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户部之奏,诸位爱卿既然如此忧国忧民,可有什么良策提升粮食产量?”箫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刚才还慷慨陈词的群臣,此刻却陷入了沉默,无人敢轻易开口。 工部尚书孙和与侍郎宋谭羽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明白箫翊此举的真正意图。 他们工部新制的筒车,若是能够普及,农田灌溉问题迎刃而解,粮食产量自然提升,陛下为何还要向众人求策? 箫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各位束手无策,那若有人代为想出办法,各位是否该感激不尽呢?” 郑燕民,户部尚书,率先站了出来,声音坚定,“陛下,若真有人能想出解决之道,那将是燕国之幸,微臣愿意捐出一年俸禄以表谢意。” 户部尚书的一年俸禄虽非天文数字,但也颇为可观。郑燕民此举,一半出于对金钱的不在乎,另一半则是对解决方法的深深怀疑。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之际,箫翊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好,孙大人,前两天朕给你的筒车图纸,工部进展如何?” 孙和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回陛下,筒车正在赶制中,预计五日后可完成。” “那你向众臣解释一下这筒车的用途吧。” 箫翊的命令简洁而直接。 “对。” 孙和转身,面对群臣,开始详细解释,“这筒车,是一个利用水流驱动、高效引水浇田的神器。它巧妙地将湖水提升至田间,全程无需人力畜力,日夜不停地自动灌溉,极大地提高了效率……” 孙和的话音未落,大臣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脸上或惊讶,或疑惑。 骠骑将军周义山面露喜色,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真的假的?这筒车如此神奇?” 箫翊低眉,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待工部造出来试验一番便知。” 周义山闻言大笑,转头看向郑燕民,打趣道:“刚才我还夸郑大人慷慨,现在一听筒车的妙用,感觉一年俸禄实在太少了,要不再加点,五年怎么样?” 郑燕民正懊悔自己答应得太快,被周义山这么一调侃,更是怒火中烧,“你!” 另一位武将也跟着附和,“周将军所言极是,郑大人只给一年俸禄确实少了点,我也觉得五年合适。” 其他武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郑燕民环视四周,见无人为他说话,只好无奈地妥协,“好吧,这筒车利于民生,我愿意拿出五年的俸禄,奖给发明者。” 箫翊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卫喜全,你随后陪郑大人回家取俸禄,送到风清殿。” 郑燕民一愣,不解地问道:“送到风清殿做什么?” 卫公公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郑大人,这筒车的设计者,正是沈贵人。” 郑燕民闻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一个……” 话语未完,满是震惊与困惑。 卫公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郑大人,还望注意言辞,皇后如今已是陛下身边的嫔妃。” 郑燕民闻言,连忙低下头,眉宇间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既有懊悔也有不甘:“是我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勇郡王炎歧见状,眼眸微转,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随即借机旧事重提,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硬:“陛下,既然这筒车出自皇后之手,郑大人愿意捐赠五年俸禄以示敬意,然而,皇后失贞的事实不容忽视,微臣以为,应当剥夺其位分,并按律赐死。” 箫翊对于这位年长自己两岁的堂兄并无多少好感,一个只懂得欺凌弱小的废物,此刻更让他心中生厌。 他冷冷地回应道:“关于皇后遇袭之事,朕已经查得水落石出,她并未遭受玷污,此事背后有奸人作祟,那些歹徒也已受到应有的惩罚。” 郑燕民的头埋得更低了,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派去对付孙家兄弟的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未曾料到竟是皇上亲自插手,这意味着皇上极有可能已经知晓是他幕后指使。 这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何时落下,全看箫翊的心情。 箫翊的目光轻轻扫过紧张不安的郑燕民,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既然筒车是皇后的创意,那她自然是有功的,赏赐珠宝一箱,黄金千两。” 礼部侍郎裴丰序见状,出列进言,他的声音温和而持重:“陛下,虽然筒车的构想出自皇后,但目前尚未实际应用于灌溉,不如待验证其效用之后再行赏赐,更为妥当。” 裴丰序与郑燕民夫人娘家有着亲戚关系,见到郑燕民被迫捐出俸禄,心中难免感到不平。 此刻听到要重赏沈冰凝,终于忍不住开口。 周义山闻言,立刻反驳道:“皇后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就该得到奖励,如果筒车真的能够用于灌溉,再赏一次又有何不可?” 裴丰序对此表示不赞同,眉头微皱:“哪有这样的道理,赏罚分明,怎能一事双赏?” 周义山向来看不起文官,尤其是户部那些只会在文案上论英雄的官员,他不屑地说道:“我看你是嫉妒皇后得赏吧,如果你真想要,也想个能增加粮食产量的办法出来啊。” “你!”裴丰序怒形于色,呵斥道,“粗鄙之人!” 第91章 放心不下 周义山却朗声大笑,显得毫不在意:“老夫虽粗鲁,却敢于冲锋陷阵,保卫家园,哪像你,为了些许奖赏就斤斤计较,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裴丰序脸色涨红,手指颤抖着指向周义山,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对着龙椅上的箫翊行了一礼,满腹怨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今日朝议到此结束。” 箫翊站起身,宣布道,“皇后的赏赐,就按照骠骑将军所说,退朝。” 群臣恭敬地鞠躬行礼,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离开太极殿后,卫公公小心翼翼地询问箫翊:“陛下,是否前往风清殿?” 箫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踏上了龙辇。 卫公公心领神会,高声宣布:“起驾,风清殿。” 沈冰凝今日破晓便起了床,用过早膳后,便在殿内静静等候箫翊的到来。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殿外传来了请安的声响。 沈冰凝连忙从榻上起身,快步至门边,准备迎接那位传说中的暴君,她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 箫翊温柔地拉起沈冰凝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柔情:“爱妃无需多礼。” 这与之前那个扬言要将她投入湖中捕鱼的人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沈冰凝心中暗自冷笑,原来这位暴君也是表里不一,对她的和颜悦色仅仅是在需要的时候,否则便是威胁与恐吓。 她随箫翊步入内室,边走边说:“陛下,臣妾已抄完十万部佛经,请陛下过目。” 箫翊落座,未等清儿呈上佛经,便开口道:“爱妃抄写的佛经,孤自然信得过。” 卫公公上前,从清儿手中接过了佛经。 沈冰凝坐在箫翊身旁,等待着,却发现箫翊只是把玩着她的手指,对于她在宫外遭遇的不幸只字不提,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她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决绝地跪倒在地,面容中满是哀伤。 “陛下,臣妾近日听闻宫中流传的谣言,深知是臣妾让陛下蒙羞,罪责全在臣妾一人。臣妾本应自我了断以谢罪,但筒车尚未用于稻田,翻车图也未完成,臣妾唯有苟且偷生,却无颜再见陛下,恳请陛下剥夺臣妾的封号,将臣妾逐出皇宫。” 箫翊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划过,目光定格在跪在地上的沈冰凝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爱妃何罪之有?遭人掳掠并非你所愿,况且孤还要重重赏赐于你。” 箫翊挥了挥手,唤道:“卫全喜。” 卫公公满脸堆笑,上前一步,宣布道:“皇后,因绘制筒车图有功,陛下特赐珠宝一箱,黄金千两,另外还有郑大人五年俸禄。” 沈冰凝脸上的凄苦之色转瞬即逝,虽然剧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能得到如此丰厚的财物,她心中还是欢喜的。 珠宝虽然难以直接兑换,但这千两黄金足以保证她离宫后的生活无忧。 出宫的决心更加坚定,沈冰凝泣不成声:“臣妾感谢陛下的赏赐,但宫中的谣言四起,为了保全陛下的名誉,臣妾自愿离宫!” 卫公公在一旁,心中疑惑不解,这皇后怎么了,陛下都说了无罪,为何还要坚持离宫,这不是违背圣意吗? 箫翊似乎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问道:“哦?那爱妃是否清白,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 沈冰凝心中明白,但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 她黯然答道:“臣妾被掳后便失去了知觉,至于清白……” 言至此,她昏迷之事,如同一阵狂风,迅速席卷了整个宫廷内外,即便是最隐秘的角落,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这场风波中,她本人却如同沉睡在无尽的夜色里,对外界的纷扰与揣测浑然不觉。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背后的真实意图,以及它们将如何被解读,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箫翊那深不可测的心思与意志。 流言如同夏日的蚊蚋,无孔不入,真假参半的信息在人们的口耳之间肆意传播,即便是最坚韧的男儿,面对这等关乎名誉的重击,也难免心生愤懑,更何况是高居九五之尊,一国之主的箫翊。 他的胸膛中,怒火与尊严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给予反击。 对于沈冰凝被掳走后所经历的种种,箫翊虽心知肚明,但亲眼目睹有人迫不及待地将脏水泼向自己心爱之人,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显然,她归心似箭,渴望澄清一切,而他,却享受于在关键时刻,亲手碾碎他人希冀的快感。 箫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的扳指,那是一种权力与地位的象征,他语气悠长,仿佛在品味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既然爱妃的记忆出了差池,不妨慢慢来,细细回想。而朕,却是真的饿了,传膳吧。” “遵旨。”卫公公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随即转身,不消片刻,一群太监手捧各式菜肴,鱼贯而入,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来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然而,箫翊并未示意沈冰凝起身,她只能继续跪着,膝盖上传来的阵阵酸痛,如同细针密刺,提醒着她那一跪的冲动与懊悔。 箫翊用餐的姿态从容不迫,早餐过后,更是悠闲地品着茶,那份闲适,与跪在地上备受煎熬的沈冰凝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心中,从最初的怨恨他吃得如此顺畅,到后来的期盼他消化不良,直至最后,甚至暗暗诅咒他遭受便秘之苦,箫翊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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