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娄雪芙醒来时浑身酸痛,不能动弹。 她已经记不得昨日是几点睡的,只知道她最后一次被弄醒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她睁开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满是歉意的黑眸。 “对不起,我昨日,被我爹下了......” 话点到为止,但娄雪芙很快就明白了。 她其实也猜到了。 前一秒还说要和她分床,后一秒就急不可耐地解衣裳,显然是被赏了合欢酒。 可还是很疼啊。 她转过身,暂时不想看到秦穆那张脸。 “公主要不再睡一会儿。” 秦穆自知理亏,格外小心翼翼。 忽然想起什么,娄雪芙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不用去和爹请安么?” “不用。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爹......现在说不定也没有起。” 秦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爹就是个风流人物,现在恐怕还抱着新娶的小妾在颠鸾倒凤。 娄雪芙松了口气,又躺回床上。 “那就好。” “其实,昨日后半夜也不全是药效的缘故。” “嗯?” 娄雪芙听不明白了。 不是药效的缘故,为什么还要拉着她...... 秦穆主动将小姑娘抱入怀中。 既然已经决定抛弃过往,他的心就应该腾干净。 他低头,在少女发丝上落下了一个吻。 “娘子,我们也像寻常百姓夫妻那样恩爱幸福好不好?” “你,你叫我什么?” 娄雪芙白嫩的脸骤然变得通红。 “娘子。” 秦穆低笑。 “你,你给我买吃的就是天下第一好夫君。” 娄雪芙声音很小。 她虽是个公主,可父王没有给她银两傍身。 因为她没有勾引到天策上将军,连嫁妆都少的可怜。 还是母妃自掏腰包给她添妆的。 没了银子,她才发现什么东西都好贵啊。 她应当是最穷酸的公主了吧。 秦穆哑然失笑。 这滕国的小公主当真是没有半分滕国君王的样子。 回想起那日在大街上小姑娘的模样,他猜测大抵是因为不受宠爱的缘故。 无拘无束,天真烂漫,像草原上升起的旭日一般暖洋洋的。 “好。秦府最不缺的就是钱。娘子想吃什么,我都买回来。” “那昨日的事情我不同你计较了。” 娄雪芙很好哄。 母妃曾告诫过她说,人一定不能得寸进尺。 所以,既然秦穆给了台阶,她就顺着梯子往下爬。 “娘子大度。” 秦穆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决定要将这个贪吃的小仓鼠喂饱。 “那我可以去拜访昭华长公主么?” 娄雪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渴求。 秦穆手一顿,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有人多嘴和平阳公主说了什么。 毕竟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传的实在是太过猖獗了,甚至到了他一个男子都觉得不堪入耳的地步。 也是当着所有贵女的面惩治了安易禾以后,这些天的流言蜚语才稍稍平息。 但终归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归于无的。 所以,他以为平阳是想找昭华长公主理论。 毕竟他当初真的是因为顾阮才将小姑娘拒之门外。 可这双眼睛太过纯澈了,就好似真的只是想去拜访昭华长公主。 “娘子,为什么想要去拜访昭华公主?她性子刁蛮、不好相处。” 娄雪芙直接推开了秦穆的手。 “你胡说!长公主分明很温柔,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她昨日还冲着我笑,我就是要去与长公主交好。” “所以,是想去和顾阮结为闺中密友?” “要不然呢?你不要拦着我。我就是喜欢这样漂亮的美人,香香软软的,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秦穆悬着的心落进了肚子里。 果然,小公主没什么心眼。 天真单纯的小仓鼠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将娇小的少女抱入怀中,轻声地哄着: “我不拦着,但是娘子近日应当是去不了的。” “为何?” “长公主有孕,不想人打扰。日后应当是不会再接受帖子拜访了。” 娄雪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等长公主生下宝宝以后我再挑选个好一点的礼物看望她。” “好。” 秦穆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也挺不错的。 笨笨的,很可爱。 只是有些小迷糊,需要人时时照看着。 自那日洞房以后,两人虽是同床共枕,却也没有再圆房过。 娄雪芙在秦府过得如鱼得水。 不到一个月,就讨得了所有人的欢心。 秦合与就更不必说了。 这儿媳妇就是他抢过来的。 当初,皇上本是想把这和亲公主嫁给林将军的。 后来得知林将军与永宁县主早已私定终身,才就此作罢。 和亲公主来时,是他去接的。 虽为公主,但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性子反倒是与小孩子无异。 他第一时间听到了消息,就抢先提出要为秦穆求娶公主。 后来,便是一道圣旨让公主下嫁秦家。 公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本应该嫁的人是林苍。 长安十二月冬,下了一场大雪。 十几年没见过雪的小公主披着斗篷就滚进了雪地里。 “公主!小心感冒着!” 幼仪跟在后面喊着,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寒风凛冽,纵然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娄雪芙仍旧跪在雪地里玩雪。 “幼仪!快来和我一起玩雪!我们来打雪仗。” 她小手刨雪,捏成球以后朝着幼仪的方向砸去。 “砰!” 雪球砸在了刚下早朝的秦穆的脸上。 小公主吓得连忙从雪地里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男人跑来。 “不好意思,我,我是想砸幼仪。” 秦穆垂头,看见了被冻得红扑扑的小姑娘。 他伸手将冻得僵硬的手揣在了怀里。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滚在雪地里。” “我没见过雪。” 砸了人,娄雪芙乖乖地被秦穆牵着回了烧了炭的屋子。 两人坐在床边,秦穆抬手将少女发丝上的雪给拍落。 “会染寒气的。幼仪,让小厨房熬一碗姜汤来。” “我不要喝姜汤。夫君,我不喜欢喝这个。” 娄雪芙攥着秦穆的袖子,湿漉漉的眼睛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罢了。不喜欢喝就算了。玩雪可以,但不可以再整个人都扑到雪地里去。” 秦穆难得严肃。 娄雪芙连连点头。 夜晚,娄雪芙照常拉上小被子睡在床里边。 她背过身,正欲睡去。 一双大手抚向她的腰。 “娘子当真要我守活寡吗?” 秦穆将自己的被子踢下床,钻进了娄雪芙的被子里。 感受着男人“怦怦”的心跳,娄雪芙脸红的发烫。 “我不要和你......” 炙热的唇落下,她还未说完的话被吞没在唇齿间。 这么多天以来,两人除了新婚夜的那一次同房,再未像现在这般亲热过。 窗外大雪还在下,芙蓉帐暖度**。 纠缠在一起的黑影稍停歇。 男人嘶哑的声音传来: “娘子,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秦穆勾唇。 他终于也找到了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第222章 番外:箴邑×箴娆(1) 箴娆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人人都喊她乐平公主,可她却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快乐与平安。 她与兄长记事起就是在冷宫长大的。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帝王的宠爱无疑是致命的。 冷宫破败不堪,自跟随在母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死后,所有事情都是她与兄长亲力亲为。 为了活下去,她在冷宫荒芜的后山腰处种植了许多野菜。 才五岁大的箴娆穿着粗布衣裳,背着母妃编的篓子出发了。 初秋时节,长安下着暮夏的最后一场暴雨。 瓢泼大雨中,她毅然决然地上了山。 冷冰冰的宫殿一粒米都看不到,连老鼠都不会光顾。 可她想让母妃和兄长都活下去。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混杂着泥水的大雨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跪在泥地里,伸出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奋力地拔着地上的野菜。 狂风大作,树枝乱颤,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风吹走。 可她不敢停。 母妃与兄长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两人现在都病在床榻之上,高热不退,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大风吹倒幼竹,锋利的枝丫划破了她的脸。 鲜血淌出,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箴娆手里的动作不停。 泪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激起了万千尘土。 直到将快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的篓子装的满满当当,她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回宫后,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自己将脸上的伤口处理好后,才跑到冷宫角落处的厨房里开始做饭。 生好火后,她站在板凳上,笨拙地用几天前兄长打来的井水熬了一碗汤。 箴娆端着滚烫的野菜汤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只垫了一层薄棉的床榻上,箴邑与姜宓虚弱至极。 听到门“咯吱”的声音,姜宓强撑起身子,眼里噙着泪。 “娆儿,你去哪儿了?” “母妃,我给你们熬了汤。” 箴娆将碗递给姜宓,眼里带着希冀和渴盼。 只要吃了饭,母妃和兄长就都会好起来了。 姜宓心中一酸,强忍着没有将泪水流出。 都怪她不好,让两个孩子跟着她一同在冷宫里受尽了苦难。 她接过汤,浅浅抿了一口后,又将身旁的男孩儿捞起来喂了许多。 “娆儿从哪里找来的菜?” “我,我从后山挖的。” 箴娆攥着袖子,有些心虚。 “后山?娆儿,外面还下着雨,你才这么小点,怎么......” 姜宓再也说不下去。 她放下碗,将还没到她腰的小姑娘抱入了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箴娆回抱住纤瘦的女人,小手轻轻地拍着女人的脊背安抚着: “母妃,没关系的。娆儿已经长大了,也可以照顾你和哥哥了。” “是母妃不好,没有讨得你父皇的欢心。若你不是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应当是箴朝的公主享受无尽的尊荣。娆儿,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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