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巨人从肩头“卸”下。那巨人可能已经尽可能“轻拿轻放了”,可化羽还是没稳住直接翻了个跟头。还没等他从地上站起来,身后“砰”地一下,两扇乌漆大门已经被重重地扣上。 “嘿!”化羽这一世什么没经历过,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这才不慌不忙地四下打量。 就见自己身处的是一座偌大的大殿,屋顶是普通房顶的数倍之高,结构之巧妙让人匪夷所思,屋顶更是不知用了何种材质竟然透明见光,整体就像一个穹顶笼罩下来。 然而,这里真正特别的地方不在于那些化羽从未见过的花纹雕梁,也不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布陈装饰,而是,这座大殿上几乎装下了一座雨林。 这些植物大都是在北地看不到的珍稀品种,化羽甚至还发现树上栖息着几只根本不该出现在北地的飞鸟;不仅如此,化羽还听到了水声,就见从一块状如峭壁的巨石上竟真的有水流下,俨然一座小型瀑布,水落之处分还有水花轻溅。 如果不是刚才走过来时整齐排列在两旁的座椅,化羽一定会以为这里就是一座室内园林。但那些形态各异,细节之处却彰显出尊卑位级的座椅告诉化羽这里该是一座议事的政殿。 如此说来,那么主座应该是——化羽顺势望去,水雾缭绕之下果然石壁瀑布前,四水环绕当中立着一座巍峨的宝座,上面却空空荡荡。 这就是夜王的主殿? 化羽于是一抱胳膊,高声问道:“到底有没有人啊?” 无人应答,化羽于是用带着几分不屑的语调又补充了一句:“夜王殿下把我请来又躲着不见,是什么意思啊?” 话音刚落,王座背后传来一个女子冷若冰霜的声音:“没什么意思!” 化羽霎时一愣,紧接着就看到从王座底部探出一个脑袋,竟然是只狐狸。化羽认得,正是雨夜在庙里躲雨的那只,而那个声音—— 再一抬头,从王座背后已经走出一人,一身红装分外夺目,“本王方才在给这畜生上脚铐而已。”说着绕到王座前稳稳坐定。 化羽低头仔细一瞧,那狐狸身后果真拖着一条锁链,而王位上的这位,虽然珠冕遮挡了半张脸,但就凭开口那一股冷气袭来便是熟悉的感觉。 “是你?” 夜王端坐在王座之上,“本王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呢。再不济,方才不是碰到云拓了,没向他问个一二?” “云拓?”化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怎么,夜逻都都卫长云拓你不记得了?他可是对你印象深刻呢。” “哦——是他?”化羽这下明白了,难怪她临走时不问自己姓名,刚一回去便差人来找苍奈。 那么刚才那双云纹靴的主人就是那夜见到的都卫长?他原来叫云拓!不过这名字听起来却不像北地人,难道他是从中原来的? 化羽心中虽有疑问,但他更好奇的还是王座上的这位。她不是地府的追魂使,而是夜王? 这偌大的北地,如今是隶属于央北皇权的北境府,而这里的统治者就是夜王。 化羽正想着,夜王却开口道:“苍奈,你那满脸的惊讶,是因为没想到你我会这么快再见,还是因为我就是夜王?” 化羽知道以上两点其实夜王都说中了,不过他心里的疑惑岂止于此,于是嘴角一挑回了句: “我奇怪的是堂堂北境夜王,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的城卫射杀。” 此时,化羽认定昨晚是城卫捉贼引发的误会,而方才那叫云拓的都卫长怕是因此刚挨了训斥,所以见到自己连话也懒得搭一句。 听了化羽此言,夜王的脸色骤然一变,但是很快,随着她嘴角的微微一抖,从鼻息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哼”,接着便说道:“你还真是胆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信口开河,就不怕本王一个不快将你就地法办了?” 化羽早就对夜王那轻慢的口吻不爽极了,虽然现在对方亮出了身份他却忍到头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回敬道: “我并没犯法,何来法办?纵然你是这北境的王,也不能如此威胁一个小小庶民吧?” 化羽嘴上说着,心里在想:这个夜王准是管不住自己的宠物,又不想惊动侍从丢了面子,这才乔装夜行,引起城卫的误会。方才训斥了都卫长,现在是要封我的口呢? 想到这儿,他紧接着说:“反正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好,昨夜之事我出了这道门就全忘了。” 听着化羽振振有词,夜王不由暗暗发笑,心里说:小孩子真的是无知无畏,还那么自以为是,愣是愣了些,不过倒有几分可爱。 于是她低沉着嗓音说道:“苍奈,你以为本王把你找来是为了封你口吗?” 化羽一下子被噎住了,也是,自己这张脸看起来是应该比她年轻,她该不会把自己当做毛头小子了吧? 嗨,化羽也不想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便直接问道:“那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唉,感谢之类的就不必提了,我仗义助人从来不求回报。” 小娃娃,你想多了。夜王想着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有趣。只见她嘴角一抿,说了句: “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本王已经决定任命你为本王的贴身护卫,卫将衔,三等亲爵,饷百金。” 什么?化羽心里话,是不是该怪自己太优秀,拒绝了一个都卫长又蹦出来一个夜王。自己可是要做满好事回去复命的,要是被圈在这夜王宫还怎么凑足好人好事?于是,他下意识地摇起头来。 见化羽摇头,夜王又说道:“二等亲爵,饷千金!” 这是钱的事吗?化羽看着夜王直想发笑,你们这些王侯是不是觉得只有高官厚禄才是网罗人才的砝码,肤浅啊,真是人性的肤浅。 “怎么,你还不乐意?”夜王也是没想到,一届布衣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一步登天的恩惠。 此时,化羽已经自我反省,都怪自己方才不明缘由表现得过于“优秀”,他于是躬身施礼,突然毕恭毕敬起来,语气也显得十分谦卑: “夜王大人,小人一届草民,小聪明是有一些,却不堪重用。说实话,高官厚禄谁不喜欢,可小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就说我这性子吧,自幼就散漫惯了,从来做事没个长性。小人真的怕在夜王大人身旁伺候,一个不小心溜个号犯个错的,再丢了小命就着实划不来了。” 小家伙在这儿找借口呢,不过是野惯了不服管束罢了!夜王心里说着,面上冷冷道: “废话少说,你就老实回答,是不是无论本王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你都不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侍奉?” 化羽再鞠一躬,一脸诚恳道:“实在是做不来啊!还请夜王殿下见谅!” 夜王双眼一眯,突然换了种较为和缓的语气,“你倒是诚实。无妨,想我坐拥北境江山,岂会跟你一个小辈计较?那么,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小辈?化羽这个无语啊,也罢也罢,谁让她是凡间的王。于是,他耐着性子恭敬答道:“不瞒夜王殿下,小人正打算南下。” “这样啊。”夜王不动声色,缓缓说道,“中原也好,南国也罢,都是风光秀丽的富饶之地,难怪你会心生向往。也罢,许你自在就是。不过,怎么说你我相遇一场都是缘分,何况你还帮过本王。苍奈,本王恩准你上前来,接受本王的馈赠!” 化羽心想,这女子虽然脾气不讨喜,好在个性爽快,既然如此自己也应当成全了这台面上的礼数。于是,他抬步向前,一步步靠近王座。化羽这才看清,王座周围的水池里竟然还养了十几尾色彩艳丽的鱼,游得正欢实。 然而,就在他瞟向池中游鱼的一瞬,化羽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落下去。 化羽从地上翻身跃起,望向洞口光亮处气道:“居然使诈!” 这时,夜王的声音从上面悠悠传来:“苍奈,这就是本王给你的馈赠,叫做兵不厌诈。” “岂有此理!夜王就能枉顾国法吗?”化羽指着上面喝道。 “哼!”那个轻慢的声音悠悠道,“在这北境,本王就是理,就是法!还没有人胆敢忤逆本王的旨意。苍奈,你就呆在下面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见天日吧!” 话音一落,陷阱便重新被合上,所有的光亮跟着消失,化羽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个女人,原本以为她除了性子奇怪些也不是什么坏人,没想到如此可恶,早知真不该多事救她! 化羽心里骂着,转念一想,呵,不是兵不厌诈吗?自己也可以假意应允,等离开这里再伺机逃离就好。马上投降恐怕那女人不信,索性就再忍耐一下,吃点“苦头”再妥协应该更逼真。 再说云拓,碰到化羽的时候他的确刚从夜王的大殿出来,这位年轻的将领出自夜逻王朝勋贵之家,曾祖父是夜逻国元老级重臣,祖父在世时也是一人之下权倾北境,其父现在是夜王座下首屈一指的权臣,不仅手握兵权更是掌管着夜王宫的内卫,其势力之大说云家跺一跺脚,夜逻都就晃三晃实不为过。 云拓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夜逻都都卫长,掌管着都城治安,不能否认与他云家少主的身份有关。然外人看来的天生优越对云拓而言却是一种无法回避的负担。 他看到大头朝下倒挂着进来的化羽,心里确实带着好奇,夜王还真是说一不二,果真把这小子给弄来了。 诚然,他也觉得这家伙有些机灵,或许可以培养,但是竟然被夜王一眼相中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然而,那时那刻云拓心里正因别的事烦闷,故而对化羽的兴趣也就不那么强烈了,便只是驻足看了一眼就扬长而去。 云拓拐过一道弯,迎面走来一员大将,正是他的父亲祭祀大臣、长使将军云慎行。 云拓侧身让道并行官礼。 云慎行在他近前停下,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云拓回道:“实在是公务繁忙。” “哼!”云慎行的脸上立刻拂过一层愠色,“小小都卫长有什么繁忙公务忙到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都卫属肩负都城治安,属下实在不敢有丝毫懈怠。”云拓的回答掷地有声。 见云拓竟然顶撞自己,云慎行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本想发作,一思量若是闹僵他便更不肯回家了,只好压低声音道: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嫌家里规矩多,不如外面自在吧?” 谁知云拓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施了一个上下级之间的官礼,恭敬道:“下官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 云慎行这下真气极了,这小子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厉喝道:“站住!” 云拓停下脚步,就听身后云慎行气急败坏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只是让你回家,又不是要你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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