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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真辨认了一下，紫罗兰、铃兰、风信子，还有——另一种味道。 她微微仰起头，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清香，又转头看了看周围。 奇怪，花园里似乎没有栽种晚香玉，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气味，她像一条猎犬一般，在空气中嗅着，然后循着气味，一点点靠近源头。 “你在做什么？” 狭长凌厉的眼睛里漫上了些慌张，宗少景不顾仪态，上身向后倒去，尽量拉开和林赛的距离。 椅子和地面不断剐蹭着，刺耳的声音响起。 等等，她身上是有什么味道吗？ 为什么每次她一靠近，宗少景就跟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应激反应。 “你有没有闻到，晚香玉的味道？” 林赛好奇地问他，还一边贼心不死地抬起鼻尖嗅了一嗅。 “……没有，也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行为。” 宗少景心里一凛，烦躁地揉了揉额心，表情有些尴尬。 他的信息素怎么会外溢？自己明明控制得很好，在见她之前宗少景还给自己打了一次抑制剂。 “哦，这样啊，如果你以后要养晚香玉的话一定不要放在室内，它的香气太过浓郁，会让人窒息的。” 林赛善意地提醒道。 “……知道了。” 宗少景灰色的眼珠不停地在书本和林赛白皙圆润的手指上游移，内心的慌乱如同点燃的杂草，一发不可收拾。 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如同钩子一般，蛰伏在空气中，慢慢等待着猎物咬钩的那一刻。 幸好林赛是beta，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否则今天宗少景可能会很难收场。 如果上次是偶然的话，那么这次他几乎可以确定，林赛和他的匹配度一定很高，甚至高到，让他能随时随地失控。 这就很难办了。 他下意识地转动着食指的祖母绿戒指，反常地沉默了好久，脸上的神色变了几次，烦躁之色渐显。 林赛歪了歪头，觉得宗少景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看到对面疑惑的神色，他忙垂下眼帘，故意转移话题道： “我在想你这么费力不讨好地帮诺亚究竟是为什么？” “按理来说，诺亚有军功在先，背后又有布兰德家族支持，最多就是被军队开除而已，为什么你一定要让诺亚留在军队？” 浅咖色的风衣将女子的身形衬托得颀长细瘦，栗色的长发梳拢在一处，扎成一个低马尾，将她的气质显得更加柔和。 很奇怪，这个女beta总能给宗少景留下不同的印象。 自以为是的赌徒、狡猾的投机者、落魄又轻浮的合作伙伴。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赛·贝格，宗少景现在也不能得到答案。 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紧握成拳，林赛先是感到一阵无法排解的愤怒，随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嘲讽地笑了一笑。 这句话说出来是这么的理所应当，仿佛诺亚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怎么能够恬不知耻地乞求更多？ 可是，诺亚为什么不能留在军队里呢？ 分化后的诺亚经历了肌肉萎缩、体力下降，成绩从第一名掉到了后几名，一夜之间，他坠落云端。 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作废，他痛苦过、迷茫过、挣扎过、不甘过，但是从未放弃过努力。 别人跑10圈，他跑20圈，风雨无阻。 刚开始，他所付出的努力是别人的双倍，但得到的结果却只是别人的一半，但他从未停止过奔跑。 他说：“omega也好，beta也好，这些都不是束缚，我还是我，仍然有机会去选择、去追寻。” 林赛永远忘不了当时那个场景，她坐在操场上，因为体能课的训练累得半死。 诺亚休息了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随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夕阳的余光披在他身上，将他全身映照得熠熠生辉，就像在昏暗宇宙中孤独燃烧的行星。 后来林赛才发现，不是夕阳为他镀上了光辉，而是诺亚本身就足够耀眼夺目。 所以她才满怀不甘和怨怼，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因为人们只能看到流光溢彩的勋章而不能感受其沉重，因为众口悠悠如同时代的砂砾，足以让明珠蒙尘。 所有的这些细节和点滴，只有林赛看到了，讲出来的时候，却又显得那么缥缈轻率，有博人同情之嫌。 所以林赛选择闭口不言，只是稍稍侧过脸颊，对面前的alpha说道： “我帮他，无关利益。 我知道世间终有不公，但这次的事情已经超过了我所能忍受的极限。 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总要想尽办法，做我该做的事。”
第6章 周一上午标准时10时，诺亚一审准时开庭，首席大法官身穿黑色的法袍缓缓步入庭内。 法袍的领口和袖口滚了金边，纹有玫瑰和亚麻的图案。胸口的法徽上印有一只狮子，口中衔着公平秤，威武庄严。 偌大的审庭内坐满了人，最前端是诺亚的家属，稍后两排是关注这件事的政治家或者活跃在平权运动中的社会人士，最后则是无所事事来凑个热闹的媒体和市民。 虽然各色各界的人物都汇聚一堂，但场面却毫不混乱，直播的摄像头安装在听审席最后一排的正上方，正对着审判席，但因为法庭内的设备有些老化，画面的流畅度和稳定性并不那么理想。 “好多人啊。”一些刚进入直播间的网名发出了感叹。 “又卡了！法院就不会多开几个直播间引流一下吗？” “毒奶一波：此案最多功过相抵，把这个omega踢出军队算完事了。” “omega还是好好待在家里生孩子吧，上战场，开什么玩笑，情绪那么容易激动万一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连累了自己的队友怎么办？” “又看到了某些恶臭alpha言论，见不得一点儿。滚呐！” “我问候你妈妈。” 还没等法官宣布开庭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直播间的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了。 诺亚安静地坐在问审区，海蓝色的眼珠扫过听审席的每一个人，须臾之后，视线停留在第三排唯一的那个空座上。 海水般平静的眼神在弧光灯的照耀下掀起一丝涟漪，须臾之后，细碎的流光消散了，只留下白纸般的沉寂。 林赛没有来。 “庭审开始。”大法官重重地敲了敲法槌，朗声宣布道。 此刻，林赛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租的房子在市区外环，本来通勤的时间就很长，但林赛为了省那点破钱，就决定早起坐公共悬浮车，结果她居然在车上睡着了，不小心坐过了站。 惊醒之后的林赛立马下车，准备搭出租车赶往法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看着终端上的提示；“您前面还有16位乘客，请耐心等待”，林赛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荒谬和倒霉的连续体。 墨菲定理第二法则第47条：当你不想打车的时候有很多空车，当你需要空车的时候你一定打不到。 看着时间以火箭冲刺的速度流过，而排队的人数以龟速减少，林赛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林赛一边挂着终端上的直播，一边往对面那辆悬浮车跑去。 她注意这辆车好久了。 车身整体用铬合金和铝合金制成，线条流畅，优雅又不失动感。 最重要的是，它的车牌是绿色的，这意味着车主能够走一条专门的空中航道，路上既不会遇到堵车也不会遇到太多的交通管制灯。 如果加快速度的话，说不定她能够赶上庭审。 她跑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朗声道： “南三角座第3舰队领航员林赛·贝格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您是否能帮我一个小忙？” 这车虽然看起来颇为低调内敛，但从车身的细节上看却能发现设计者的不少巧思，看来应该是找专人定制的车型，驾驶这种车的人百分百是帝都颇有人脉的权贵。 现在就看林赛运气如何了，如果碰到个不好相与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车窗缓缓下降，林赛虽没来得及看清车主全貌，却听到了一阵温柔清泠的声音响起，如同山间小溪撞击岩石所发出的玉音，还带着一点惊喜的笑意，一路流到林赛耳边，激起清冽的回声。 “林赛，好久不见。” 车窗全部降下，金丝边的眼镜下是一双熟悉的褐色眼眸，靠近眼睑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每逢他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角的泪痣化作点点春水，为他深邃的眼睛添了点魅力和柔情。 是泽维尔。 其实泽维尔一直待在车里看着林赛，只是一直没敢下车和林赛打招呼，原因很简单，心脏跳得太快了，他需要点时间冷静。 少年时的悸动伴随着往来的信件不断积累、深化，最后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强烈的爱意无法得到宣泄，最终只能深埋心中，于是在见到林赛的第一面时，泽维尔第一次理解了近乡情怯这个词。 军队的训练似乎让林赛变得更加干练凌厉，马尾高高悬挂在脑后，发尾下垂，遮住白皙的脖颈。 此刻，她圆圆的杏眼中溢满了震惊之色。 须臾之后，面前的女子蹲下身去，扒在车窗上，脸庞上的欣喜之色几乎无法掩盖。 白兰的香气涌入泽维尔鼻端，泽维尔都能感到她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快乐地跳跃着。 “泽维尔，能载我去第一区最高法.院吗？越快越好！” 她看起来有些焦急，语气中都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泽维尔在林赛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瞳孔专注地望着他，仿佛她的世界只能装下泽维尔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没问题。” 泽维尔温柔地微笑着，金丝边的眼镜闪着温润的光泽。 他伸手将林赛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 细长白皙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林赛冰凉的耳尖，温热的触感带来一阵痒意。 车载屏幕亮了起来，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泽维尔先生，特德先生已经……” 修长细瘦的手指利落地按下了静音键，还没等林赛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泽维尔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她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流溢着愉悦的光泽：“先上车再说。” 林赛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待会儿有事吗？” 泽维尔耸了耸肩，手上随意地按下几个按钮，接下来的重要会议就立马取消了。 “我最近都不忙。” 随后他调出了最高法.院的路线图，“唔，如果你比较着急的话就走这条路线吧。” 他将马力开到最大，悬浮车升到空中之后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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