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在归墟海内感受到了缠魂扣的气息,所以不远千里赶来寻我。” “还有那些人,”云挽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是因为他们对我说了那样的污言秽语,沈剑君才如此恼怒地将他们虐杀......不是吗?”
第088章 沈鹤之垂眸望着云挽, 目光沉沉。 少女被完全笼在黑袍之下,但那盖在最外层的阴郁漆黑,反而衬得她的面容更加鲜亮。 如云的乌鬓, 红润的嘴唇, 小巧的下巴,再往下......细腻白皙的玉颈, 和整齐的雪色衣领一同被黑袍掩着, 又半遮半露。 她的衣着其实并不暴露,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穿得很严实了, 但沈鹤之还是克制不住地紧绷, 他连忙止住了视线。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冰冷的抗拒,“此处乃是泯仙镇, 是归墟海与昆仑墟的交界处, 魔气最为稀薄,我自进入归墟海后就一直住在此处,察觉到缠魂扣的气息,便恰好来看上一眼罢了,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不远千里为你而来。” “至于斩杀那些魔修, 那是因为他们本就该死,即使今日被围困的不是你,而是位陌生姑娘,我亦会这般做。” “所以, 祝姑娘,烦请你自重......不要总想象着我会为了你, 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沈鹤之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但那双望向她的漆黑眼眸中却满是疏离, 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是,若当真不相干的话...... “沈剑君何必急着与我解释这么多?”云挽并未避讳他的目光,“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她的眼瞳很清澈,是一种令人不忍玷污,也不敢玷污的干净。 沈鹤之的视线只停了一瞬,就迅速转开了:“你若实在不愿回去,便自行寻个去处吧,但不要来纠缠我,我亦不想与你有任何牵扯。” 他顿了顿,又道:“过些日子,我还要去抢亲。” “抢亲?” 云挽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有苏濯灵即将与越无疾在碧落殿成亲,他竟要去抢亲? 云挽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这很难理解吗?我对她念念不忘,想要得到她,所以要将她抢回来。”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又像是故意要说这番话给她听。 云挽也果然未再接言,她看着沈鹤之,像是有些茫然,他却没打算再继续解释,反而径直向她身后的枯林外走去。 只是当他从云挽身旁经过时,她却骤然拔出了止戈剑。 锋利的寒芒闪过,剑刃精准地压在了沈鹤之的脖子上。 青年脚步止住,她便道:“我不可能放你离开,厄骨绝不能流落在归墟海。” 她顿了一下:“我此前所说那些话,你也可全部忘记,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般只作师兄妹。” 沈鹤之没有立即回答,半晌才突然问:“若我不答应呢?” “我会用斩魔剑杀了你。” 云挽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一种决绝。 沈鹤之一时竟生出几分恍惚,原来他与云挽,也会走到这个境地,又或许,自他离开太虚剑川起,他便已早该有所预料。 他久久地沉默着,云挽抬眸看去,就见他眼底竟带着些许讽刺的笑。 “你......”她刚想说些什么,沈鹤之就将手掌摊开在了她面前。 只一眼,她不禁露出吃惊之色。 就见沈鹤之的手掌上遍布着一种金色的咒文,从掌心蔓延,顺着命门流淌入经脉。 那是除秽所用的净尘咒印,但它此时出现在沈鹤之掌心,它的作用便不再是驱除魔气,而是一道限制厄骨的禁制。 若厄骨无事,净尘咒印便蓄势待发;但倘若厄骨被诱发,天魔也会随之在沈鹤之身上复苏,那这道净尘咒印便会瞬间将他的身体当作囚笼,将那天魔困住。 这以身祭阵的困魔之法,云挽父亲的师父曾使用过,这还是她从前在阮秋楹那听来的。 只是后来之人皆无那般修为,自也使不出这个囚困天魔的法子,但沈鹤之却不同,他自身天赋就不低,又得了玄微剑尊的一身道行,他如今的修为早已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这道术法他自是能用的。 也就是说,沈鹤之其实早已考虑过该如何处置厄骨了,所以即使不将他带回昆仑墟,也不必担心闹出什么大乱子...... 云挽有些愣怔,望向沈鹤之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复杂。 外界关于沈鹤之的传言颇多,但大多都有些夸张。 她有时也觉得,他或许的确如他们所说,真的为爱疯魔了,毕竟她也曾亲眼见识过他到底有多爱凌苏苏,就连他自己都在刚刚亲口承认了,他要去抢亲。 云挽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真正进入归墟海之前,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但如今看来,他又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冷静理智,他做好了一切打算,仿佛与从前的那个师兄并无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亦不知他想做什么。 她不清楚他在魔域的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只是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她突然就又觉得,他变得很陌生,像隐在一层黑雾之中,带着一种看不真切的危险。 面前那只手很快垂了下去,沈鹤之没再看她,而是继续迈出步子,向她身后而去。 脚步声在远去,云挽知道,沈鹤之对厄骨的处置是非常合理的,她已无需再忧心,她此时的确应该回去了,回到昆仑墟,将这些告知给小师叔几人,然后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比如说努力修炼,继任掌门;再比如说精进剑法,似她父亲那般,去寻找更好的除魔之法...... 可是,云挽也知道,倘若她今日就此离去,她与沈鹤之,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又或许,她应当还能从一些闲言碎语中,听到有关于他的事,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也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突然收到他已身亡的消息......那时,她又会在做什么呢? 忙着处理宗门的事务?在不知名的秘境中历练? 不管是什么,那时的她,大概都早已将沈鹤之放下,甚至也可能会与旁人喜结良缘,只将他藏在记忆深处,让他的身影连同那些过往的心绪,一起随着时间褪色。 她可能会唏嘘地说上一句,没想到从前对她那样好的师兄,竟会在最后落得这个地步。 也可能会与谢玉舟一起,追忆一番过往,但醒来之后,一切便了无痕迹,他们仍只是从彼此的生命中擦肩而过的路人...... 路人...... 这个词突然将云挽刺痛了,她心底一片酸涩,克制不住便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个在逐渐远离她的人。 “师兄,”她叫住他,“你就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青年的身形似是停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自再次见面后,他便始终对她是这个态度,此时也不例外。 云挽慢慢攥紧了拳头,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从太虚剑川离开后,一路向炽烈血渊而来时,心中生出过的那些念头。 她从前便喜欢沈鹤之,是从第一次在登仙路见到他起的那一天,就开始喜欢了。 只是最初因知晓厄骨与无情道之事,她不敢将这些情感表露出来;后来又得知他与凌苏苏两情相悦,她就更不敢让那份隐秘的心事被旁人知晓。 直至凌苏苏阴谋曝光,直至沈鹤之叛逃,直至她亲自追着他来到归墟海...... 她对他始终有着一份求而不得的煎熬,可她却从未主动为这份感情争取过什么。 所以她这次其实不仅是为厄骨而来,也是为他而来,她想尝试着去争取他,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哪怕她曾被他拒绝过一次。 哪怕那时的她很难过,又有些窘迫,但那些似乎都抵不过心底的那份炙热。 甚至于,如今厄骨之事已了,她更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争一次了。 她喜欢他,她那么喜欢他,她有时甚至在想,若她早些迈出那一步,若那时她可以没有顾虑地告知他这份心绪,她是否早便得偿所愿了? 每每思及这些,她便觉得懊悔,所以,她不想再后悔了。 在那脚步声即将消失时,云挽突然转过身去,一头撞在了他背上,又紧搂住了他的腰。 此举太过突然,沈鹤之猛地僵住了。 “放开。” “不放,”云挽固执摇头,“师兄心中明明就是在乎我的,又何必装出这副模样?” 沈鹤之似是屏住了呼吸,但随后就有一阵寒气散开,他竟直接将她震开了。 “我说过了,不要纠缠我,”沈鹤之回头看向她,“非要让我说更难听的话吗?” “你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话要说?”她看着他,“你可以尽管试试,若我被你伤透了心,说不定当真会转身就走了。” 她像是在与他较劲,竟伸手将肩上那件碍事的黑袍扯了下去。 洁白的衣衫露出,在这片枯败的天地中显得格外明亮。 那黑袍本就是遮掩灵气而用,此时脱下后,她的气息也愈发浓郁。 沈鹤之下意识抿住了唇,他一时觉得喉咙发紧,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为何不说话?”云挽问他。 “祝姑娘是没有廉耻之心吗?”他终于开口了,眼眸幽深,“追着个不要你的男人跑来归墟海,也不怕被旁人取笑?” “可旁人又怎知师兄从前对我有多好?”云挽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在这世间,我只遇见过两个愿为我而死之人,一个是我已去世的母亲,还有一个便是你。” “旁人愿意怎样取笑我都不在意,但一个愿为我而死之人,难道不值得让我昏一次头?” 沈鹤之蹙眉打断了她:“前尘往事,我根本不想去回忆,我如今最不愿的,就是和从前相识的人再有牵扯。” “可是,”云挽咬了下唇,才道,“有苏濯灵已要成亲,师兄为何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呢?” “就不能......试一试吗?至少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或许师兄还有别的顾虑?你可以与我说,是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吗?”她认真地看着他,“我可以想办法处理的。” 她的眼眸太亮了,又像盛着雾蒙蒙的水汽,明眸如星,那份执着便宛若炙热燃烧的火焰。 沈鹤之突然就猛地扭开了头,下一刻,他袖袍拂过,一道灵光屏障便挡在了云挽面前,将她完全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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