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从这一点,钟家人鸠占鹊巢之事便无可辩驳。 言归正传。 这厢,姜至呈将藏匿物资之地诈出后,果然于孟金家中炕膛找到了不少物资。 将其一字摆开,满满当当。 “嚯!”,姜子扬咋舌不已。 感叹着,他随手将身前的匣子掀开。当看清里面的物品时,姜子扬再次惊讶出声,“这像是在逃命吗?” 众人循声看来,却原来是一匣子夜光杯。 盏盏皆价值连城。这要搁在末世前,若出现在哪家贵人宴上,必定会大放异彩、让主人家脸上增光添彩。 然而如今,贵人杳然、宴会不再,徒剩下格格不入的荒诞。 除了夜光杯,剩余的便是粮食数袋、精致木匣数个。 蒋晟上前,挨个将剩下的木匣子一一掀开。 钟家父子昔日的奢靡生活便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孤品书、画数卷;沉甸甸的金条;或深色或浅色的玉石、翡翠饰品;埋在珍珠堆里的丹药;甚至,还有一整盒房契...... “这是准备着东山再起呢”,姜至呈调侃道,笑意却根本未达眼底。 只能说,若钟家昨日并未实施下药,而是与姜家各自安好。那说不定遥远的某一天,还真能靠着这些物品东山再起。 然而,命运早已对钟家父子恣意挥霍的人生标好了价格,只待一个适宜的时机,便会毫不犹豫地收回。 而代价,除了眼前这些看似价值连城实则暂无用处的宝物外,或许还有他们父子三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姜子扬忍不住看向父亲,迟疑地道:“那,咱们果真要放走他们?” 此一问,正问到了姜湉与蒋晟的心坎上,两人几乎同时也都朝姜至呈看去。 在孩子们灼热的视线下,姜至呈欣慰地笑了。 多年来,他与陈氏对孩子们的教导向来是以明辨是非、诚实守信为主,如今看来成效显著。 不过,那时候正值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而此时,却是风云变幻、天下大乱。 时局不同,处事之法自然也应随之变化......也是时候,该教导一些新东西了。 姜至呈脸色一正,只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紧盯着他的三双眼,便齐刷刷地亮了。 如同姜至呈方才所想,姜湉也抱持着相差仿佛的看法。 太平盛世时期,法度健在、尤有礼教,友邻之间最多不过口角而已,那么做一个诚信友善之人未尝不可。 可时局动荡之时,法则缺失、道德沦丧,为一口粮食便铤而走险、谋财害命者无数,若此时还一味保守不知变通,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毕竟,非常时期非常法。 正想着,又听姜至呈接道:“钟德钦其人,对于来自身体上的折磨并不畏惧。” 众人不由点头。 这一点从当初被璇真扣于暗室便可知,他甚至可以卧薪尝胆,直到最后漂亮反杀。 “但他并未毫无弱点”,姜至呈施施然道,“钟家父子便是他的命门。” 否则在前途渺茫之时也不会只顾着为他们做打算,甚至连自己也尤不顾及。 姜湉摩挲着手中油润的羊脂玉扳指,眼神深沉。 “有弱点便好。这样,方才能让他也尝一尝失去希望是什么滋味儿”,她轻声说道。 毕竟,死在变异人手中之人不知凡几,生灵涂炭、苦海茫茫。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钟家父子,只看这泼天罪孽,倒也配得上姜家人特意多此一举。 钝刀子割肉,更折磨。 既已说妥,姜家人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当钟德钦再次见到不发一言的姜至呈时,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走到了最后时刻。 他强作镇定地想要洒脱一笑,却发现脸上僵硬得连提起嘴角的余地也无。 原来,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什么阴谋、阳谋?什么豁达、狭隘?......通通都失了颜色。 姜至呈拽了拽手中的绳索,示意道:“走吧。” 钟德钦一个踉跄,却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其身后。 他先还颤抖着试图与之搭话,可不管他是求情也好攀谈也罢,后者俱是毫无反应。反复几次后,他终是颓然闭上了嘴。 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地四散开来,钟德钦脑中走马观花般一幕接一幕闪过诸多画面,有幼时下地干活时,也有金星观中点数金银时;有在暗室中捱饥受饿时,也有与高官贵人推杯换盏时.....纷繁杂沓,不足而一。 钟德钦浑浑噩噩地跟着...... 当他脑中正闪过自己下令将中毒道人尽数绞杀的画面时,前头那伟岸的身影却突然站定。 钟德钦猛地醒过神来。先是茫然四顾,接着却是悚然一惊。 姜至呈侧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再次略施巧劲,便将其拉至身旁。 于是,一个深坑便赫然而出,暴露在二人眼底。 钟德钦悚然的并不是深坑本身,而是其位置。 他抬眼看向姜至呈,语气惶惶,“这,这......” “认出来了?”,姜至呈接过话头,道:“没错,这便是当初你们父子三人刨出的坟墓。” 大冷的天,钟德钦愣是冒出一头冷汗。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深坑旁,那里是一个微不可查地小凸起。 “嗯......半个坟墓”,身旁传来姜至呈的补充,不紧不慢地,“虽不知当初你们父子三人到底作何想法?这第二个坟墓分明已挖掘了一半,却又决定停止,只将孟大贵与孟金共葬一个坟墓。” 到底作何想法? 钟德钦愣愣地想着,不过是因为懒得费力罢了。 在他看来,双方之间无亲无故的,不让孟大贵与孟金曝尸荒野已是大发慈悲。就这,还是看在梧清心软的份儿上。 可如今,看着自家曾挖了一半又最终放弃的墓坑,钟德钦早已冷硬如石的内心竟破天荒地冒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八个大字来。 姜至呈的声音仍在继续,说出的话却让钟德钦瞬间如同被灌下一整杯黄连水。 只听他道:“既已挖出一半,于我等倒是省心省力。” 自掘坟墓,不外如是! “不过碍于积雪,也还是耗费了半个时辰有余,才将它拓宽拓深如此”,姜至呈总结道。 对此,钟德钦自是无言以对。 “......” 许是自掘半拉的坟墓已赫然在前,知道除了一死再无其余可能,钟德钦反倒冷静了些许。 他甚至挤出了一丝笑来,嘶哑的声线却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我......虽死无憾!只是,姜兄弟先前答应我的,还望说话算话,到......” 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至呈打断。 “莫急,莫急”,他微笑着道。 话音方落,抬手便对身旁的钟德钦一搡。 接着便听得“噗”地一声,钟德钦跌落坑底。还未等他痛呼出声,头顶又施施然飘来一句。 “马上他们便来陪你。” 钟德钦瞬间目眦尽裂! 既惊又怒下,他那本已软烂无力的残破身躯里,居然又涌起了一股子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得以翻过身来,怒视着坑顶之人。 “你这无耻小人!我咒你!咒你全家不得好死!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受那油煎拔舌之苦!”,钟德钦锥心痛骂着。 姜至呈看着对方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模样,却是粲然一笑。 “嗯,如此反应,才不算白做工嘛。” 钟德钦戛然噤声。 姜至呈俯视着他,再次一笑,接着便转身离开。 见此,钟德钦瞳孔巨震。 再顾不得其他,只放声高喊道:“你别走!别走!我还有宝物,我都给你!通通给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姜至呈毫不迟疑地往回走。 任凭身后的喊声由大到小,从诱惑再度重回咒骂...... 他的脚步半点不停。 作者有话说: 提前给大家请下假哦,我21号要出发去西藏啦哈哈,一直要玩31号。所以,这五天都会日更哦^_^
第84章 继续 ◇ ◎新的生活,仍在继续◎ “那, 走吧。” 姜子扬说着,手中绳索一扯,旺旺就乖乖地跟着哒哒往外走。 对了, 旺旺便是那头骡子。 这一路逃来它的功劳可不算小,说是姜家的伙伴也不为过。也因此, 在安定下来的第二日,姜湉决定给它起一个名字。 取名叫旺旺没别的意思——既是希望今后真的能“生活旺旺”, 也是希望它能够“身体旺旺”。俗,但喜庆。 总之,姜子扬和旺旺这对老搭档适应良好。前者一个指令后者立马跟上, 搭在背上的两个空桶便随着它的行走节奏晃动着,轻轻拍打着它的肚皮...... 而另一边, 蒋晟则不那么顺利了。 他手中牵着的是原钟家那头驴子,颇有些桀骜。轻轻拉,它不动;使劲儿拽,它脾气上来便刨着蹄子往后挣......把旁观的姜湉都看急了。 待它好不容易终于肯启驾了, 前头旺旺与姜子扬的身影已缩成了巴掌大小。 “快些,快些”, 姜湉忙催促着。 接着将地上的特制木棍捡起, 然后越过蒋晟、急急撵着哥哥而去。蒋晟见此,忙手中又加了一把劲儿, 拽得倔驴“昂昂”直叫, 却又死活挣脱不开,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加快了步伐。 你道这一行三人一驴一骡是要去干嘛? 不过是去取水而已。 早在几天前, 原本的取水地还颇近, 就在房屋后边儿。从后山潺潺流下的山涧溪水在底部汇成了一汪小潭, 浅浅地, 但供三、两人家使用也尽够了。 只是如今天气渐冷,小潭终于顶不住寒潮,彻底结了冰。 于是,这才只能往大河去取水。 这里的大河并非概指,而是之前钟德钦口中两里地远那条河的名字。乡野之河,哪比得上著名大川?美名自然是不用想了,倒是因其宽阔、平静的特点而被临水而居的百姓以“大河”谓之。 说到此处,似乎有一事忘了提起? 没错,碍于天气姜家最终并未继续朝覃城去,而是选择暂居于桃花村。 这个决定因何而下? 钟家父子的结局又是如何? 这一切的答案,俱在那一日。 ...... “嘎”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又一次被推了开来。 屋中央,奄奄一息地钟梧清应声抬头。 正待眯眼打量,久处于暗处的双眼被阳光一照,竟是针刺一般,令他反射性地侧头躲开。 来人是谁他并未看清,只能听得对方似是走到了角落,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地声响。 好一会儿后,待眼里跳跃不断的光斑逐渐消失时,来人也终于走到了他的身旁。 “跟我走”,对方道。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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