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笑起来:“槐,不用介意,我很开心能和你同行。” 槐感动地抱了抱他:“那么银酒杯节安康!” 缦和槐分别后,往回家的方向走。 “银酒杯节安康!”一个七八岁的精灵从路边像猴儿似的窜出来,上下打量他身后背着的弓箭,又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您的头发真漂亮!”小精灵嘴甜地赞美道。 缦笑了笑:“谢谢,银酒杯节安康。” “大哥哥,那看来就是您没错了。有一个人类拜托我告诉您,银酒杯节安康!”说完,那个七八岁的精灵一溜烟跑走了。 他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 她难道在无患镇找他吗?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缦调转脚步去找镇子里的旅舍,总共五个旅舍,如果她来过,那么总会在其中一个旅舍中过夜。 如果运气好的话…… 缦顾不上回家,加快脚步往最近的那个旅舍赶去。 一路上,他却遇到了不少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镇子居民。 “咦?想必您就是她要找的那位。有位人类女性要我转告您,银酒杯节安康,很高兴认识您!” “缦!你总算回来了!……啊对了,有位人类女性祝你银酒杯节安康!她是谁呀?” “等等,弓箭……头发……会不会搞错啊?不管了,先转告再说——孩子啊,有位漂亮的人类女孩希望你健康快乐,还有什么来着?哦哦,让你要勇敢!” 他一个一个回着:“银酒杯节安康,谢谢。” 向他转告节日祝福的居民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他的回复都逐渐变得机械麻木。 “有位人类女性希望您不要生她的气了,要开心,顺便银酒杯节安康!” “银酒杯节安康,要有好梦!这是对您的转告哦。” 到达最近的旅舍后,老板摇头:“她没在这里下榻,但她要我转告您,银酒杯节安康!想做的事就去做!” 他道了谢,往附近的一个旅舍走去。 “大概您就是那位人类女性的朋友,她让我转告您银酒杯节安康,还说您很好很好!” “缦缦缦,留步!有人委托我告诉你,银酒杯节安康哦!所以这并不是我的祝福,是她的祝福哦!不要混淆,我的祝福还在后天呢!” 那位旅舍老板也和前一位的回答一样,连祝福语都相似:“不过她似乎知道您会来找她,她要我告诉您,不要担心,银酒杯节安康!” 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他几乎提不起勇气往前走。 快乐,幸福,勇敢,善良,平安。 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一下子收到了最多的祝福。 他用一下午的时间,走遍了镇子,问遍了镇上的旅舍,最终在一处旅舍老板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你找绫啊!两天前她离开了镇子,和那个抱着花盆的精灵一起,我印象很深刻。” “她还有留下什么话吗?”他急切道。 “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旅舍老板笑道,“就是刚才那个路人向你转告的嘛,不过在我这里有一点不一样,我的版本是银酒杯节安康,我们会再见面的。” “看来她向不少居民传达了这一消息嘛,好像每个版本还不一样,咦,那是说了很多遍啊……” 旅舍老板在说什么,缦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几天前,槐和他同行时,曾八卦地问他:“那个你中意的伴侣,你中意她哪一点呢?” 他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脸红道:“大概是全部吧。” 槐还笑他:“缦,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小鹿乱蹦的吗?” 对槐的问题,他现在忽然有了回答。 缦往旅舍外走,恍惚中他又听到了小镇居民对他的祝福: “你是缦吧?稍等片刻,你似乎有一个礼物。” 他定了定神,发现站在面前的是无患镇的镇长。 “去镇子北边那棵古树下,那附近的驿站里有一个用木盒装着的礼物。”须发皆白的镇长向他笑道。 他向镇长道谢,理清乱如麻的思绪,向北边跑去。 槐问他喜欢她哪一点。 在遇到她之前,他在殿下身边做事,谨慎而沉默,压抑而忍耐,忠诚而老练。 遇到她之后,他像小孩子一样,更健谈,更喜欢笑,也更任性,更自由。 他的快乐,他的幸福,他的勇敢,他的善良,他的平安。 还没到镇子北边的驿站,他已经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无力。 他再也跑不动了,面朝着古树斑驳的树干,一面喘气一面无声地流泪。 他在无患镇里奔走了一下午,收到了九十七份来自她的祝福,但没有收到她亲口对他说的祝福。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但胸膛里奔涌的强烈情感更令人窒息,像风暴中的海浪,几乎要把他击碎了,撕扯着,碾压着,直到他碎成一片片的。 他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呢。 他的眼眶和鼻尖都发红,视线都被滚烫的液体堵塞得只剩模糊一片,好像世界都消失了。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的寂静之声。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面对面听到她亲口对他说出那句“银酒杯节安康”。 哪怕一句,哪怕说一句话都好。 他的手臂撑着树干,体力逐渐不支。 可是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说的是“你太残忍了”。 “缦,看到出口了吗?”“不要生我的气”“要勇敢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要担心”“银酒杯节安康”——这是她对他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缦用尽力气,才从喑哑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他的视线模糊,耳朵也听不清声音。 “不要生我的气……”他费劲地开口。 有人在他身后扶住他。 “缦。”那个一贯平静温和的声音对他说道。 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 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连手脚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把他搀扶起来。 她的手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她的手臂边,让他能够有支撑。 她觉得好笑,伸手将慢慢滑落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擦去,调侃道:“缦,你的头发都要打结了。” 他的听力这才开始恢复,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她的样子。 少年精灵眼前一热,鼻子又酸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着颤抖,强装镇定: “我已经打成死结了,要怎么办。”
第42章 已经离开了无患镇的绫顿在某个时刻忽然决定折返。 玄问她:“为什么?” 她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为难,此刻却拧紧了眉头:“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某种隐隐发动的遗憾,起初像冒尖的绿芽一样悄悄地刺着,然后渐渐扩散,青苔般铺满,潮湿、躁动。 就好像若她不折返就会后悔很久很久一样。 她和玄重新回到无患镇,在那棵古树下遇到了缦。 “头发打结了哦。”她搀扶住少年精灵,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他恍若梦中一般怔怔地看着她。 “缦。”她叫了他好几声。 他反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本就疲乏靠在她怀里的身体一侧,双臂穿过她的颈边,胸膛带着炙热的温度和她紧紧相依。 这个拥抱像极了上次她穿过风暴之海后和他重逢时的拥抱。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揉揉他的脑袋。 但他这次没有接受揉头发,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缦靠在她的肩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抱歉。”她愣了愣,垂下手。 他却没有松开她,手指弯曲搭扣在她的手腕上。 “银酒杯节安康。”她说。 怀里的少年精灵本来急促而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开始稳定,一下一下,强劲有力。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沉默片刻,这才松开她。黄昏的天色里,光影在他的脸上跳跃,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低着头:“是的,我感觉好多了。” 返回无患镇见到缦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夜晚赶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此绫顿决定在镇子里过夜。 至于赶路,缦表示不用担心,他家里有马匹,他可以送她和玄回去。 缦盯着她的人类驿站背包上的铭牌,抿起唇,叫了好几遍:“绫。” “笑什么?难道我的精灵名字很好笑吗?”她纳闷。 缦摇了摇头,眼睛弯起来:“不是的,很好听。” 依然抱着箭袋花盆做背景板的玄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因为缦和绫是相似的名字。” 原来如此,都是丝织品。 她很快领会了意思:“这样一说,我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 缦怔了怔,别过脸,耳朵悄悄红了。 “绫,”他轻声地叫出那个名字,“我可以带你去逛逛银酒杯节盛会吗?” 之前在撰写记录时,她就写到无患镇的节日气氛很浓厚,但那时的她专注于寻找缦,对那些一茬又一茬的盛会没有兴趣。 现在已经见到缦了,返程的事项也定下了骑马赶回去,时间变得宽裕很多,她笑着应道:“当然可以。” 缦带着她和玄,在小镇街道上穿行。 精灵喜欢用垂吊植物来做装饰,就像人类世界中的气球彩灯一样。 酒馆里,常春藤垂悬而下。 “常春藤像乱糟糟的头发,怪不得生意不如另一家养空气凤梨的。”她打趣道。 缦见她提起头发,有点担心地摸摸脑袋,弱声道:“我的头发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吗?” 她笑着挑眉:“我必须承认,很乱。” 他的脸颊一下子浮上羞愧的红晕。 她动手帮他把头发捋顺:“旅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任由她摆弄头发,唇角又微微抿起来,一面道:“在幽灵蘑菇镇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怪物。” 常春藤酒馆的清酒盛在银酒杯中,这是银酒杯节的惯例。 清酒由不同的草木酿造而成,正如人类的鸡尾酒,不同的混合方式便造就了各种清酒。 “对了,缦,未成年能喝酒吗?”看着拿起酒杯的缦,她疑惑道。 路过的酒馆老板代替缦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的哦,不要把清酒和人类世界的酒类混为一谈,清酒嘛,相当于生命力饮料。” 又是生命力。在精灵世界的这些天里,她几乎要被这个词围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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