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无礼了?微笑颔首也有错?不消多想,岐奉行随着阿宣回到他家。 阿宣收到的那封信,岐奉行也看个清楚,上面写着:爹娘重病,危在旦夕,盼吾儿归。切勿与他人说起。 信上内容不是假的。阿宣回家后,就见爹娘二人卧病在床。阿宣跪至床前,涕泪横流,哭道:“阿爹阿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阿伶拉着他的手,悲凄道:“宣儿不哭。大夫医治不了我和你阿爹……是……是爹娘的惩罚来了啊!”
第八十六章 鸳鸯楼(六)报应不爽诅咒临 阿宣不明白那句惩罚来了是何意,但见阿娘神色惊恐,一双眼睛虽是看着自己,却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而阿爹却是面沉似水,一语不发。他心中猜想应是与鸳鸯楼有关,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阿娘,您刚才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 阿伶这时已冷静下来,拍了拍阿宣的手,苦笑道:“宣儿,你很小的时候便问过阿娘,为什么你的左脚腕上会纹画一只鸳,还记得吗?” 阿宣点点头,道:“记得。阿娘您起初不愿意和我说,被我追问久了,还骗我说是胎记。若不是被我看到您和阿爹脚腕也纹画鸳鸯,我可能就真的以为那是胎记了。” 像是想起阿宣小时候的样子,阿伶温和一笑,轻叹道:“我骗你说是胎记,就是不想将你是鸳鸯楼人的身份说出来。随着这些年的变故,我和你阿爹逐渐明白,有些事是藏不住的。所以你后来再问,我们便不再瞒你,同你说了关于鸳鸯楼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阿宣急问。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爹娘还有事瞒着他。比如虔灵山的灵草就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阿伶道:“只是我们当时告诉你,说我们离开鸳鸯楼的原因是那里规矩太多,我和你爹更想自由一些。其实不是的。” 阿宣垂了垂眼眸,一时无语。 阿伶温柔抚摸他一下,凄然道:“……其实是我和你爹担心继续留在鸳鸯楼,我们坏了规矩的事就会败露。到那个时候,‘诘责’鞭死的除了你阿信叔以外,就还有我和你阿爹了。” “话说回来,我和你爹爹要是死在那年冬至前的一夜,倒也没什么。可是你怎么办,你还那么小,我们要是死了,你就成了孤儿……这……这比挖我们心肝、放我们的血还要痛苦!”阿伶说到这里,已泫然泣下。 阿朝面色亦是极为凝重,拍了拍妻子的肩,接着道:“宣儿,你阿信叔的死,我和你娘难辞其咎。他算是代我们受了惩罚……哎……我和你娘亲都知道你阿信叔不会残害阿纸。可是我们不仅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话,反倒因为畏惧惩罚,眼睁睁看着他被鞭死,被挖心献血!现在我和你娘命在朝夕,这是惩罚,也是报应!我们早该死的!” “不……不!”阿宣哭着猛摇头,吼道:“不是的爹娘!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的对吧!” “宣儿,阿娘知道你一直敬爱我和你阿爹。不相信我们因为贪生怕死而连累别人……是……是我们叫你失望了。人都是自私的,阿爹阿娘也一样。”阿伶叹息两声,轻拂去阿宣脸上眼泪。 阿宣心口一紧,哽咽道:“阿娘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你们大吼。我错了。” “你没有错。”阿伶苦涩道:“你那么小,能做什么主呢?错的是我和你爹爹,是我们太自私了。”说着侧眸看向丈夫,两人皆是懊悔不已。 阿宣听得爹娘这么说,心中也是十分之难受,虽不赞成他们当年的做法,但两人毕竟是他的父母,又是为了他着想,不由得宽慰道:“阿爹阿娘,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以后多做好事,行善积德……” “过不去的,没法过去的。”阿伶打断儿子的话,恍惚道:“若是能过得去,我们也不会突然叫你回来。破了鸳鸯楼规矩,只有受了惩罚,事情才能过去。否则谁都躲不掉,早晚的事罢了。” 阿宣一怔,蓦地想起爹娘刚才说得命在旦夕,心慌道:“阿爹阿娘,你们说的报应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夫治不了又是何意?”他见爹娘身上并无伤口,脸色却是苍白虚弱,不知病在何处。 阿朝对阿伶道:“让他看看吧。” “好。”阿伶轻声应道。 夫妻二人将衣袖卷起。 岐奉行看到这里,眼眸倏地一敛,但见阿朝阿伶的手臂上覆满黑色的藤蔓! 覆在他们二人双臂上的藤蔓根茎纤细,从上臂一直紧紧裹缠到手腕动脉。到了脉搏跳动的地方,如长着尖牙的活物一般,深深刺进动脉里,吸食着人血。 藤蔓吸食的速度并不快,似是要慢慢折磨。被吸食的人起初如同被蚂蚁蜇了似的,只觉些微痒痛。但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无力瘫软,直至鲜血被吸干,生命走到尽头。 阿朝阿伶说他们命在朝夕,并不夸张。二人的命,全看臂上藤蔓何时将血吸尽,现如今两人皆瘫软在床,难说何时会突然油尽灯枯。 岐奉行扇子敲了敲掌心,略一思量,他初进此地时,入眼便是被藤蔓紧密缠绕的南鸢北鸯两栋木楼,心道:“难道两楼人都是死于这吸血藤蔓?” 正思索着,突然听见阿宣大叫一声跑了出去。片刻后,又见他握着一把匕首冲了过来! 岐奉行看出阿宣要做什么,心说:“不可!”手中玄扇骤然抬起,正欲施法,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真是好险,方才差一点就将阿宣匕首给夺了过来。若自己真那么做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想及此,岐奉行剑眉微微蹙起,扇柄紧握,一时间算是明白此关最难的地方在何处了—— 让闯关者身临其境,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了诸多事宜。一旦闯关者完全沉浸,情绪交织,理智失控,便会忍不住出手掺和进来。 只要一掺和,那就别想出去了。 真是好一出攻心计啊,岐奉行不由得心叹一句。只是想到自己刚才都险些出手,那无忧和落冰又会如何? 就在这时,忽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岐奉行惊觉回神,跟着松了口气。松的是无忧和落冰的气。 此关卡于他俩来说,反倒不算难事。 岐奉行想的是:“无忧一向贪生怕死,从来不稀得多管别人闲事,麻烦别找上他,他就谢天谢地了。而且他心里定然记着我说过的话,是绝不敢乱来的。至于落冰,他性子虽冲动,若是此时他身在别的地方,见情况危急或许会出手相助,可偏偏这是个鬼地方。落冰心里尤其清楚这里除了我们三位以外全是鬼。先前还劝过我莫管鬼事,想来他也不会出手……看来此关考验的,自始至终都是我。”不管怎么样,他们俩的这口气算是松下了。 而阿宣那边,只见他将落地的匕首踢得更远,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原来方才他将匕首取来后,不听爹娘劝阻,欲将藤蔓割掉。没想到,匕首刚碰藤蔓,一道黑气腾得迸出,不仅弹飞了匕首,还惹恼了藤蔓,使得它们吸食人血的速度更快了。 藤蔓缓慢吸食时,被吸食的人的痛感是轻微的。这一加速,阿朝阿伶两人犹似被尖锐之物扎心一般,登时惨叫连连。 自己一时的莽撞导致父母苦受折磨,阿宣心如刀绞,跪地道:“爹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把这些藤蔓切掉就会没事了……对不起……” 阿伶痛得汗水涔涔,唇色苍白,无力地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却又提不起任何力气。 阿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阿爹阿娘手臂上的吸血藤蔓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么吸食下去,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爹娘恐怕就会…… “冷静!不行,我得冷静!”阿宣对自己喊道。爹娘的命现在全寄希望于自己,万不可再出差错。正崩溃时,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些虔灵山的灵草! 对啊,不如拿灵草给爹娘试试!他翻翻找找,总算找到几株灵草。 而他这次好像……没出错了。 那几株灵草一拿出来,本来覆在阿朝阿伶手臂上的藤蔓似长了脚一般冲向阿宣那边。阿朝阿伶吓得面色更是惨白,以为藤蔓要去袭击儿子,慌忙摆手,呜呜咽咽地想让阿宣将灵草甩掉! 还没等阿宣将灵草扔掉,那些藤蔓已经裹上他手,他的手臂连带着一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一股窒息感袭上心头。以为自己难逃吸食,没成想那些藤蔓上的尖刺并没有插进他的脉搏里,而是刺进了灵草。 藤蔓贪婪地吸食灵草里的灵力。须臾,阿宣手中的灵草被吸得干枯蔫落。就在他觉得下一个要轮到自己时,那些藤蔓又回到了爹娘的手臂上。似是吃饱喝足一般,竟也不再吸食人血,只是紧紧缠绕。 阿宣注意到这个变化,心想有办法了!“爹、娘,”他喊道:“我要去一趟虔灵山……” 他话还没说完,夫妻二人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急道:“不可!”这一喊两人又是耗费不少心力,“不可,不可,绝对不可以!” 阿宣见父母极力阻拦,垂下身子,喃喃道:“为什么不让我去?阿爹阿娘,你们也看到了,这些藤蔓吸食了灵草之后,就不再吸食你们的鲜血。只要我去把灵草采来,滋养它们,你们就不会有事了!” “听我们的话,不要去。”阿朝冷着脸道。 阿宣不想激怒病重的父母,没再坚持,只道:“好罢,既不让我去,那我便回仙门!” 听他说要回仙门,夫妻二人俱是赞成,他们本就想着告诉儿子鸳鸯楼之事后,让他从此待在仙门,再不回来。当即道:“好,你回仙门再好不过了……” “是,我也觉得再好不过。你们不让我去虔灵山,那我也只能去仙门求助了。” “什么?”阿伶怔问。 阿宣道:“阿爹阿娘,我刚才想起一事。你们以前同我说过,阿信叔离世之前对着鸳鸯楼巨榕树下了诅咒。是否你们身上的吸血藤蔓就是诅咒?要真是诅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诅咒?又当如何解咒?” “我既已拜入仙门,若是回青苍门恳求师父相助,不定有方法能将诅咒去掉。这样,你们也就没事了。只是在回仙门之前,我还想弄明白一件事。” “阿爹阿娘,你们所说的破了鸳鸯楼的规矩,破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七章 鸳鸯楼(七)虔灵山神庙神像 未言先叹。 随之,室内静了下来。 阿伶目光变得幽远,似是回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这要从我当年得的怪病说起了。” …… 阿宣心下疑惑,他记得阿娘曾经说过关于她的病的事。前不久他还同阿大说起,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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