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和云杉的对话,她面对鬼蓼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红发女军官笑起来:“是想和我说副官的事吗?” 她顿了顿,唇角上翘:“你果然知道。” “昨天审讯的时候就看出端倪了,那些人拿我当傻子,”鬼蓼耸了耸肩,“我陪他们演一演。” 她:“多嘴问一句,鬼蓼船长打算怎么处理?” 鬼蓼冷酷地回头看向那艘大船:“杀人的事,他们逃不了,副官自己做的事,我也会追究。” 谈话中,船长鬼蓼也提起了这一趟航程被选在恒兰大三角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拿他们当试验品。 “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绝命旅途,”鬼蓼叹气,“不过我习惯了,反正我一直都在这种生存环境里。” “如果有机会,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她忽然感慨道。 鬼蓼哼地笑起来:“什么有机会,现在就可以。” 她们交换眼神后,又交换了一个拥抱。 “可以带我去你口中的那个衣冠冢吗?”鬼蓼提议道。 她看了一眼岸边的大船,甲板上的犯人中,那个黑色鬈发的男人正在看她,似乎是在释放杀气远程威胁。 她反而笑道:“有何不可?带你去看。” 苹果树下的衣冠冢已经插上了一片小木片,刻着:苎麻。 鬼蓼看着那块木片,神情有些寂寥地沉思了一会儿。 “走吧。”鬼蓼对绫顿说道。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选择雾岛作为衣冠冢的落所,大抵是因为想不到其他别的方式回到故土,在往后遥遥无期的训练基地苦力生涯中无法再为苎麻找到一个如此安宁平和的住所,所以才选择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这条航路会变得繁荣的。” “当然。” 岸边,高大的船只鸣笛启航。 雾气散去的天空和蓝色的海洋映成一片,波涛宁静。 满载着被流放犯人的山毛榉号离开雾岛,离开大三角区域。 * 绫顿在岸边给小艇加燃料。 小艇是电动马达驱动的,使用燃料发电储存在电池中。 “燃料……”她看了一眼逐渐减少的燃料桶,头开始疼了。 在岛上生活,最让她感到困扰的还是能源问题。虽然物资船每个月都会来补充燃料,但难道她真的对此束手无策吗? 她给小艇充完电,骑着木自行车从环岛的路线回去。 路过北二区的时候,她停下自行车,遥远地在石滩上望了一眼密密丛丛的林木。 她不认识的植物们,这其中会有燃料能源的提供源吗? 她把自行车放在一边,走进树丛中。 植物词典上并无踪影的奇怪属目植株在她面前舒展着身姿,有些正长着花苞,有些结了果实,有些只是绿意盎然。 走到舞者菊旁边,她用手拨了拨合拢的花瓣。 迄今为止她只认识这种对精灵族有害的植物,以及能解毒的矛棉,在这一群新新面孔千奇百怪的植物中,它们算是她的老熟人了。 但舞者菊为什么对精灵族有害对人类无害,矛棉为什么能解毒,这些她都知之不清。 “算了,等物资船吧。”冷静思考后,她死心了。 她辣手摧花地从舞者菊的丛中折了带叶子的小枝,又从矛棉丛中摘了一枝,都塞在口袋里。 还没骑上自行车,雾气就淡淡地从海岸线上升,向岛上涌来。 她还没安稳下来,难道又有船吗?既然山毛榉号只是航路试验品,证明大三角航路还不被广泛承认,理应不会有那么多客船。 难道是领航处派替补搭档过来了? 她有些激动,重新往小艇停靠的岸边去。 雾还不浓,近海的海面上,一只信天翁拢着翅膀,暂时栖息在波浪中。 “呜——”海豚的特殊哨音声调平直。 她刚跨进小艇,就看见那只静静栖息着的信天翁朝岸边飞来,翅膀低低地点着海面,海面上有一团不明物体。 海豚浮出水面,将驮在背上的不明物体完全展露出来。 她将小艇驶到海豚边,认出那头海豚正是上次帮助的海豚,它的额隆上有一个白点。 信天翁在低空滑行,落在她的小艇上。 而海豚背上驮的不明物体,正是一个人。 不会所谓的入大三角的“船”,是指这个人吧?不管怎么样,先救了再说。她探出身去,把那人从海豚背上拉扯过来。 他沉得要命,像石块一样,差点把她的小艇掀翻。 她费尽力气才把他拽上小艇。 “谢谢你们的护送,我带走了哦。”她对海豚和信天翁说道。 好不容易把重物交出去的海豚弹跳出海面,把她溅了一脸水花。 信天翁这只小型轰/炸/机则展开翅膀,从她脑袋上飞过。 她无奈地目送护送大队离开。 把小艇行驶到岸边后,她才观察起这个拥有豪华护送大队的濒死的人。 她跪坐在沙滩上,俯下身去观察疑似尸体的生命体征,口袋里藏着的两丛枝叶却掉了出来。 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吓了一大跳,微微颤抖着去试探脉搏。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是已经死了吗? 臭海豚,给她驮一具尸体来是什么意思? 她的岛上已经有少女苎麻的衣冠冢了,是不是还要再添一个墓碑? 她准备起身找缦来一起埋葬尸体。 刚站起来,脚踝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第15章 海豚船 绫顿和缦两个人七手八脚把那个濒死的人搀扶回到小木屋。 他在海里泡久了,全身都是湿透的,衣服也泡烂了,连皮肤都有些肿胀。 “差一点就变成水浮尸了。”她拧干毛巾,递给缦。 但那个男人并不是溺水,他似乎是中毒了,皮肤的颜色不怎么正常。 漂流到这里,难道是被人从船上扔下来的吗? 为了确认雾中没有其他船只,她对缦嘱咐了几句,重新回到岸边,驾驶着小艇在岛周巡游一圈,这才确认大三角区域没有其他入雾的船只后,回到岛上。 她有点失望:原来如此,驶入大三角的“船”是指由海豚驮着的这个人啊,领航所还是没有派替补搭档过来。 缦已经把那人处理好了。不幸的是,他没有合适的衣服。缦只有十五岁,虽然有精灵族的血统,比一般成年人类男子还要高一些,但这个人似乎有着成年精灵的身量,穿不上缦的衣服。 缦:“绫顿……” 她当机立断:“我有毛毯,让他裹着,凑合一下就好了。” 那个濒死的人在木床上,被毛毯卷成了春卷的样子,露出脑袋,湿漉漉的长发露在外面。 缦:“绫顿……” 她毫不迟疑:“剪掉。” 他们没有吹风机,这些天洗头发都是自然晾干,但这个家伙显然无法自然晾干,捂着只会让头皮和床单都遭殃。 缦拿起剪刀,凑过去时犹豫了一下:“他的头发很漂亮,醒过来会不会生气?” 绫顿觉得这种得罪人的事不能让缦去做,免得那人醒来迁怒于他,便拿过剪刀:“我来。” “咔咔”几下,干净利落地把那人的长发剪掉了,不仅如此,还修成了寸头。 缦看着她狠辣的下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怕什么?”她笑起来。 缦脸红了,转过头笑,却始终不敢和她对视。 正在愁怎么医治他,床上的那人却微弱出声:“曙色草。” 绫顿听出他说的是正常的人类语,不是其他稀奇古怪的语言,她松了一口气。但他口中的“什么草”到底是什么草? 他眼睛掀开一条缝,用尽全力,一字一顿地重复。 这回她听清了。 她翻开植物词典,却怎么也找不到“曙色草”的条目,只有“曙草”。 她拿起她的记录册,对照着植物词典翻看。 前几天和缦一起把整个岛巡逻了一遍,能说得上来名字的植物都记录在册。 西一区、西二区…… 她翻过一张又一张贴满了照片和文字记录的纸。 有了,曙草。 她骑上自行车,从西二区把那株植物摘下几条枝子,回去递给那人。 谁知那人微微睁眼一睨,力气不支却仍发怒道:“愚钝……!” 虽然不该朝伤员发火,但她还是忍不住,脑门上蹦出了青筋。 “没有曙色草,我不认识。”她保持冷静。 那人呼吸急促:“不久之前。” 他不再说话了,阖上眼睛,气息又微弱下去。 不久之前? 她摸了摸口袋,慢慢想起来:刚才她的口袋里装了一些茎叶,本来打算做标本的,在沙滩上时掉在了外面。 舞者菊和矛棉。 如果他的意思是刚才的植物,那么所谓的“曙色草”是否就是两者中的其中一种?是舞者菊还是矛棉? 矛棉的花已经落尽了,舞者菊的花一直拢着却没有枯萎,她把两种植物的叶片都采了一些带回去。 舞者菊是羽状浅裂,矛棉则是掌状单出复叶,两者之间的区别很明显,也很好认。 她把两种叶片交替展示给他看。 她把那枝掌状单出复叶拿在手中时,他摇了摇头。 换成了那枝羽状浅裂,他闭上了眼睛:“嗯。” 应他的要求,她把那枝羽状浅裂的叶片捣碎了混合在水中,让他喝下去。 喝下后,那人沉沉地睡去。 绫顿和缦坐在屋外,一人一个小马扎,把垒好的木材上的毛刺砍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口中的曙色草原来是你们殿下取名的那种花。” “是殿下取的名字吗?” “是的,取完名字就吐血了。” “但这位先生反而拿它当药,好神奇。” “可能对精灵族来说是毒,但对某些族类来说是药。” “还有什么族类?” “异时空的族类,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会觉得他来自异时空呢?” 她仔细想了想:“可能是直觉吧,就像感觉到你们来自异时空一样——我的直觉就和我的方向感一样好哦。” 关于“异时空”,她已经快麻木了。 异时空就异时空吧,不就是时空涡流吗? 缦很捧场地赞同她:“真的很厉害。” 再次去看床上的那人时,他已经醒了,脸上的浮肿退了一些,能完全把眼睛睁开了,他的虹膜颜色很沉。 “曙色草开花了吗?”这是他们进去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回答:“没有,花是合拢的。” “撕点花瓣来。”那人又闭上眼睛。 虽然从那人被泡烂的衣服材质和暗色花纹来看,他是个地位尊贵的人,但她还是被他语气中的命令口气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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