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周南因才道:“贫道受不起如此重礼。” 谢安笑道:“周国师刚才已经道过谢,这些便是你的了。何况谢家送出的东西还从没有收回的。” 周南因有些不解地看了他几眼,吩咐上阳宗弟子先将这些东西收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当选盟主,那些麻烦的推辞和询问,可以稍后再做。 这些东西明明哪天送都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谢家的立场自是不必说了。 谢安又要向周南因再行礼,还不等他拜下去,太社外又有人高声道:“琅琊王氏遣使请见周国师!” 这下王韶雁更惊讶了,踮脚向外看去。 一名身着红色骑装的飒爽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只向王琼叫了声:“姑母。” 便立刻转向周南因,行了个武人的拱手礼,说道:“伯父与家父为贺周国师继任,特遣在下送来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国师莫要嫌弃。” 周南因想,这位大概就是王韶雁那个广养面首的堂姐王韶嫆了。 有了刚才的事,她连“多谢”也不敢说,只道:“还请王姑娘回复王太尉与王将军,心意贫道领了,礼物……” 王韶嫆挥手间,从人已经鱼贯入内。她道:“没有贵重东西,其中几件还是周真人暂住王府时遗落的。何况真人曾救了在下祖母,王家还未曾为谢。真人收了谢家的,却不收王家的,难道是嫌少?” 周南因只在王韶雁家里短暂地住过一天,也没落下什么重要东西,王家这会把东西大张旗鼓地送来,无非是向众人彰显同她的关系之亲近。 周南因也的确不好再强硬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让弟子们都暂留。 王家的礼物虽然也都奢华非常,但有谢家在前,众人都反而淡定了许多。 王韶嫆却又叫上了几个人来,各个气质不凡。 “这几人是王家的门客,虽无国师那样通天彻地的仙法,但各自都有点看家的本事,此后他们便是周真人的人了。” 这下心意又珍重了许多。周南因只得让几人先站在上阳宗队伍后。 这一通闹完,司马寒山的脸色越来越沉,却半晌没有说话。 太后与王家、谢家都站在周南因这边,连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下。 - 升平馆内,没了丹女等人后变得异常冷清。金小娥一边享受着日出不需躲避的适意,一边守着那间厢房。 一个小姑娘带着几个人穿过花丛走来,头上两只金丝蜻蜓颤啊颤的。 金小娥拦道:“哎,师父说过了,谁也不能进。” 褚望北斜斜看了她一眼,板起脸道:“玄不处是吧?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知不知道?担子肥了敢拦我!” 金小娥自从得了这个道号,到今天才有人第一次这么喊,不由得怔了一下。 褚望北已经越过她抬手推门了。 瞬时间门上爆出纯色的白光,将褚望北震得大叫一声倒着飞了出去。 金小娥跑过去扶起她,急着道:“你没事吧师叔?都说了不能进的。” 褚望北一边大声呼痛一边问:“我师姐留的阵法?” “是。” “阵眼在哪呢?” 金小娥不语。 褚望北:“在你手里吧?” 金小娥不会撒谎,便道:“总之我是不会给小师叔开门的。” 褚望北无声笑了。很快她唇角又沉了下去,眼圈红红地道:“我不过就是想再看他一眼。” 金小娥见她脸上的跋扈顿收,立刻呈现出一副悲戚模样。 她的反应跟不上人家的变脸速度,还有些愣。 褚望北道:“包括我师姐在内,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自高自大,才会脱离师兄师姐们的保护,不自量力地跑下山的。连你也这么想,是不是?” 金小娥木木地点了下头,被她一瞪,又摇头。 褚望北叹了口气:“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去爹的灵前去看他的,可是他忽然暴起,将我带走了。” “他虽然一路上都是尸体的模样,可我却一点也不害怕。” “你知道吗?我师姐是难遇的天才,我爹平日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指点她上和处理宗门事务上,从来不会陪我。” “我是废柴我知道,可我才是他亲女儿诶。我应该恨师姐的对吧?可偏偏她又对我那么好,让我连恨也不知道恨谁。” 金小娥不知该怎么回应。 她低下头,接着道:“只有我被掳走这些天,爹才整日整日地陪着我。我甚至觉得,这些日子才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一串泪珠从她眼中扑簌簌地掉下来。 金小娥道:“师叔。” 褚望北:“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而已,你也不让吗?” 金小娥犹豫了:“只是看一眼?” 褚望北不住点头。 金小娥咬了下嘴唇,决定道:“好吧,师叔和我来。” 她打开周南因留下的阵法,下一刻就被褚望北点倒了。 她已恢复了又冷情又跋扈的模样:“你们几个,把他抬走!”
第73章 “再去一次极原山。” 主位上的司马寒山沉吟很久,才道:“诸位怎么看?” 王琼微微仰起头,道:“中土道门向来重诺守信,定好的事还有什么好觉得的。” 杨一浮也笑道:“说得对,我觉得周真人就很好啊。……” 唐之策低声说了句什么,杨一浮急忙收住。 可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已经响起: “杨宗主还真是大派宗师,连自己宗门几十名弟子的死都可以不追究,不在乎。贫道虽然真心佩服,可这趋炎附势的本事却是学不来的,诸位既要推举这种奸邪恶女为仙门之首,就赎我玉堂宗不能奉陪了!”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带着玉堂宗弟子就往殿外走。 周南因瞥了一眼司马寒山,他负着手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干预的意思。 她便道:“莫掌教留步。” 莫欲静冷哼着,走出神殿召集广场上的玉堂宗弟子,又一起继续穿过祭坛向外。 “站住。” 周南因的声音冷了些。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各家之前陈清,玉堂宗和太清宗那些人不是她杀的。 玉堂宗这个最大的苦主怎么能走? 可莫欲静恍若未闻。 周南因抬手,陶梁腰间的佩剑铮然出鞘,跃进她手中。 上阳宗那些弟子也都随着宗主的动作,握住了自己的剑柄。 她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她对莫欲静的修为有些了解,只要她跨出太社一步,手中的剑就会架在她脖颈上。 周南因从来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今天更是连以往的温和耐心也没有了。 玉堂宗有人挥开了太社的大门,莫欲静却在那扇高大宽阔的祭祀之门内止住了脚步。 广场上的弟子们还有神殿内的人都有些好奇他们怎么不走了。可玉堂宗的人挡住了门口,谁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只听一声异族的号角声在太社外吹起,接着这些耳聪目明的修道者都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弓弦声响。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进殿来:“周国师,小王今日北归,特来与国师作别。” 褚亮唰地抽出佩刀冲了出去。 周南因也听出来了,外面的人是那名鲜卑皇室,慕容光。 她长剑未收,飞身出去落在场中高高的祭坛上,视线得以不受阻碍。 看到场外里许远的地方,列着几队鲜卑亲兵,各个身着虎纹重甲,都已将弓弦拉满,后队箭矢向天,前队却是对准了玉堂宗的弟子们。 慕容光也看见了周南因,翻身下马,摘下金玉鸟羽的鲜卑冠,正式地行了个礼,高声道:“周真人,这些人不听你的话,要不要用强弓帮你约束一下?” 修士可能不怕被多人围攻,但一定怕被多人围射。除非修为高到可以爆开足够坚韧的灵气屏障,否则的话,血肉之躯终究难挡漫天流矢。 就算玉堂宗的部分高手可以安然无恙地突围,但在那之前,修为低弱的弟子们一定是要死伤的。 莫欲静顾及门下的弟子,就算在神殿内再强横,此时被上千支冰冷的铁箭头对着,也不敢迈出大门了。 正在整队的褚亮也停了, 他的确很想出去和慕容光再打一场,但褚太后的旨意是让他帮助周南因对抗“司马老不死”,成为新的道门仙首。犹豫再三,只好让禁军立于两侧待命。 周南因身旁细微风动,是王琼和杨一浮也飞了上来。 杨一浮见了太社外的架势,颇有些兴奋地道:“嚯!” 慕容光看到王琼,笑嘻嘻道:“王宗主,几年不见,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年轻漂亮?” 王琼板着脸道:“你也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冒冒失失!” 慕容光道:“王宗主这就错怪我了。若放以前,有人对周真人如此不敬,虎师的这篷箭早就射在她身上了,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等着周真人示下。” 王琼拧起眉,侧头看了下周南因。不只是她,其余人也都在往祭坛上望,大部分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周南因是不喜欢莫欲静,但在她看来,这是中土的事,再怎么有矛盾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何况还是慕容氏的人。 她道:“我与王爷萍水相逢,交情实在浅得很,你们要走便走,无须来别我这个山野道人。” “这里也没有人对我不敬,还请你收了这阵仗吧。就算你鲜卑弓强弩硬,在莫掌教与诸位仙首面前,怕也是不够看。” 她的话很不客气,慕容光却一点也不生气,抬手传令,虎甲兵整齐划一地收了弓弩,在令官的指示下重新列队。 他又跨上马背,向祭坛上笑道:“既然如此,小王告辞。他日再会了,周国师!” 莫欲静刚才已经在考虑如何护着弟子冲出去,周南因若是借着鲜卑人的弓弩强压她,她绝不会妥协。 可现在慕容光已经整队撤退,她这时候走,就好像要在所有人面前承了对方人情一样。 她窝了满肚子火,到底也没有再踏出门去。 周南因神色复杂地多看了慕容光几眼,没有再回应他,而是向莫欲静道:“莫掌教,关于玉堂宗那些道友的死因,贫道查出了些新的端倪。既然不走了,就请回神殿听听吧。” 莫欲静前后为难,只得又转回来,口中道: “有人说,你与燕国过从甚密,燕皇还下旨封你做他们的国师,我还当是风言。今日看来,倒是我浅陋了。” “周大真人拜两国国师,你开口吩咐了,谁敢不从?” 玉堂宗所在的伏牛山地处边境,消息稍快一些。道门中的大部分还不知道燕国传旨一事,被她说得迷糊,都心存好奇。 周南因请王琼和杨一浮先下了祭坛,最后回到神殿,将声音以灵力送出,让殿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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