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力争无用,司剑马上变换策略,控制情绪道:“我一直觉得帝君乃重情重义之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和我等一同营救化羽逃离九天。所以,我斗胆恳请帝君再抬贵手,只当是成全昔日情义,挚真之心。” “莫说以我如今的身份再不可藐视天规仙律肆意而为,就算真让化羽再次逃离,又让他逃到哪里去呢?还回魔界吗?你想魔族因他一人再与仙家分道,两族再生嫌隙?” 天帝说着起身走下御座,来到司剑身旁。他看着司剑因用力控制情绪而咬出血痕的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司剑,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你怒火正旺,怕是烧了我这大殿的心都有。可是,做事何必冲动,一根筋绷紧了是容易断的,要懂得回缓。” 说着他已绕到司剑身后,转头附耳低语道:“去找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看谁的位份更高。” 说罢掉头朝殿外走去,随着殿门再次关闭,空寂的大殿上只留下司剑一人。 司剑抬头看着高处的御座,是不是位置不同,目之所及处景象便大不一样?那么,倘若是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也会变?或许,极光天君也曾身披阳光,明媚恣意,只是坐上了那里,成为了启元帝君…… 司剑快步走出大殿,迎面而来的逸一和满脸紧张的九哥哥。 “如何?帝君可会赦免化羽?” 司剑轻轻摇了摇头。 “我去找他!”九哥哥说着就往前冲。 司剑一把将她拦住,“他已经走了。” “那也不能——” “魔尊,你若信我,就安心等我的消息。” “你有办法?” “我一定会让化羽平安无事!” 逸一一手拦着九哥哥,目送司剑的背影远去。 “你竟一句话都不说,就如此沉得住气?” 逸一的目光追随司剑的背影,语气清凉如水,“我信她!” 五百年的地府时光曾让司剑发誓此生再不跨过阴阳界,没想到她还是来了。猩红色的彼岸花衬着忘川水波的幽光,越发鬼魅撩人。司剑不愿侧目,总觉得她们依旧开在自己背后,花蕊扎进心窝撕裂般的痛。 “呦,当真是稀客。” 身着玄色锦袍的上仙踱着步子悠然地向她走来。 “你若诓说是专程来看望我,我也是会信的。”寒诺来到司剑面前,微微弯起的眉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玄冥上仙,” “叫寒诺!” 司剑顿了下,吸气道:“寒诺,我此来实乃有事相求。”说着便深施一礼。 对于司剑的请求寒诺毫不意外,甚至说他早有预料。化羽诛仙当入无间堕仙,永生永世生不如死。司剑怎可能袖手旁观,她若无法说服天帝,便只有求自己在最后行刑时徇私了。 说实话,自打料到此事,他就在等司剑上门,可见她真的来了,又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了,实在憋气。 “你是以什么什么身份向我提出此等要求?是以承燚天君的尊位压我吗?” “不,是求你。司剑求你了!”说着便再次郑重施以重礼。 寒诺心中万般滋味,他不无掩饰地挑了下嘴角,“不想此生还能得你一个‘求’字。”说着转身道,“跟我来。” 地府五百年时光,司剑也从未曾走过如此悠长,如此漆黑的路,越往前走越觉彻骨寒气阴冷无比,即使如司剑这般的神氏也不觉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怖。 渐入眼帘的一方深渊,离老远便能感到一股深深的怨念,隐约间似还有听不真切的声音,仿若从地心发出的□□。 “那是牲畜道,凡间作恶之人堕此道,需积十世阴德方有机会重新为人。” 又经一处深渊,从地底漫出红色火光交织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寒诺依旧不停,一边经过一边说道: “这是无间道。关押万恶不赦的魂魄。他们无法转世,永生永世受尽烈火焚噬之苦。”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台阶之下,前方只有一个黑色的巨大洞口,看不到光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能再靠近了。”寒诺说着,转头看向司剑,“这就是无间堕仙的入口。” “如此安静?” “大抵是太深了,声音都传不上来。”寒诺说着,抬手为司剑指点, “行刑之时,这外面皆有阴兵把守,这里是天界监刑仙官的位置。受刑者会从这个位置被压上刑台,由我亲自行刑。而我需要施法将受刑者送入无间堕仙,就是那里。如果届时在此处打造一个虚化境,模拟这个入口的样子,用障眼法骗过监刑仙官应该可行。只不过,我不擅长虚化术法。” “我可以!”司剑急不可耐道。 “我知道。”寒诺苦笑一下,“事关重大,且只此一次机会,还是要试练妥当。”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开始。” “别急,我还没说到重点。我方说由我亲自施法行刑,这是只有在阴司才会修习的术法,旁的无人会修,更无人想修。说白了,阴司掌事也只是个差役,并不是这地府真正的主人,也要受这地府轮回法则的约束。” “我不太明白。” 寒诺瞥了司剑一眼,“这术法就是,我需以一缕魂识为引将受刑者渡入无间。无间堕仙的地火会吞噬受刑者完整的灵识,我的那抹魂识完成引渡职责自会完好地回到我身上。这就是地府的法则之一,避免刑官在行刑时徇私舞弊。” 寒诺说着专注地看向司剑,“所以,地火必须升起才能证明受刑者已入无间。我若帮你施这障眼法,就必须牺牲掉一抹魂识,替他入无间,永世不回。” 司剑愣住了,顷刻还是问出那句:“对你可有损伤?” 寒诺盯着她的眼睛,读着她的焦急和期盼,或许多少也有一丝担心和愧疚。 “我乃上仙,一抹魂识与修为与身体并无大碍,就像,”说着他伸出左手,轻轻弯曲小指,“就像少一根手指又有何影响?” 接着,寒诺却突然话锋一转,“只不过,我就此与地府身心相融,大概不会再有任满之日了。” 阴司掌事虽有官阶之荣,却实为苦差,众仙家纷纷避之不及,故历任掌事皆因找不到继任者而一再拖延任期。若非如此,像寒诺这般一无背景,二无天赋也不会有机会一路直升上仙,位至六司之一。 但任期长归长,终归有个盼头,一朝卸任也可像前府君那般逍遥自在,若是追逐名利,在九天之上谋个体面职位也有的是机会。 司剑知道寒诺一定是后者,否则他也不会为天刑司所差,所求不就是为日后离开阴司积累足够的资本。 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要他为了帮忙从此留在地府?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叫大概不会?” 寒诺轻瞥司剑一眼,回道:“若非代价够大如何约束一司之掌?这地府的法度远比天界更严苛。” “可——这大概?” 寒诺见司剑仍抱着一丝侥幸,不由鄙夷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从来没人傻到以身犯险,未得亲眼验证过——罢了。” 司剑的心瞬间被一盆冰水浇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一片苍白。耳畔却隐约听到寒诺平和的声音, “所以,我应你所求的代价是将自己永囚于此,而你又愿意付出什么呢?” 司剑打了个激灵,她惊愕地看向寒诺,他也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脸上毫无半点戏谑。不论此话何意,司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应道:“我自无所不应。” “好。”寒诺挺直脊背点了点头,“仙家重诺,而地府更是落子无悔之地,一旦订立契约,任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不可反悔!” 地府契约司剑亲历过,那是五百年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此刻她半点没有犹豫,“我答应!” 寒诺的手指在宝石戒指上摩挲着,当听到这三个字,他停住了,微微侧了下脸,隐约笑了,“答应得这么快,我还没说是什么契约。” “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司剑的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她说着便转过身背向寒诺, “来吧,我现在就与你立约!” “你,当真想好了?” “嗯!” 地府契约司剑是真真领教过的,立约时万箭穿心,解约时抽筋削骨,无论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她都已然全不在乎。然而,周围一片安静,地府中连丝风都没有。 司剑只觉脚踝处突然一热,低头看去,寒诺的一只手正抚在她的脚边,原来地府府君的手心也是有温度的,紧跟着就是一丝冰凉,寒诺将一条链子系在了她的脚踝上。 “我不擅铸灵,仅这一件拿得出手的灵物。她叫奈何,忘川水底的晶石所制,”寒诺的声音悠悠的绵绵的,“戴上她从此便跨不过阴阳界,除了我无人可解。我再最后问你一句,当真落子无悔?” “无悔!” “咔啪!”卡扣轻轻合上。 寒诺站起身走到司剑对面,“距离契约生效还有十二个时辰,去和大家告个别吧。” …… 逸一最知司剑,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听到司剑脚下传来的“叮当”声依然控制不住地心疼,以至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司剑面色平和,她对逸一说:“一样是履行仙职,天上地下有何分别?若他真的有事,纵流光溢彩,繁星璀璨尽收眼底也是黯淡无光,如暗无天日的阴司也无不同。” “我知道。”逸一轻轻看向司剑,“只是,寒诺心思深沉,他做每件事都目的明确,我是担心你应付不了他的诡谋算计。” “刑期就在明日,我别无选择。” 逸一狠狠地捏着拳,极力控制用平和的语气问道:“那化羽他?” “化羽的个性你很了解,他一生好强,最不愿亏欠别人,如果知道我和寒诺的交换必然不会心安,难保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不想自己做这一切毫无意义,所以,你得帮我。” 接着司剑将自己拜托之事一一言明。逸一听她说着不觉将脸侧向一旁, “从始至终,你都在帮他护他,从不曾有半点亏欠,到最后还要这般委屈自己吗?” “当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觉得委屈了。”司剑说着畅然地舒了口气,然后掏出一只乾坤袋,“这里面是我所有的法器,等君书玉回来替我交给她,以后也能物尽其用。” “这些可都是你的宝贝。” “在阴司用不到这些,我带着绝迹就够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司剑!” 回头一看却是九哥哥。 司剑笑笑,“魔尊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九哥哥快步来到近前,“我方才听什么阴司?还有以后都用不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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