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再掺和两口子的事儿,他就是狗! 来回着折腾他,疼麻了。 衡羿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小信徒走去。 他向她伸出手,心疼地劝说她:“听话,回来,我带你走。我们好不容易,才——” 没能说完的话,被她厉声打断。 “我不要你可怜!” 衡羿难得地向她解释:“不是。我没有可怜你。我是,真的,想带你走。我会,对你好,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金身罗汉在一边儿听得直叹气。 虽说他是百世罗汉,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 可是,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正如他上面所说的那样,他不是感情方面的专家,只是一个金身罗汉。 第085章 为什么我的上限和下限 “我爹曾经跟我讲过一条, 从未被打破的规则,娘家决定女子的下限,夫家决定女子的上限。这条规则,对男子也同样适用。” “若要将这条规则, 利用到极致的话, 就需要在家时, 完全依照父辈的相处规则来行事, 因为接触的都是同环境的人。学着父辈的样子,他怎样与人周旋,我就如何与人周旋。无论对方是贵人还是小人,只要套现成的经验就好。日子也能过得顺遂。” “等去了夫家, 就是不同的环境了。但也不必如何慌乱,只要看公爹如何行事,我就如何行事,这样便能永葆在那个圈子里的地位。至于缘由, 跟在娘家是一样的。” “起初,我是不相信的。可后来,我开始观察周围的一些人, 发现的确是如此。离你最亲最近的人, 所给出的经验, 往往在当时所处的环境下, 是最行之有效的。因此,商户的女儿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官家的公子从小讲话就滴水不漏。” “可有时候, 我也会想, 为什么我的上限和下限,要交由别人来决定呢?模仿父辈的行为方式, 那不是在活我自己的人生,只是父辈生命的延续而已。” 衡羿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够了!” 全然不见方才的温存。 神是不能被拒绝的,哪怕你暗戳戳地拒绝,也不行。 唉。 聪明人跟聪明人,很难生活到一处去。 从来不需要把话说得如何明白,只要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就能了解到对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衡羿不是贺平安。 说个成千上万遍,他也只听自己的,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可花祝年只要说一句,衡羿就已然了解她的意思。 况且,她说了还不只一句。 聪明人连拒绝,都是不着痕迹的。 如果听到这番话的人是贺平安,他想十辈子,也想不出她在说什么。 可能还会以为她想前夫哥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她在想前夫哥。 反正一切责任都在前夫哥!他跟她过不好就怪前夫哥!贺平安的思维永远这样纯粹简单。 凡间的男人,如宋礼遇那般,被拒绝后尚且会恼羞成怒。 更何况是神呢? 神对凡人天生就是蔑视的。那种蔑视比人间的帝王,对凡间百姓还要严重。 帝王对百姓的蔑视,来源于自身的权力。 可是,神却源于万世的累积。 一个凡人的寿命,不过是须臾之间,对神而言,跟朝生夕死的小虫子一般。 自然看不到尘世的种种变迁。 不通因,不晓果。所以,刚强、固执。 他冷言说道:“你不依循父辈的规则,又得到了什么呢?自己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在逐级而降。你看看你过得是什么烂日子!你爹娘在下面都为你担心,只有你,自我感觉良好。世间万灵供人所吃,供人所享,为的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让你死的!” 衡羿确实很生气。 他气了不是一两天了。当初,她还不如跟了宋礼遇,免得他这三十年如此煎熬。 花祝年是聪明人,所以,她从不会被他高高在上的施舍所打动。 他并不是有多喜欢她才说娶她。 恐怕,是为了良心能安。 他所有的出发点,刚刚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 不要扰乱他的心。 他总是最重要的,她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嫁给他,来成全他。 可她生前,已经成全过一次了。 大概是对他没那么喜欢了,所以,如今他所讲的话,也不再能伤害到她。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 “靠着模仿父辈的手段,就算权倾朝野,又怎么样呢?顶天了,也就那么大回事儿,不过是变着法儿地欺负人而已。家里生意做得再大,本质上也是老一套,从来是没有变过的。商为最末,要想做得下去,势必要攀附权贵。要讨好各位有权有势的老爷,吃老爷手缝儿里漏下的。要先把狼喂饱了,自己才能吃上几口。” 她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阴间的云。 一团护着一团。 发觉和人间也没什么不同。 “小时候,家里虽然院落众多,可是抬起头,我看不见天。上面是一层又一层的网,掀开一层,还有一层,再掀开一层,还是有一层……” “看着爹娘的相处模式,我仿佛能一眼看到自己的未来。要么我会嫁与另一个商贾之家,做着跟爹娘一样的事,到处勾结需要勾结的人。要么我会嫁与官宦之家,做着跟公爹一样的事,成为利益输送的枢纽。除此之外,是再没别的出路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人应该有权利选择,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而不是终日困在一方庭院里,不得自由。” 其实,日子还是两个糊涂人过比较好。 彼此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反倒没什么隔阂,也吵不起来架。 白天吃,晚上做,口腹之欲和情欲皆满足,日子也能乐呵呵地过下去。 其他的组合,效果都不太好。 像衡羿和花祝年这样的两个聪明人,就算前世的薛尘没死,可能到了后期也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吵。 不是他变了,就是她变了。 但应该还是他变得比较多,花祝年在他死后的三十年,除了外貌变老了些,内核是没什么变化的。 衡羿被花祝年气得浑身发抖。 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来的小老太,怎么就这么会气人! 她竟然拿他跟宋礼遇比,把修道者所向往的仙界,跟凡间的一处处庭院做比。 那怎么能一样呢? 她还真是,不知道好歹。 虽然她并没有明说,可她话里话外,就是这样内涵的。 聪明人吵架,虽然不带脏字儿了,可是刀刀见血。 非要往人最在意的地方戳。 衡羿本不想跟宋礼遇共情,但他偏偏突然就懂他的感觉了。 她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给她好的,她不要,自己往绝路上走。 他是带她去天上,又不是让她下地狱! 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别人多少世都未必修来的福气,她一个痴愚到家的女人,在跟他硬气什么东西? 衡羿现在就是一副气炸了的状态。 他反过来对她教训道:“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么?你活了五十年,前二十年在爹妈的庇佑下长大,后三十年在贺平安的身边苟活,你自己过的什么鬼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不要再替自己挽尊了。” “你的坚持又给你带来了些什么呢?贺平安怎么可能会比宋礼遇好?魂飞魄散又怎么可能比跟我去天上好?你从来,都是选择最坏的那条路,你不是瞎了眼,就是没有眼光!” “你目光短浅到,只看得到百年之事。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你以为自己能翻了天吗?从古至今,打上天来的魔倒是不少,连魔都未曾做到的事,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觉得自己爹娘做错了吗?不,他们才没做错,如果不是有你这样的女儿,花家根本不会败落。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知道要联姻以保家中通达。他们唯一的错,就是生了你这头自私的倔驴!你自私到只顾自己,让他们在地下难安,让我在天上饱受煎熬。我就不明白了,这天下间,人人都做得的事,怎么偏偏你就做不得?” 衡羿的确是发自内心之问。 当初,他轮转为女儿身时,也是卖过自己的。 卖了一个顶好的价钱。 那在当时来说,是她最好的出路,因此,他从来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 其实,在任何时候来说,人都应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 只有她在这里犟来犟去,犟得他心里烦躁。 他找不出任何一种套路来框住她。世间万物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偏偏一个痴愚的小老太横冲直撞,抓都抓不住她。 花祝年忽然间笑了一下,眼泪随之滑落。 爆出了一句绝杀。 真的,他在这里教训她半天,都没她这一句的杀伤力大。 “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就不像他。” 衡羿本来已经不哭了,结果突然就被她这一句话,给逼得眼泪直掉。 她彻彻底底地否定了他,将他跟那个死人分离开了! “我像他干嘛?你跟他,就是一对蠢蛋!蠢得要死!所以,一个受奸人所害,永世不得翻身,另一个把自己贱卖给一个家暴男,过了三十年不人不鬼的日子。我恨他,也恨你,我恨你们这对倔驴!” 他是真的恨。 就,其实,之前轮转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过比这更重的罪,若说生离死别也是常有的。 唯独这次这样难忘,他觉得全都怪这两个蠢货! 薛尘若是不死,她也不会嫁给别人。 两个人比着劲儿地犯蠢。 还犟。 金身罗汉小心地凑到衡羿身边说道:“那个,虽说,我不是感情方面的专家,但是吧,我觉得啊,我觉得,你要是挽回一个人,至少先不要吵架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仇人呢,都快打起来了,干嘛这么互相伤害啊?” 他们的确在互相伤害。 有时候唇枪舌剑起来,倒也不比拳打脚踢温和。 “你只看得到一世,看不到万世。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目光短浅?人生本来就是利益互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爹娘都肯吃攀附人的这份苦,宋礼遇也吃得很有技巧,所以,人家一个家财万贯,一个是当朝权臣。跟着薛尘起义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不能妥协一下?你已经错过两次机会了,就不能跟我去天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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