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糊里糊涂地去投胎,还是你准备给她安排个神职啊?可你若是给她安排职位了,那她总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肯定会发脾气!她在人间就这么蛮横暴躁,等到了天上那还不得揍死你。你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我光是想想就为你们发愁。” 第070章 她有她的守护神 不光小枣树精发愁, 衡羿也时常为这个感到头疼。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她。 如果她能听话一点就好了,他就能随便糊弄糊弄她,然后送她去投胎。 跟这一世做个了断,他再也不用想起她。 她彻底沦为过往的一粒尘埃, 无法在他的心里面兴风作浪。 可她偏偏, 是从不听话的。 倘若她真的沦为孤魂野鬼, 神魔都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 他到底是捞她, 还是不捞她呢? 况且,说捞不捞的都还太早,到时候她跟不跟他都未必。 她成了孤魂野鬼,迟早有一天, 会知道他究竟是谁。 那时,她又该怎样看待跟他的关系呢? 衡羿根本想象不出来,一个犟种到时候会怎么做。 因此,他总想着, 能多留她一段时间。 他并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她,又该如何处理跟她之间的关系。 唉。 金身罗汉看他这发愁的样子, 随口谈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忧心忡忡, 像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 我随手就用缚魔索捆地狱去了。” 衡羿还来不及回答, 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太子到底还是被出卖了。 他在朝中是太子,在道观中是太子,在王公贵族中是太子, 可在花祝年面前, 就是个挨抽的。 跟大街上那些挨抽的恶霸,没什么不同。 并且, 太子还是被身边人出卖的。 出卖他的人,是曾经去宋礼遇那里,喝过喜酒的一位纨绔子弟。 “他、他就是太子!要杀先杀他。” 说完又跟花祝年套近乎道:“宋夫人,我跟我爹前不久,才去宋家喝过喜酒。我爹跟宋大人,交情颇深。” 花祝年顾不着理他,径直走到太子那里。 还来不及说话,太子主动说道:“我回去后,一定上表父皇,让他多关注民生,眼睛多往下看。不折腾百姓,不乱加赋税。取缔全国所有的妓院,把开妓院的都抓进去。” 太子也没想到,出来招个妓,还能遇到这种残忍至极的事。 他可是前呼后拥的太子啊! 怎么能死在一个暴躁小老太手上呢? 太子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平日里就经常揣摩帝王心思,如今揣摩一个小老太的心思,倒也不是难事。 若非是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残忍至此。 花祝年苍老的手,摸着对方的后颈:“你们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就是不干人事儿啊?” 太子谦卑至极地周旋道:“这次,这次您放我回去,回去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花祝年忽地沉默了。 太子以为她是犹豫了,连忙抓住机会说道:“夫人,您也有儿子吧。可怜天下父母心,怎么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我会改的。” 他确实觉得,招妓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算他勾结朝臣,父皇都会原谅他,睡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小老太,他这辈子都不会低这个头。 真是没遇见过这样的。 回去后,都会整宿整宿做噩梦的那种。 他此生都不想再看见小老太了。 花祝年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就上了战场。 家里没什么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受苦,她也没能给他们娶房媳妇儿。 她的儿子在战场上受罪的时候,皇帝老儿的儿子在女人堆儿里声色犬马。 花祝年缓缓地扬起了刀。 太子忽地慌了神,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揣摩别人的心思,一向很准。 这次,怎么可能失误? 在朝中整顿吏治,让百姓休养生息,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还是要砍他的头? 她是不是疯了? 花祝年没有疯。 她的确很想过几天太平的日子。 可是,她从未把希望放在这群骄奢淫逸的人身上。 她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随便讲几句忧国忧民的话给哄了。 那不是白活了吗? 太子痛哭道:“我不想,不想人头落地。我是太子,是天潢贵胄!” 花祝年安慰道:“我不会让你人头落地的,放心吧。” 太子仰起头看着她:“真的吗?” 花祝年缓缓地放下刀:“当然啦。我从来,不骗人。” 下一秒,太子的头就飞了出去,落在了那颗枣树上,果然没有落地。 吓得小枣树精一激灵:“天杀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花祝年砍别人的头,都是从上往下。 唯独砍太子的,是从下往上,猛地削了过去。 今晚,院落中被绑的那些人,无一生还。 包括那个跟花祝年套近乎的贵公子。 呵,跟宋礼遇掺和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花祝年让每个女人,下山之前,都至少带个人头。 准备挂在山间的树上。 大红人头高高挂,一眼望过去,漫山遍野的人头,这样看着才安逸。 小枣树精跟衡羿小声逼逼道:“残暴,她实在是太残暴了!当初若是没发现那个地牢,如今也不会有这场杀戮。” 对于小枣树精来说,他也并非是不同情那些地牢里的女人。 只不过,他当妖精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小老太。 无论是妖精还是恶人,吃人杀人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可是,这个小老太,好像没有欲望一样。 无情地接近于道。 这是很可怕的。 因为无情无欲,所以没有软肋,让人无从突破,无所贿赂。 她手里的刀,砍得卷刃了,都没想过停留分毫。 衡羿始终是那样冷静地看着他的小信徒。 他看她受难,也看她杀人。 无论她做什么,他好像都爱看,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审判她的人。 就连一直等着接花祝年,去地狱受罚的金身罗汉,也不免感叹道:“对于一个山野村妇来说,她杀的人是有些多。可对于社稷主,天下王来说,还是杀少了。” 小枣树精不服气道:“她又不是皇帝,怎么会是社稷主,天下王?” 金身罗汉反问道:“谁说只有帝王才是社稷主,天下王?依我看,能配得上这几个字的帝王,都是世间少有。” 小枣树精没有读过多少书,他涉世并不算深,要不然也不会几百年才修成一个小孩子模样:“那怎么样,才算是社稷主,天下王?总不能连帝王都不配的称号,给到一个满手鲜血的暴躁小老太身上!” 衡羿想起书里的话,看着小信徒颤巍巍的身影,不禁说道:“受国之垢,是谓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不是坐在皇位上,整日里折腾百姓,就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不过是在仗势欺人而已。 世人皆迷信于帝王的权威,殊不知对方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正是自己交付出去的。 一个昏庸的帝王,就算吹得再光鲜,也不过是联合士族大肆敛财的工具。 真正的社稷主,天下王,刀尖会向内,剥离腐烂的血肉。 不惜一切代价。 金身罗汉回头看了小枣树精一眼:“你这还整日修道呢?这是你们道家书里讲的,都不知道。” 衡羿轻笑道:“别难为他了,他只修术,不修道。” 有术无道,即便修成人形,也会被天雷重新打回去。 否则,容易成祸患。 女人们拎着人头下山的时候,花祝年又喊住她们,让大家等一会儿。 她提着刀,就朝着小枣树精走了过来。 小枣树精摇曳着叶子:“啊啊啊,你补药过来啊!我就是个树精,挪也挪不了坑,又不能干预人间因果,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还不想死啊。” 花祝年提着刀,库库地砍了些枣树的枝干下来。 又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她将那些枣木块分发下去:“书上说,雷击枣木,有天罡正气,能驱除邪祟。”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第一次杀人。 难免会心有余悸。 带块雷击枣木下山,算是她给她们最后的祝福吧。 花家曾经高价进过一批雷击枣木。 可是,后来发现是假的,花夫人就让人全都销毁了。 花祝年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被雷击的枣树。 下山后,宋礼遇派来跟着她的家丁,吓得四散奔逃。 估计是原路返回报信去了。 花祝年身边,只剩囡吉和衡羿。 等所有人坐着她送的马车,走得看不见人影后,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 刚刚一直都撑着一口气。 她怕自己过早地倒下,会让那些人以为,真的会有什么报应降临。 就算有,全降临在她身上就好。 不必去折磨旁人。 她已经是一个老太太了,并不害怕命运波折,可她们,日子还长。 囡吉哭得泣不成声,她现在已经不害怕被老爷喂野狗了,而是不想夫人死去。 她想她,长命百岁。 花祝年躺在两人的臂弯中,看着远山上飘飘荡荡的人头。 “安逸啊,真是好安逸。以后,再没人敢在深山老林里设妓院了。” 这僻静的地方,杀了人,可能都要好多天才发现。 况且,又有谁愿意惹事,上赶着去报官呢? 衡羿用自己的衣袖,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渗出的血珠。 “岂止是妓院,被你这么一吓,恐怕什么营生,都不敢再在这里干了。一抬头,就是一个人头。” 花祝年闭上了眼睛,声音愈渐地微弱:“希望,如此吧。” 至于其他在深山老林里干的,能是什么好营生?倘若能见光,又何须在此呢? 花祝年是不怕鬼的,那些能辟邪的雷击枣木,她一块也没有留给自己。 因为,她有她的守护神,是用不着那个的。 她轻抚着怀里的木盒,用最后的气力说道:“后生,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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