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阿大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他哥哥犯错惹楼长生气了,所以楼长打了哥哥。以前他犯错时,哥哥也会生气,生气就打他屁股,可哥哥不会下这么重的手。阿大年纪再小,也看得出来哥哥不能再这么被打了,哭着挡在阿信的身前。 阿信此时已奄奄一息,见弟弟来了,虚弱道:“让开。阿大,让开……” 阿大摇头:“哥哥,你认错吧。你认错,楼长就不会打你了!” “傻弟弟,”阿信无力地推了推他:“听哥哥话,走开。不要再看!” “不要,哥哥,我不离开你。楼长,求求您!求求您放……”话还没讲完,阿大被人抱走了,他疯狂踢打着小腿,一直哭着叫哥哥。 阿勋漠然地俯视着他看着长大的阿信,沉声道:“你爹娘死之前,要我多多照顾你兄弟二人,我没照顾好,实在愧对他们。阿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阿信冷笑一声,眼神看向巨榕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神灵在上,请听阿信一言。今我冤死,不能瞑目。祈求神灵,了我心愿——日后经年,南鸳北鸯,尽数楼人,不得好死!” …… 阿信话说完,阿勋脸色大变,怒道:“你!你胡说什么!真真是死不悔改!太让我失望!”第三鞭重重打下! “不要打我哥!不要打我哥!”阿大撕心裂肺地哭喊。抱着他的楼人见三鞭落下,阿信已经气绝身亡,也就松开了手。阿大跌跌撞撞地跑到阿信身边,摇晃着他的身躯:“哥哥哥哥!哥哥!你醒醒啊哥哥!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哥哥你快醒醒……” 阿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孩童,体弱力竭,很快晕了过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楼人们个个心慌意乱。 阿信宁愿死也不认罪,而他竟还对着神树诅咒两楼人不得好死……楼人们都知道,阿信的那张嘴有多可怕。又联想数月来发生的种种怪事,惶恐不已,心道:“这个阿信,可真是造孽啊!” 阿勋看出楼人的惊慌,当即又做了一个决定。他说:“阿信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他能造此大孽,必是邪祟附体。诘责虽问了他的罪,但还是不够。当以,挖心,喂养神灵。鲜血,献祭神树!” “……” 此惩罚不可谓不重。但一想到阿信死前对着神树下的诅咒,众楼人唯恐诅咒应验,怔愣须臾后,皆大喊—— “挖心,喂养神灵。鲜血,献祭神树!” “挖心,喂养神灵。鲜血,献祭神树!” “……” 一声又一声的怒喊下,阿信被当众放血挖心,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阿信被重惩的第二天,便是冬至。鸳鸯二楼的人刻意地不去想昨夜的腥风血雨,虔诚地祭祀神灵。在神灵的指示下,最终由十三层的阿秦继任北鸯楼的楼长之位。 祭祀典礼上,阿勋将代管的“诘责”双手递交上。只是被新上任的阿秦楼长婉拒了,他说自己刚上任经验不足,诘责便继续由阿勋楼长掌管。虽然不合祖宗规矩,但楼人们也不敢有异议。 目睹了这些事的阿朝和阿伶,觉得鸳鸯楼真的要像阿信说的那样“变天了”。三年之后,他们带着儿子阿宣离开了鸳鸯楼。 照理说鸳鸯楼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的,但是腿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硬要离开,也不能打断他们的腿。 只是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可他们偏偏就回来了。
第八十三章 鸳鸯楼(三)贪心不足壑难填(1) 阿朝和阿伶仅阿宣一个儿子,甚是疼爱。见不得他在青苍门受欺凌,便将北鸯楼的虔灵山里有灵草的事情告诉了阿宣。 阿宣因为左脚腕上有一只鸳的图案,很小的时候就问过父母是怎么回事,所以早就得知自己祖籍是鸳鸯楼。他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只是之前只要他提起鸳鸯楼,爹娘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叫他后来不敢多问。 如今爹娘告诉他,北鸯楼的虔灵山有灵草,他心里既高兴又隐隐不安,生怕爹娘不带他去。 阿伶倒是真的不想带阿宣回去,阿朝却道:“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永远。何况他总归是鸳鸯楼的人,你不想他去祭拜……”话不用说完,阿伶已经明白丈夫的意思,想了想道:“那便等子时进山。” 阿宣疑惑,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子时进山,问道:“阿娘,进虔灵山有时间规定吗?” “那倒没有。”阿伶道:“子时到寅时这段时间内,鸳鸯二楼的人不可以出家门。我们在这个时辰进去,不会遇见其他人。” 阿宣又不明白了,遇见其他人怎么了?鸳鸯楼不是爹娘的家乡吗,回自己家乡还要偷偷摸摸?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阿朝冷声道:“不要问那么多。能告诉你的,爹娘也不会瞒你。” “喔。”阿宣点点头,乖巧应声。心想爹娘能答应带他去鸳鸯楼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可不能惹他们生气。 只是……事情还是出现了意外。 本不应该出家门的时间段,偏偏有人出了家门,而那人就是阿大。 四人在山口相遇时,都吓了一跳。提着灯笼,互相打量。还是阿大最先反应过来,惊喜道:“阿朝哥、阿伶姐,是你们吗?” 阿朝、阿伶见对方认出他们,心中慌乱至极,但听他语气甚是亲切,将手中匕首暗暗隐去,小心问道:“……你是?” “我是阿大呀!”阿大兴奋得很,手中灯笼凑近自己脸边,好让他们看清楚:“你们不记得我了?” 阿朝和阿伶离开鸳鸯楼时,阿大也就才八岁多一些。十五年过去,他已是大人模样。两人好一会儿才从眉眼认出他来。 “阿大,是你啊……”阿伶语气有些心虚,瞥了一眼丈夫。 阿大喜道:“对啊,是我呀!我是阿大!阿伶姐,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阿朝四顾一番,见没其他人,才道:“阿大,不要声张。” 阿大点点头:“放心吧,阿朝哥,我不会的。”阿大也知道鸳鸯楼的规矩:决意离开鸳鸯楼的人,是不能再回来的。 他心想要是被别人知道阿朝哥和阿伶姐偷偷回来,不仅如此,还偷偷来了虔灵山,说不定会被打死。而他自己偷上虔灵山的事情也会败露,可能也会被打死。 …… 夫妻二人确认是阿大后稍稍放心了些,彼此互看一眼后,阿朝道:“你阿伶姐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回来采些灵草。你也知道鸳鸯楼的规矩,离开的人就不能再回来……哎,我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大道:“我明白的,阿朝哥。我哥离开后,就你和阿伶姐真心对我好过。我时常想念你们。你们能回来,我可太高兴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阿朝颔首:“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阿大摆摆手。暗夜里,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道:“对了,阿朝哥,既然你们要去采灵草,不如我同你们一起吧。你们许多年没回来,虔灵山也变了许多,我给你们带路。” 心细如阿伶,自然猜得到阿大的小心思。 当初阿信惨死,他们夫妻二人可怜阿大成了孤儿,一直对他多加照顾。在他们离开鸳鸯楼时,告诉了阿大一个秘密——虔灵山上有许多灵草。 倘若阿大要是得了什么小毛病,没有钱医治,吃那灵草就行。而他们当时只教他认识了一种灵草。 此刻听他说要一同前去,心想他定是要趁此机会识得更多灵草。 思及此,阿伶故意问道:“阿大,你又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阿大默了一瞬,回道:“喔……阿伶姐,我最近也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病,总是一阵阵地发热。你和阿朝哥当初离开时告诉我虔灵山有灵草,这些年我依着那一种灵草,扛过了不少小病……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株灵草对我不管用了,我便想上山再看看别的。” “这样啊……”阿伶敛了眸光,她猜得果真没错。看了眼丈夫,道:“朝哥,阿大说得没错,我们多年没回来,山里什么样子已不熟悉,若是迷路就不好了,便请阿大带我们去吧。” 阿朝本不同意,只是小臂被阿伶轻轻捏了捏,料想妻子这么说应当是有原因的,也就答应了:“好,那就麻烦你了,阿大。”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阿大心里别提多乐意了。 这时,阿伶将阿宣拉了过来,介绍道:“阿大,这是阿宣,你还有印象吗?”又对阿宣道:“宣儿,你小的时候,你阿大叔还抱过你呢。” “阿大……叔?”阿宣看着眼前身材比他瘦小很多的阿大,嘴里那声“叔”叫得格外别扭。 阿大听着也不适应,嘿嘿道:“阿宣都长这么大了,我刚才一点没认出来。好小子,长得真好看!”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夸赞一个人,但见阿宣的相貌确实出众,说好看总不会错的,又对阿伶道:“阿伶姐,能别让阿宣叫我叔吗?” 阿伶问:“为何?” 阿大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被阿宣这么一喊,显得我太老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笑了。 阿朝道:“那你想让他叫你什么?” “就叫阿大吧。” “这岂不是乱了辈分。”阿伶道。 “没事,我一点也不介意。”阿大看向阿宣,认真道:“阿宣,你听我的,不要叔、伯的叫我,就唤我名字。” 阿宣可做不了主,看了看爹娘,见他俩微微点头,这才应声道:“好。” 寒暄过后,四人便一起进了山。 阿朝、阿伶找灵草,阿宣跟着爹娘学习,阿大带路的同时竖起耳朵偷偷记下那些灵草,也算各司其职,各如所愿了。 而阿宣吃了虔灵山的灵草后修为果真有了明显增进。一日修习课上,露了一手,被师兄们看了出来。 课下,师兄们拦住他路,道:“阿宣,你近日修为增进不少,得了什么好东西,不带师兄弟们分享?” 阿宣先是不愿说,但架不住师兄们的逼问,含糊道:“就只是吃了一些普通灵草。” “普通灵草?”师兄们阴恻恻道:“师弟,你这样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好小气。” “我……我没有。”阿宣脸皮子薄,不擅口舌争辩,心说你们平时也没有大方对我,我便是小气了又能怎样。 “没有?哼。”师兄们冷笑看他,道:“师出一门,同窗数载,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了。你不愿说,我们也不强求你。只是可别怪师兄们没提醒你,做人太小气,不好!” 阿宣很快就知道那句“不好”什么意思了。又是一日修习,几位师兄一个接一个地“教导”了他…… 被揍之后,待在山上也就罢了,赶巧那天是阿伶的生辰,阿宣不得已顶着一脸的淤青下了山。心想回家之后,若是阿娘问起,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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