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响起那刻,天帝下意识地瞬间收起仙法,众人见状也赶紧停手,未来及收回的灵力击中天帝,他‘扑通’一下单膝着地。 此时,众人不约将眼下纷争搁置,一同走出天刑司赶往天际处查看。却见风风火火赶来一人正是止渊。 原来,下界突然受莫名灵气侵袭,该灵气蔓延极快,仿佛有蛊惑人心之邪术,令下界许多地方的凡人伦常尽丧,法度全无,呈无法无天的状况。 众人皆惊,就连见多识广的苍清尘也从未见识过这种怪事。此刻,天帝突然听到君父的声音: “都是你惹的祸!” 君父的话猛然点醒了他,就在众人还惊愕不知所以之时他已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是怨念、贪念、嗔念,所有的恶念,所有的不甘和不堪!” 原来,幽魔境崩裂带来的后果不仅仅是囚徒出笼给魔族带来危机,长久以来幽魔境内积蓄的各种恶念与强大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竟生出了一种惑人心智的煞气,道德礼法瞬间溃散,恶念操控了人心,整个凡间将变成无序的状态。长久以来,仙家所有的教化约束尽数化为乌有,苍生将乱! 在众人的惊愕中,天帝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顷刻溃败。他瘫坐在地上,双拳紧握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随即,虚化境内山峦倾覆,湖水倒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伴随一道亮光,先帝的身形出现在大家面前。 “浊微!” 苍清尘极力控制着情绪,却见对方冲他微微一笑,仿若千年时光只是一晃,他们方才坐在天刑司的石阶上聊着天。 “师兄,别来无恙。” 然而,重逢的激动和欣喜没有延续片刻,他们眼前摆着的是一道旷世难题。如果是普通的妖邪作乱,只要打了杀了便可,但他们面临的是凡人,只有不着痕迹地将煞气消除方能还世界太平。 苍浊微来到天帝面前,声音中既无怨气也无狠戾,“六郎,你可知错?” 天帝从未料到打败自己的竟是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原来,“守护苍生为己任”早已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印在了他血脉中的责任和担当,但骄傲让他依旧不肯认错,而是执拗地将脸撇向一旁。 苍浊微没有继续逼迫,而是说道:“无论你怎么想,自己做下的事就要承担后果!”说着,他竟伸出一只手,“儿子,这一次我与你一起。” 天帝惊诧地看向君父,从有记忆起他从未如此对自己“亲切”过。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拗地错开君父的眼神,拒绝了这份“邀约”。 纵使千年不见,苍清尘依旧是最了解师弟的。他来到苍浊微身旁,用手在他肩上用力捏了一把。 “你真的想好了?” 苍浊微转过头,回应着师兄意味悠长的眼神,嘴角轻轻一挑, “师兄,这一千多年,与他人看,我是被镇压被囚禁,可与我,却是堂而皇之地逃避责任。我偷了一千多年的懒,做回那个闲散自在一心仙法灵术的苍浊微。如今,是时候该偿还了。何况,违反天规,窥窃天机,若此为天谴,不过是应劫罢了。” 苍清尘轻轻“哼”了下,一边揉搓着拳头,“一起违的天规,一道窃的天机,这天谴岂能只你一人独揽?” “师兄?” “你不知,身为你的天刑司掌事,尚有最后一桩使命需要履行。” 天际一线,苍清尘和苍浊微并肩而立。苍浊微转过头最后一次看向天帝,眼神中有悲悯,有斥责也有鼓励和召唤。 那一刻,天帝终再难回避内心的愧疚,这一世他想要的或许很多,却从来都不包括“毁灭”。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君父身旁。他终没牵他的手,却选择了追随他的脚步。 三束白光从天而降,下界顷刻大雨倾盆。三位天神散尽修为,用毕生灵力化作洗刷一切污秽的神雨,将所有煞气深埋进土壤。 最后,三枚干涸的仙元落在尘土中,大地上耸起两座彼此相连的山峰,当中飞瀑直流,恰似一条银龙俯冲而下。 雨后初晴,一道彩虹挂在两峰之间,合着湍急的水声,偶尔似能听到一声鹤鸣。 众人赶到凡间,亲眼目睹这壮美景色,心中不觉感慨万千。 逸一悄然看向司剑,她凝望飞瀑的目光坚毅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怅然。她与天帝虽然血脉相依,却全无父子之情,只不过如今已无恨意,而是可以平静地说一句: “倘若,天命君主本就是他,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 天命宫悠长的通道里,司剑与摇光并肩同行。前方的无常石镜荧光闪烁,镜面上一个鲜活的身影正在凭栏远眺。 在摇光错愕的目光中,司剑轻轻舒了口气。 “怎么会?无垢神君明明说的是——” 司剑看着石镜,浅浅一笑,“我终于知道他为何叫‘无常’了。因为天道本就无常。” …… 受摇光所托,司剑将那镜中之人带到天命宫,告知他帝位传承的秘密。 暮光扒在石镜上看了半天,整个人几乎都要陷了进去,再三确认下那上面的影像不是幻术不是图画,真真切切就是他本人,那身处的场景分明就是他方才去过的飞云阁。 “我方已将所有事告知。天刑令在此,司剑受天刑司掌事之命恭请天地新主于九天即位,执掌天下,护佑苍生!” “不是,你——这——这不对!司剑,你听我说,我是衰神,专门给凡间带去厄运的衰神。这凡间子民要是知道他们香火供奉,虔诚祭拜的对象是——衰神,他们该作何感想?所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既是天命所归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您还是顺应天命,遵从天道吧。” “那个,来来,你过来,走近点!”暮光凑近了,低声道,“你看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要不这样,你来,你来当这个天帝。诶,你本就是承燚天君,且有真龙之身,由你继位,服众!反正他们又不知道——” “小叔叔!” 司剑的一句“小叔叔”让暮光猛地弹出去几步。论岁数,他们确实年纪相仿,可过去谁能想到他们竟会是叔侄关系,比起真身,司剑还比暮光多了一爪,是如假包换的真龙。 “你——你打住,瘆人,咦——”暮光抱着膀子连连摇头。 司剑笑笑,“那您就是认命喽。不过,您认不认命都一样,这天命啊您是无法反抗的。况且,您‘祸害’了凡间千年,也该亲自补偿才是!” 说罢,轻轻将头一歪,用一种不容反驳的眼神盯着暮光…… 九天之上霞光万丈,百鸟翩飞。 风露庭中,司剑望着月华,虽然枝叶不茂,但也有了新的生机。司剑依然不知自己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是拥抱树干,还是轻抚枝叶,又该同她说些什么,她能听到吗,是会做何反应? 苍清崖缓缓走来,仰望神树对司剑说道:“我曾问过老头子,以神树的灵力为何至今都不化形?他告诉我,经历了混沌启蒙,目睹过旷世激战,又眼见着仙神种种,俯瞰着苍生芸芸,便不自拔地生出诸多欲念。欲念太多,太杂,反而不知所求,无处着力,于是将自己困住,无法化形。” “难道,就不会是因为无欲?原本无欲,这样便就最好。数十万年,就只放纵了一次。也不知她是否后悔?” 苍清崖侧头看了看她,一脸不想争辩的样子,“走吧,天帝的即位大典就要开始了,去晚了要被念叨的。” 那一日,暮光神君终于卸下衰神头衔,成为新任天帝,分别追两位先帝帝号苍宁和启元。 魔族平息了危机,九哥哥深感护佑家园平安,子民喜乐才是王者大义,决心放下过去与天界修好; 天帝予魔尊不下于上神的待遇,许其自由出入九天,例行参与大朝; 修仙门槛的限制从此废除,所有族类皆可公平参加仙徒选拔,许多妖族子弟都跃跃欲试; 青羽正式被天帝诏封万妖之王,妖族终能安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寒羽不再想要证明自己,也对王位没了兴趣,他游走在仙、魔、妖三族之间,结交好友,互通技艺,成为连接三族友谊的桥梁,偶尔也会到凡间走一遭,却始终没弄懂红尘有何乐趣; 止渊这回真应了他的君号成为北海之主,竟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每每朝会相见如何行礼实在犯难,场面总是尴尬; 其他的人和事大体还是老样子。 哦,对了,天帝说一世镜和时光之轮虽是旷世神器却有悖自然法则,最终还是决定销毁,苍清崖竟没有挣扎。 不知是提前达成的协议还是事后为了弥补,天帝将天机阁交给了苍清崖主持,另外,他又改回名字离亚子了,说是避苍宁帝君的忌讳。好在,整个仙家也没人在意他那改过来改回去的名字,因为大家如今都尊称他一声无妄仙君。 还有一桩不得不提,就是当初为了帮化羽出逃,暮光曾假意与云兮结缘。事情虽假,但当时各种文案手续可是齐全,甚至承蒙启元帝恩,云兮都被搬去了无事殿。如今暮光做了天帝,云兮理应被封帝后,但暮光总觉如此不妥,便迟迟没有诏令,结果被云朵围追堵截多日,终究还是“就范”了。 不过云朵最初到天界的身份是云兮的徒弟,她们母女情分虽在却毕竟是前尘往事,在天界是不作数的。所以,即便云兮成了帝后,云朵也封不得天君,天界依然只有一位承燚天君。 ----
第222章 就此别过 “帝君!” 空旷的大殿上,司剑望向御座,握紧微颤的手指,情绪激动道: “北沧谋逆,残害同门,他是罪有应得。可化羽不同,他是冤枉的,殇戈之死实非他有意为之,而是——所有实情您已悉数知晓,为何还要治他诛仙之罪?” 御座之上,天帝无奈地叹息道:“化羽诛仙乃启元帝君亲定的罪行,早已诏告三界,本君初承帝位就无故推翻先帝诏令,实乃服众。” “怎么能说是无故呢?化羽无罪这本就是事实!帝君对此心知肚明!” “可你我所知的事实就是天下人眼中的真相吗?你要为化羽脱罪,又要如何向天下解释这其中原委呢?” “呵,”司剑苦笑一声,“为了天家颜面,为了仙道正统,你们可以在《九天实录》上粉饰启元帝君的功过,我也可以隐藏身世甚至对北海一战的实情缄口不言,将五百天兵的伤亡罪责全部推到北沧一人身上,反正他本就罪孽深重,不过分多加这一重。可化羽无辜,为何偏要牺牲他?难道仙家教化世人的公道正义,化羽他不配吗?” “许一人公道容易,摧毁世人的信仰,颠覆权威打造的公序良俗更是顷刻之间。两害相权,只能舍其轻者。我也不忍,但终归是对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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