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我觉得这些适合你,所以才给你的。没有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可能不了解我,我就是觉得谁用得着什么,就会送谁东西的人。并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 时怜别扭地将玉笛交还给她,还伸手去解衣服上的绸带,却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一个花盆忽然摔去了他们之间。 时怜被吓醒,连忙同她拉开了些距离。 不,他是不会从她的。她不要再以这样的方式来逼他就范了。 他不是那样龌龊的男子。 花祝年是个做事情很专注的人。 正如当初贺平安在一边磨刀,她都能很专注地去拜小泥人儿一样。 现在衡羿在一旁发大疯,就差把她的床给拆了,她也是淡定如常地跟时怜讲话。 仿佛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觉得‘焚琴煮鹤’是很残忍的事。不是对琴残忍,也不是对鹤残忍,而是对人来说,很残忍。一个擅抚琴,喜养鹤的人,突然毁掉自己所珍惜的一切,一定是心境有了很大的转变。无异于,杀死自己。” 当初,她嫁给贺平安之后,就再没抚过琴了。 仿佛是跟过去的日子做了彻底地告别。 再也不会想起。 花祝年看得很清楚,她没有把时怜当成薛尘。 她现在,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了自己。 那个,焚琴煮鹤的自己。 她怎么会强迫他,甚至让他做自己的男宠呢? 那是他不愿意的事。 她绝不会逼他。 送他玉笛,只是因为他原来的竹笛坏掉了,送他绸衣,是看他总是穿单薄的纱衣。 只是最简单的关心而已。 像是在关心当初那个,家道中落后,一无所有的自己。 “时怜,我不会逼你杀死自己。你可以照旧吹笛,只是,我想你穿暖和一些。” 时怜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了。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她,可是又觉得接受好像更好。 毕竟,她对他并无图谋,不是吗? 好像就只是,单纯地希望他好,之前的种种,是他想多了。 时怜认真地看向花祝年,看向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 她已经六十五岁了。 身形有些伛偻,脸上的皱纹也不少,而且也不爱捯饬自己。 讲起话来,有时很粗糙,可有时,又,很像君子。 她比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更要像翩翩君子一些。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人生。 因为长相的关系,没有一个人肯亲近他,都害怕惹上灾祸。 可是,他听说,小老太,当初是敢给罪臣收尸的。 她毫不避讳当时的法度,也不害怕被牵连。 拎了个筐就去了。 明明知道自己的愤怒没有任何用处,却偏偏要向世人显露自己的愤怒。 她在为自己的爱人鸣不平。 不平则鸣。 时怜忍不住想,如果他出生的地方,距离她不远的话,她应该会教训那些疏远自己的人的。 可能,她会是他唯一的朋友。 时怜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他从来没有摸过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他的手已经抚了上去。 花祝年怔住了。 时怜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夺门而出。 他疯了一样地在这个死寂的皇宫奔跑。 仿佛身后有鬼魅在追他。 不,不是鬼魅,是小老太在追他。 他是不会喜欢她的。 一切,不过是感动而已。他不可能因为感动,就喜欢一个人。 衡羿冷笑着看完了全程,怎么说呢,他的心已经不会再有丝毫波动了。 随她的便吧。 反正,她现在是迷上了。 这个时怜也是够怪的,嘴上说得那么嫌弃,怎么还上手了呢? 要不还是诛他九族吧。 花祝年见时怜跑出去后,内心说不上什么感觉。 但她确实是没想让他做自己男宠的。 她回过头看到寝宫的满地狼藉,对衡羿问道:“你找到你的宠物了吗?” 他冷声道:“没有。” “不过,你的宠物,怎么会跑来我这里呢?从议政殿到我的寝宫,要走好远的路吧。一只壁虎爬得了那么远?” 衡羿心如死灰地看着眼前这个痴愚的女人:“朕怎么知道?可能,它喜欢你这寝宫吧。不如,你搬出来,把寝宫留给黏黏住?反正,皇后这位子,就是拴只壁虎,都能当的。” 第117章 花祝年睡得好好的 她没理他, 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继续吃自己的汤面。 衡羿最讨厌她这样忽视自己。 好像他的情绪,完全不重要一样。 他走到她面前,对她逼迫道:“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总是一有事就不吭声?朕离你这么近, 你是听不到朕讲话吗?” 花祝年挑起一筷子面, 边吃边说道:“我也觉得, 这皇位, 栓条狗都能坐。不如你别坐了。” 他气得心口疼,拍着桌子跟她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朕之前跟你说过,是有人在庇护你,你才能走到今天。如果没有朕的话, 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儿?你能当皇后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的恩赐!” 小老太又不理人了。 他咬牙切齿地都快气疯了,可她居然还自顾自地吃汤面! 甚至把时怜吃剩的倒进了自己碗里。 衡羿坐下来沉声问她:“好吃吗?” “好吃啊。” “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吃别人剩下的?” 她自在地回应:“有点儿, 但不多。我以前吃流水席都是连吃带拿的,吃点儿别人剩的汤面怎么了?更何况,比起浪费一碗汤面, 我宁愿被你看不起。因为, 你那高高在上的, 带着嘲弄的目光, 半点儿都不重要。目光落在老子身上,不疼不痒的,可老子把汤面吃了, 今晚就能饱着肚子睡觉。” 真是, 气死他了。 好好地在天上待着不好吗?总好过受这个窝囊气! 衡羿耐着性子等小老太把面吃完后,才开始往外赶她。 “滚出去。今晚, 朕和黏黏要睡在这里。” 花祝年抻过他的衣袖来,随意地擦了擦嘴:“不用你说,我也是要出去的。吃撑了,刚好散散步,消消食。” 他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想踹她一脚,可是又舍不得。 不是,怎么就那么能气人呢? 小老太出去没走几步,就开始打冷嗝。 幸好念伶带了披风给她。 披上后,仍觉得冷,打了一路冷嗝,去到了衡羿的寝宫。 被赶出来后,她并没有任何不开心,毕竟,在哪儿睡不是睡呢? 花祝年翻身躺上衡羿的床,刚闭上眼睛,正准备美美地睡一觉,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领口。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凉凉软软有爪子…… 寂静的宫殿中,再次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尖叫。 他大爷的! 壁虎这不就在他床上么?他在她宫中找他妈呢! 花祝年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没有办法跟壁虎待在同一个空间。 没有歧视壁虎的意思,但真的接受不了被壁虎爬。 她骨子里就害怕那玩意儿,之前家里出现了,都是贺平安去解决的。 花祝年去了离他寝宫不远的议政殿。 刚一进去,就有种压抑感。 仿佛整个人在被什么东西给压着,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此处的房顶很高,有三层楼那么高,居然也会觉得这样压抑。 大概因为是别人的地方吧。 如果这里属于她,应该会自在一些。 她坐上了衡羿常坐的位置。 桌子左侧,是待批的奏章。右边是已下发的政令。 花祝年忍不住翻看起来,像是在看人间那些繁杂的架构网。 跟前朝一样,裁制得百姓不人不鬼,甚至永世不得超生。 衡羿躺在小老太睡过的床上,感觉自己像是被她暴躁的气息包裹着。 闭上眼睛,想的全是她对他的打骂。 可是,回忆里居然不痛诶。 她好久没有那样激烈地打骂他了,仿佛已经接受了如此这般的命运。 衡羿翻了个身,抱着她的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才不管她去了哪里,总之他有地方睡就行。 这就是对待宠物的态度。 半夜里跑出去,哪怕是跑丢了,也不甚在乎。 等她无处觅寻的那天,他应该也能做到这样洒脱吧。 半个月过去了,时怜没再来过。 他在风和畅家里读书,现在天下太平,科举也重新开了。 不像之前那样晋升无门。 不过,这书总是读不踏实的。 风和畅不会直接阻止他读书,但是会让别人来干扰他。 而且,是那种无法避免的干扰。 时怜的娘进来大闹:“你天天读这些破书,有什么用?” “要一级级考上去,等你做上官,我们都七老八十了。” “况且,当官儿你又不是那块材料,又能捞多少钱呢?还不如从了皇后娘娘。” 时怜听不下去,把书往桌上一摔:“你要我卖了自己?” 时怜的娘讽刺一笑:“卖你怎么了?你以为就你在卖吗?谁不是出来卖的?风大人府上来往的那些攀附者,有哪一个不是妄想在他这里卖个好价钱?这都上赶着来给他卖命呢!卖什么不是卖?谁都是身不由己啊。” “别看你这会子憧憬万分地读书,搞不好当了官儿,还是照样要来风大人这里卖的。晚卖不如早卖,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府上这群待价而沽的烂玩意儿,哪个干的不是出卖灵魂的事儿?” “不过是让你去伺候皇后娘娘嘛,又不是让你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你比那些人可干净多了。这有什么做不得的?” 时怜重新将书拿到手上:“我是不会去卖的。她绝不会接受我。我也不想,让她看不起我。” 时怜的娘突然骂道:“我看你是要死了。咱们一家人现在住在风大人家里,都是没有骨头的,你在这里硬气个屁啊!一家子都靠着你吃饭,之前还能吃糠咽菜的,现在都要喝西北风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顾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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