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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空间里，只有车顶一盏黄灯亮着。 林漪穿着裙子，裸露在外的腿紧紧挨着他的小腿，纪绯脑子里有片刻的疑问，难道她感觉不到冷吗？ “你又想干什么？”纪绯往旁边挪了挪，他知道自己躲不开她，只要保持着不让人难受的距离就可以了。 “小知说你不开心。”林漪声音轻柔，开口间，嘴里蜜桃糖的甜香味充盈了整个驾驶室。 纪绯皱眉，把枪收了起来。 “我没有不开心，有事我们下去说。”纪绯伸手想打开车门，却被林漪钻了空子，敞开的怀抱近在眼前，她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她跨坐在纪绯腿上，背靠着方向盘，后背传来匕首冷刃的寒冷触感。 两人面对面，纪绯靠着椅背，移开了目光。 他讨厌她。林漪清晰地感知到了。 林漪的双手从他敞开的外套中间钻了进去，从起伏的腹部往上，划过胸前，最后落在了他脖颈两侧。 “安纳从不讨厌我。” 纪绯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那只异化生物，还有名字。 林漪低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安纳不听话，我会把它的八条腿都砍断，因为它最喜欢的，就是它那几条尖锐锋利的步足。纪绯，你最喜欢什么呢？” 纪绯喉咙滚动，垂下头，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声音低哑说：“我没有讨厌你。” “是吗？”林漪的拇指缓缓在他脖颈动脉上划动。 纪绯看向她，圆而大的黑色瞳孔，倒映着温柔暖光，小巧高挺的鼻子下，唇色红润。长发拢在她耳后，清纯无害的样子，能令许多男人迷失其中。 林漪见他不说话，只好继续说：“小知说，她的爸爸和妈妈吵架生气，两个人只要亲亲就会和好。” 纪绯眉眼深邃，具有一种野性的冷漠气质，瞳孔透亮得如冰面上流动的水一样清澈。 她目光停在纪绯的唇上，厚度刚好，不会过分薄或是厚，唇色粉淡，唇角尖而不锐，自然放松的时候，会微微往上勾出弧度。 暧昧的气息仿佛要冲出牢笼，可是两人各怀鬼胎，往深探去，都只剩冰冷的杀意和无趣滋生的嗜血本能。 如果他再迟疑，她也许会在下一刻终结游戏。 纪绯呼吸逐渐紊乱，他猜想，她或许只是对他的身体感兴趣。可多年来的克制禁欲，像一把重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某种冲动，他也许是别人口中的保守派，性要建立在爱上面，包括亲吻这种亲密接触。 可是如果要和一个没有道德心、羞耻心和正常人类思维的变态去深入交流三观并且扭正，纪绯自问没有当老师的天赋。 背离他冷漠的本质，带着憎恨的狂躁，他低头吻在林漪微冷柔软的唇上。没有情人亲吻的缱绻，只有唇瓣在粗鲁摩擦中逐渐腾升的灼热麻痛。 他没有闭眼，林漪也没有闭眼。过分亲密的负距离，让林漪有片刻失神。 车窗外，来找纪绯的光世看见两人抱在驾驶位上亲得火热，脸上的热意快把遮着脸的面罩都烧了。她匆匆撤出现场，免得打扰别人。 林漪没有和别人亲过，她此时想着，亲吻也没有书里写得那么让人四肢酥麻，呼吸窒息。 反倒像在报复她。 林漪张开唇想咬回去，却被纪绯压住了后脑勺，更深入的触碰让原本干燥的唇变得湿润，糖的甜味开始向他唇齿间渡去。 这场触碰终于滋生吻意，纪绯感觉到偶然触碰到的软滑舌尖，和被他误“抢”来的糖粒，冲脑的甜味竟让他晃神。 就在这一刻，血腥味漫出，下唇传来咬痛，纪绯松开她的脑袋，看见林漪唇上亮晶晶的，还残留着他被她咬破下唇的血。 她现在像一只被撸得太舒服反而翻脸不认人的猫，突然亮出爪子和尖牙给了他一下。 双目对视，在林漪冒着火气的视线里，突然响起咬碎沙石的声音。 纪绯用牙齿咬碎了她舔了许久都没化的糖。 林漪看着他还在溢血的下唇，心情愉悦了起来，于是好心问：“要我帮你止血吗？” 纪绯想起她止血的方式，有些别扭地拒绝了。 “谢谢，暂时不需要。” 越近凌晨，星星就越亮。深蓝幕布里盛放着无数碎钻，闪烁着来自遥远光年外的光芒。 “明天是晴天。”小知仰望着天空说。 大明伸手把小知的头发揉乱，“就这么远的路程了，一定会平安到达。” 光世重新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喝起来啤酒。覃娇看见她一个人，开口问：“纪绯在干什么？”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光世声音闷闷的。 “老一个人待着没点集体意识，我去叫他来喝酒。”大明猛地起身，刚转头，就看到纪绯插着裤兜迈着长腿走过来了。等他一走近，大明视线落在他唇上。 “你这是嘴巴上火了？来来来，喝点酒就好了。” 大明拖着他坐到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一罐啤酒。 纪绯拉开环，灌了大口啤酒下胃，想要冲淡那颗糖留下的甜。 覃娇知道纪绯和林漪之间估计有不少秘密，只是他们不说，她也不会去追问。不过想到在春城的那位花花少爷，这两人感情本就不稳定，要是被人一掺和……覃娇还是比较希望纪绯能有爱人陪伴，忍不住提醒纪绯。 “到了春城，你可得看好林漪，免得被人拐跑了。” 大明连连补充：“对对对，他也是个不安分的，咱组织里上到四十岁姐姐下到十岁的小知妹妹，谁不喜欢他。万一林漪被勾走了，你可就没老婆了。” 纪绯默不作声。 林漪坐在车里，阖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她打开车门落地，蹲下身，手掌覆在地面，感知到远方传来的震动。 林漪抬头，天空依旧澄澈。 她看着不远处围坐在篝火旁的人，心里想着，游戏暂时不想结束，况且，也与他们无关。 “该走了。”林漪走到纪绯身后说。 众人看向她，一时有些不解。 “怎么了。”纪绯皱眉。 林漪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声音飘散在风里。 “它来了。” “谁来了？”覃娇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是你的朋友来了吗？” 林漪看向覃娇，脸上第一次有了无奈的神情。 纪绯垂眸望着燃动的焰火，心里隐约听懂了她话背后的意思。 “收拾东西，走。”他站起身，率先回了卡车。 在疑问中，一行人匆匆收拾好东西启动卡车，朝着两百公里外的目的地全速驶去。 开出大约五十公里后，原本明朗的夜空被身后飞来的黄沙覆盖。飞涌的黄沙风暴迅速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只剩一片带着深黄的黑暗。 “一百米左转。” 林漪和纪绯的车在最后，她听见纪绯耳麦里传出小知的声音。 最前方领路的覃娇，副驾驶坐着小知。 小知眼底倒映着远光灯的光芒，可惜这光射出三米就被黄沙阻隔了下来，只能凭借着她大脑里的地图和方向感前行。 大地的震动愈发强烈，仿佛随时要裂开般，这时他们终于明白，身后追着的是什么东西。 漫天黄沙里，一只巨大诡异的生物明确地朝他们追来，黑暗中看不见它的外形，只能感受到它覆灭一切的强大气势。 林漪透过后视镜看见藏在黄沙里那一对庞大却无力垂落的深褐色羽翼，每每挥动，仿佛起重机一般费力，可一挥出，就是数道席卷所有的沙尘风暴。 她眼中冷光深寒，准备拉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 “开门。”她朝纪绯说。 “做什么？”纪绯死死盯着前面微弱的尾灯，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去前方车辆的踪迹。 “它死了，你们才能离开。” 纪绯瞳孔紧缩，他虽然知道林漪来路不一般，可这后面的异化生物，在整个蓝星上都是顶级的存在，普通人除了跑，就只有圣地能与之一战。 按理说，这样强大的异化生物不会毫无征兆地出现。现在倒霉碰上，只能先甩开它。 林漪不想和他说废话，抬脚就踹开了副驾驶的门，攀着车缘跃上了车顶。 纪绯慌忙中伸手想拉回林漪，却只触摸到从指间滑走的裙摆。 “你们先走，不准停下。”纪绯下达命令后，不管覃娇他们的反应，急急踩下刹车，打开车门寻找林漪。 他看见林漪站在车顶，狂风卷起她的黑发与裙摆，在这深浓的黑荒中，她纯白的身影像闪电划开暗夜。 随着车停，那只异化生物的前进的速度也随之变缓。 最终，纪绯看见了它的全貌。 像一座无数动物堆积融合起来的尸山，以一只巨大的百足蜈蚣为主体，一对褐色羽翼垂在两侧拖地。 蜈蚣背上，由各种动物融合的残骨血肉，像盔甲一样环抱着它的身躯。 在蜈蚣躯体支起的前半部分，连接着类似犬类的胸腔白骨，沿着颈椎往上看，它的头部顶着的，是一个留着花白长发的老年女人头颅。 它的头颅无力垂下，双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浑浊泛白的眼珠应该是在盯着他和林漪。
第7章 林漪仰头望着它，看见它说话的唇形，读出了它的唇语——要自由，要尊严，要活着。 匆匆赶来的安纳停在卡车和异化生物之间，它抛出自己的步足，带着凌冽的冷光旋转着飞向林漪。 林漪握住末端，一跃而起落在安纳背上后，安纳伸出触手攀上蜈蚣的胸腔，在触手被它足部割断的最后一刻，林漪踩着它的触手跃到了蜈蚣背上。 “安纳——”好痛。安纳哀嚎，看着自己的触手落地，急忙上去把残肢捡回来。 林漪没有管它背上那些乱七八糟向她爬来的东西，沿着它的脊背，急速向它顶端的头颅跑去。 和这只异化生物对战这么多次，林漪已经熟练掌握一击必杀的诀窍，只要砍下它的头颅，它就会失去动力。 但奇怪的是，它也具有重生的能力，所以，每次杀死这只异化生物，它又会复活，然后继续在这片废土之上寻找她。 大约是三十年前？她第一次遇见这只异化生物，那时它还没有这么庞大。 每次杀死它后，林漪又会隔几个月或几年的时间跟它重新相遇。 它在寻找她。这是她多年来得出的结论。只是，没人知道，它找她是为了什么，好像是一种本能的驱动。 从未见过的庞大怪物占据半边天，隐约透露的夜光下，纪绯看见林漪小小的身影像藤蔓生长一样朝它顶端而去。 他从驾驶室拿出面具和武器，试图引开它的注意力。激光枪射在它羽翼和身体的连接处，只是一两次不足以切断它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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