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根本不想做,可是他娘给了钱。 非要她来做。 说完,就又羞又气地出去了。 衡羿并不理解小信徒这次又是为什么,非要让一个修道之人强迫他。 可他知道,她的脑回路一向很奇怪。 想的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事。 囡吉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忽地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夫人怎么可能找人去强迫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衡羿叹气道:“你不知道,她之前就找人做过。我是经历过几次的。” 因为小信徒有过这个前科,所以,他这次很难不相信抚风的话。 囡吉忽地冷笑一声:“说你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看来还真是。你真是比不上我家老爷,不仅比不上老爷,连我也比不上,我是跟着老爷见过世面的。” 衡羿觉得她叽叽喳喳地很烦:“你要是没别的事儿了,就去我的屋子里睡。我在这儿守着她。” 囡吉一副护主的样子:“我哪敢让你守着夫人?你又没安什么好心,刚刚还佯装生气,引诱夫人上你。” “我没有佯装生气,我是真的生气!” 至于,引诱小信徒上他,他是不认的。不过是气话,哪有引诱她。就算引诱,她对他也没兴趣。 囡吉扶着床,在地上坐了下来:“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走。” 衡羿不再理她,也坐下来守着自己的小信徒。 囡吉忍不住说道:“不是,你就真没觉得,这里跟别的道观有什么不同吗?” 衡羿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除了那个被小信徒安排的坤道。 囡吉叹气道:“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位坤道是看见后面车队的标识,认出那是老爷家里的,才让我们进的。若是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这里是按等级才放人进来的。” 衡羿生气道:“你在胡说什么?自己没有修过道,就不要随意诋毁。人家都已经不理俗世了,就不要再以你狭隘的眼光来看人。” 囡吉突然就给气笑了:“哈哈哈哈,我是没修过道,但我伺候过人。我知道势利眼往哪儿看。” “她们是修道之人,已经断绝了七情六欲,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这次,若不是被逼迫,也断然干不出这种事。” 囡吉靠着床边,凉凉地对衡羿嘲弄道:“说得跟你修过道一样。” “我——” 她扭头看向他:“你什么?” “没什么。” 他最初,是上衡仙君在人世的深山修道时,所遇到的一只鹤。 上衡跟他,一人一鹤,是道友。 后来,他渐渐地修成了人形,上衡每次投生为人后,都会来找他一起修道。之后,他们又一级一级地修了几千年,才共同得到成仙的。 在执掌三界之前,衡羿已经当了许久的神仙了。 只不过,那时候执掌三界的,还是上衡。当时神界的环境,比现在要混乱许多。 后来,上衡一夜坠魔,他才成了继任者。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下去历个百千万劫,才能回归神位。 查漏补缺人间的规则,并交付到天道那里。 世事总是在不断地流转,人心不会一成不变,规则自然也要按世情来更改。 通过不断地修正上古时期,天道所留下来的陈规,来维持三界的运转。 修道这方面,他最懂了。 如果不是为了隐瞒身份,他可能会跟她讲上三天三夜。 花祝年只不过是他最为痴愚的小信徒,可是道观的修道者,却是最为纯正的信徒。 衡羿自然还是更护着后者一些。 这也是他一听抚风的话,就过来找花祝年的原因。 他直觉问题出在她这里。 她并非修道之人,又不尊重这世间的规则,凡事只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 就算还没有查明情况,他也觉得,今晚的事必定是她的错。 第065章 他知道小信徒不是在骂他 对于这个痴愚的小信徒, 衡羿始终是嫌弃之余又带了些爱怜的。 嫌弃中带着嘲弄,爱怜中掺着施舍。 他曾经看不起她因为痴愚,所做出的一切举动,尤其是对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供奉。 一个在世间困了三十年, 绝望至极的凡人, 连自身都难保, 居然在惦念着亡夫能否封神? 不是神经是什么? 衡羿是极为自持的人, 但凡有一点儿能影响到他道心的,他就会跟对方断得十分干净。 拖泥带水这几个字,在他这里是从未有过的。 上衡当初同他一起修炼,可以说是整个修道生涯中, 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人。 可一旦对方坠魔后,他就再没去看过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最温柔包容的人,往往也最为绝情。 如他这般清醒的人, 是不可能跟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凡人,有什么牵扯的。 这是他一直笃定的事。 他在最初看到她的种种举动时,脑海里想的是——好痴愚的凡人, 离我远点儿, 可别影响我修道。 现在想来, 可能在那个时候, 他就已经隐约预感到,她在未来会对他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了。 本来平静无波的心,突然被牵扯得极为难受。 狂热的小信徒对至高无上的神而言, 像一块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强行撕下来, 血肉会一同剥落。 不理她,又太碍眼, 让他总是忍不住看。 不过,他虽是在心里默默地给痴愚小信徒定着罪责,却并没有想过要如何惩罚她。 他能怎么惩罚呢?当然是不跟她计较了。 不怪她。 怪他晚上没把门锁死。 怪他没有每天提醒她,不要给他安排女人。 怪他在这个市侩小老太面前,过早地露了财,让她觉得他是个香饽饽。 囡吉瞪了衡羿一眼,知道他不相信夫人,不服气地说道:“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薛凡,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聊这个?” “我问你呢,还是你问我呢?你只如实说自己的看法就好!” 衡羿本来有千言万语,可是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句:“不关歌女的事,这是曲笔。” 是的,作此诗的人,曾做过监察御史。 他知道一个王朝的弊病在哪里。 又怎么会拿歌女来说事? 囡吉冷冷一笑:“可后世真的有人拿这句诗,来骂歌女呢。一边骂,一边上。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吗?” 衡羿淡淡地吐露道:“儒生?” “不,他们畜生,是杂种,是蛆虫,说他们是狗娘养的,都是辱没了狗娘的好名声!” 衡羿心念微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每个人讲话的风格,是不一样的。 囡吉平日里讲话,像困于高墙之内,柔软又幽怨的小桃花。 可方才的话,像一把生满铁锈的铁剑,又糙又利。 刺到人的心上,不仅把人心刺个四分五裂,还留下满腔密密麻麻的铁锈。 让人疼痛之余又觉得恐惧。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他的小信徒才会讲这种难听话。 囡吉坦白道:“这是夫人教我的。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教我,我从老爷那里听来的。老爷有次被夫人骂得嗷嗷哭,觉得找别人丢人,才去我那里的。” “她还说什么了?” “夫人还说,这群道貌岸然的烂玩意儿,被林子里横冲直撞的野猪,上个稀巴烂就老实了!” 衡羿听完蓦地觉得身下一痛。 他知道小信徒不是在骂他,但这话也忒糙了。 吓人。 囡吉的目光中,好似有绵针一般:“别说现在王朝没亡,就算是真的亡了,那也是它活该亡。一群高高在上的蠕虫,曲解诗人胸臆,嫌妓女唱歌,不知亡国恨,他们这群懦弱逼早干嘛去了?那国还没亡的时候,也没见有谁来拯救过妓女啊!他们不是上得很欢喜么?人家受苦的时候,没有动过拯救的心思,那就别怪推翻了你们这群做王八主的,人家兄弟姐妹们各自欢喜!” “可笑后世一群把书念歪了的人,不但不知道诗人在用曲笔讽刺自己,反而是把诗人所怜惜的一切,剥皮抽筋地欺负狠了,最后还要用‘不知亡国恨’来讽刺一番,仿佛只有那些士族才是正统,只有他们是忧国忧民的大好人。殊不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动摇王朝的根基。这个王朝就是被他们这种人给败坏的。” 衡羿轻喃道:“怪不得你家老爷嗷嗷哭,快气死了吧。” 囡吉点了点头,越讲越起劲儿:“老爷哭得眼皮上都是青筋,嘴唇发紫,像个皱皱巴巴的烤紫薯!” “他们,是怎么突然说起这些的?” 囡吉叹了口气:“老爷去跟夫人耍贱,炫耀自己的手下人又查了几家妓院。本来是想自我标榜一下的,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在夫人眼中的形象,结果被夫人骂破防了。” 衡羿回想道:“我当时在做什么?”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时,在给夫人煎药。因为上一碗,被我打翻了。是老爷让我多支开你一会儿的。薛凡,你别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衡羿轻“嗯”了一声。 他本来就是性情很温和的神,能不计较的事,一般都不会计较的。 因此,谁若是能把他给逼急了,那也算是一种本事。 可见他的小信徒多有本事。 囡吉继续说道:“夫人骂老爷,拿别人的屈辱和不堪,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天下间最为人所不耻的事情。无异于拿粪水浇头,还自我感觉良好。老爷接连破大防,这才就说出了从不为外人道的查封缘由。” “谁都知道,妓院是来钱的大头,若是没有靠山的,也开不起来。可靠山与靠山之间也有诸多竞争。查封了你的,等再开业时,就是我的了。查封不过是变更的手段,从没人真正在意过那里女人的死活。无非是这个摊子干不下去,再另换一个就是了。” 衡羿听完倒也没什么反应。 世间本就是这个样子,利用各种公开的法令,来为自己谋事。 法令不容质疑,只要站在法令身后,就是所有人的爹,可以掠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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