传书中写道,言辞恳切,不似自嘲。 “初见他时,六月初八,赤帝登基,羽人国的大日子。为贺战事平息、天下太平,我与一众舞姬被送入绯月楼寻欢取乐,酒池肉林的糜烂气味中,我穿过人流,跪在了他的膝前。” “那时的我糟糕透了,发丝凌乱,轻薄的舞裙靠着一根绸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我被那场面吓到了,瑟瑟发抖着说。” “后卿大人,求您怜惜我!” “我已然不记得因何进了那荒诞的场所,只知道舞坊的师傅说,这是我们飞黄腾达的好日子,伺候好了达官显贵们,便如同飞上枝头的凤凰。” “后卿大人手指按在眉心,斜倚着扶手,他高高在上,仅用脚尖挑起我的下巴,使我对上了那双风轻云淡的眼眸,浓密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在他眼下扫下一片暗沉沉的影子,我却依旧能清楚地感知他眼里乍起的亮光,如同碎在天空的星河,搅动了难以遏制的心绪。” “我听见他喊起一个人的名字,如此的深情又悲切,而那个名字也在后来很多年里成为了我的‘代号’。” —— “秦栀。” 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秦栀悠悠转醒,还未及看清眼前的事物,唇上便是一片柔软。 “唔。”被堵得有些窒息,两只手下意识间紧紧攥住了什么,对方却如触电般将她拉开,面上有着些许羞恼与不悦。 看见后卿大人阴沉的脸色,秦栀咽了咽口水,不安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魔星后卿看着秦栀天真的模样,怒意逐渐消解,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忧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没什么,休息了一整天,想来你也恢复了体力。” 每每此刻,秦栀都觉得传言皆虚,这位后卿大人亲她的时候哪有半点顾念亡妻的模样 这种话也只敢心中腹诽,秦栀麻溜地起身,给后卿大人腾地方,可后者却捉住了秦栀的手,道:“你应该扇我的。” 哦对,入夜的例行公事,得先给他几巴掌,这是他偶然发疯时立下的规矩,不仅哄着秦栀抽他巴掌,有时疯得彻底,还叫秦栀陪他玩师徒扮演,行禁忌之举。 得,这位哥玩得挺变态的啊,有时候狠劲上来了,非要秦栀扇到嘴麻说不出话才罢休。 看来今天又发了疯,秦栀习以为常,不多啰嗦,伸手就是一巴掌,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心,继而又说:“绯月楼的饭菜不好吃吗就这般没力气” 好家伙,看来今天瘾有点大! 秦栀挽起胳膊上的绸缎,反手又是一巴掌,怕魔星后卿挑三拣四,连着补了两三下,想着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可魔星后卿却扯过她的两只手按在微微泛肿的脸上,像只小狗似的,眼巴巴抬起头看向她,道:“你都不心疼我吗……” 这可给秦栀整不会了,来绯月楼的这一个月里,她可从未见到后卿大人有过半分言辞软和的时候。 秦栀凑近闻了闻,果然,满屋子的栀子味也难掩一身酒气。 “后卿大人喝多了,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你都不心疼我吗”魔星后卿又重复了一遍,沉稳贵气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真诚的傻气。 秦栀无奈,只得顺势揉了一揉,安抚道:“今日后卿大人在外头辛苦了,抱抱。” 魔星后卿被秦栀紧紧抱住,秦栀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如同安慰在舞坊养着的小黄,小黄每次打架输了,都要回来抽抽涕涕地对着秦栀求抱抱。 块头是比小黄大了些,安抚还不是一样的安抚。 秦栀正走神,耳垂却被人轻咬了一下,她被那人紧紧揉在怀里,锢在腰上双手如同铁钳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温热的喘息声,只听魔星后卿淡淡开口:“你这样拍我,是把我当小狗打发了吗” 这小子何时学会了读心术 秦栀嘴硬反驳:“当然没有,我是真心地心疼大人。” 魔星后卿懒得与她辩驳,许是真的困乏了,竟倒在秦栀的肩上睡了过去,今夜少了更加深入的交流,秦栀十分开心,每每尤花殢雪,她都要腰酸背痛好几日。 她轻轻拍了拍魔星后卿的脊背,等他睡定后才缓缓将其推到床榻上躺好,又细致地替他掖好被角。 她走进庭院,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赏水中月,绯月楼的侍女养了只小黑鱼,哦不,是只大胖鱼,听说之前的大战中侍女逃命路上还用水缸带着黑鱼一起跑路,也是可爱。 秦栀松弛地伸了伸胳膊,觉得安心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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