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有伤害过她。 她左思右想,最终捏着把汗决定试试。 反正都同处一室了,在这种双方实力绝对悬殊的境况下,她离他是三十步远还是三步远,能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衔烛不动声色地看少女万般纠结后,终于肯抬起脚步,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月光披在她身,像一层轻柔的纱衣。 他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主人。和从前相较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个神情疏冷,对万物无情的仙子。 仿佛从未死去过。 从未在他怀里血染白衣狼狈地死去过。 浮相镜前的小和尚颇感欣慰:“孩子学得很好啊!就该这样主动点!” 老虬龙跟他脸挤脸,极其不满意地吼道:“好个屁!让她下跪啊,给她点颜色瞧瞧啊!这算什么?还实现愿望,俺呸!她也配!” 小和尚拿脑袋重重撞了他一把:“你个老家伙,人家俩孩子的事你能不能别瞎插手了!我告诉你认命吧,他俩生生死死都锁一块儿了,你就是拿把大锤来也捶不开!” 老虬龙抓住他的腮帮子就开始扯:“不行!俺说不行就不行!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小和尚不甘示弱,揪住他两耳,狠踹他下巴:“我看你是活太久忘记自己为臣的本分了!神君的事儿是你能乱管的吗?” “俺不管?俺不管他迟早死在她手里!” 两人打到最后不可开交,“砰”一下撞倒了浮相镜,又压着镜子继续打。 方别霜刚要走到衔烛面前,忽有一声脆响从屋顶传来,瓦片“豁楞豁楞”滑下屋檐,“咣当”碎了满地。她惊而停步,回头往门窗的方向望去,果有脚步声急匆匆往这赶来了。 完了,有人来了! 她转身要逃,却被人从后揽住了腰,整个人都拥进了那个冷香清冽的怀抱。 少年扣着她的后脑,对着她的耳朵道:“没什么好怕的。” 方别霜懵了一瞬,下一刻身体失重,从头到脚都被迫趴卧到了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实在太冷,她控制不住颤栗了下。 少年握着她的腰,轻缓地抚拍两下,语调似乎带了笑意:“没有别人了。” 方别霜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弄得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直到闻到那股自己常用的室中兰香,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已回到了溪汀阁。 她摸索着想支起身,却一下摸到了少年身下那熟悉的杭稠被料,脸腾地红了。 这是在她的闺帐内。 方别霜一言不发地要挣开他。 衔烛听她心跳得厉害,以为她还在害怕,无奈道:“我明明不可怕的。” 真是搞不懂她。连他的蛇身都不怕,到底为何要怕他的人身。 方别霜有口难言,涨红了脸:“……你松开我,出去。” 衔烛眸底笑意淡去,收回了抚拍她后腰的手。 他无声仰看着她微蹙的眉心,任她手忙脚乱地脱离了自己的怀抱。 她抱膝躲到了角落,看也不看他。 衔烛半坐起身,倚靠着迎枕,懒洋洋地支起腮。 这么讨厌他啊。 哼。 讨厌好了,讨厌死了又怎样。情契已结,再转千生万世,也不可能躲开他了。 “想到我的时候,唤一声螣馗,我便会出现。”衔烛弯了弯眸,“我走咯。” 听到这话,方别霜对着黑暗看了半晌,也没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她悄悄伸手去摸,一摸摸到了小蛇。 小蛇缠上她的脖子,拿脑袋贴着她。 方别霜一下放松了,瘫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今夜发生的事太离奇了。 螣馗?螣馗是个什么东西。 从没听说过。 算了,不深究了,也许就是某些老人口中说的保家仙吧。 不管怎么说,她顺利拿到了书信,今后有筹码在身,不论家里发生何事心中都有底气了。而且这位螣馗大人确实没把她怎么样过,兴许她真能通过他来保全自身呢? 方别霜精力耗尽,藏好书信换下衣服后搂着小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衔烛化了实身,脑袋伏在她胸口上,依赖地嗅了嗅她的气息。 好热,好喜欢。他握了她的手,插进她五指指缝,与她以颈贴颈,无解地渴望着她。 后半夜还是去了山湖。 鼻青脸肿的老虬龙闷声不响地往湖里倒了一缸又一缸的昆仑寒冰。 湖内,那条粗巨的蛇尾正卷了数块寒冰难耐地蜷动着。衔烛仰面浸在冰水里,面色潮红,微张着唇喘息。 同样鼻青脸肿的小和尚盘腿坐在不远处敲着木鱼念清心咒给他听。念完百遍,小和尚偷偷睁开一只眼,见他还未缓解,小声道:“总这样不是办法啊,反应一次比一次烈了。发生的频率也在变高,这个月才过去一半吧?已经是第十一次了……” 老虬龙还是一声不吭。 小和尚戳戳他:“正经问你呢,怎么办?” “能怎么办。”老虬龙一个眼刀子过来,“照你说的办呗!” 小和尚欣慰点头:“你呀,早该懂事儿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衔烛在湖内滚了一圈后抱着尾巴浮到了岸边。他血眸迷离,随意问了句:“好想看她对我发情,我要怎样做?” “啊?” 一老一少青青紫紫的脸上浮出了红红的底色。 小和尚闭上眼往后退:“我是出家人,问我多不合适。” 老虬龙左顾而言他:“啊,这个。这个这个……” 衔烛脑袋歪在尾巴上眨眼,睫毛湿漉漉的:“说呢。我要让她肖想我,弄我,亵渎我。该怎么做?”
第14章 谁家正经神君能生出这种念头啊?竟然要鼓动凡人冒渎自己。 虽然深知螣馗一族从不受天道规矩束缚,随心所欲是他们行事的唯一准则,但此刻面对这个问题,老虬龙还是得承认自己思想太保守了,实在接受不了。 先神君们也都没到这种地步过啊! 螣馗血脉尊贵至极,哪个不是从诞生之日起就受万千仙魔追捧的?要是知道有人敢亵渎他们,动杀念都算轻的。 真是一代比一代歪啊。 老虬龙脑海里的念头转过去千八百个了,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衔烛嗤笑:“不是很会说么,不是能实现我所有愿望么,‘知真镜’。” 这话一出,吓得老虬龙脑袋顶上的那两只龙角“咻”地戳出来了,小和尚也僵直着不敢动了。 衔烛抬指抽出知真镜,目光懒散地照了照。 镜中人玉白的肌肤因情动而透出微粉,本就神圣靡丽的姿容更难掩欲色。他微微眯眼:“我这样子,好淫.荡啊。” 老虬龙捂住耳朵,梆梆磕头:“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和尚跟着哐哐磕头,一边磕一边推卸责任:“都是他非要知道神君心里在想什么,非要缠着我帮他,两面仙镜都是他的,不关我的事啊!” 衔烛把玩着镜子,看也不看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两个没用的家伙。连面镜子都藏不好,把小阿霜吓坏了。 他揪出镜灵,丢给了老虬龙。老虬龙慌忙接住,正要问他这是何意,就见他伸指点了点镜面,镜中浮现出了少女生动的笑靥。 衔烛深望着镜子,瞬息间方圆数里的活物与灵物都被一股强烈的神力震离了此地。 老虬龙和小和尚飞在空中吱哇乱叫喊个不停。落地后老虬龙爬起来就往山湖的方向跑,边跑边哭喊“小神君别丢下老臣啊”,结果整条龙都被结界撞飞了。 小和尚正准备开溜,被老虬龙一把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他眼泪鼻涕唾沫齐喷地骂:“怪你怪你都怪你!俺就说这馊主意怎么可能瞒得过英明神武的小神君,这下好了,被发现了吧,他不要俺了呜呜呜没有他俺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小和尚一脸生无可恋。 结界内,除了水声,周围再无其他杂音。镜中少女始终笑意盈盈,衔烛静静地望着她。 这是她那日见到姚庭川时露出的笑。 好嫉妒,好嫉妒。 好想把他杀了,好想把有关他的一切都从她的记忆里删去,让他彻彻底底消失在她的人生里。 可如果主人知道了,会生气,会伤心的。他无权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他摸了摸镜中少女的脸颊,少女神情变幻,冷冷地看着他。 一如当初站在笼池外,辨不清是喜是厌。 衔烛拿尾巴缠着自己的上身,仰望着她,眼尾渐红。 欲更浓烈了。 每每被她这般垂视着,他便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下贱的存在。 有多下贱,就有多渴望她的疼爱。 水声喧豗,山湖被搅得掀起狂风巨浪,淹没了他的喘息声。结界内的时间被拉长了,千年难化的昆仑寒冰逐渐消融。衔烛紧绷着的颈线放松下来。 镜面上少女清冷的眉眼被浓稠水液所模糊了。衔烛将之拭去,她神情未变,依然疏离淡漠,他却好像看到她目光中的厌恶更浓了。 浓到连与她对视,他都觉得自己罪恶难赎。 他垂下血眸,再抬眼时少女正嫣然笑着。他一眨不眨地细看她弯起的眼眸、上扬的唇角,还有隐约可见的舌尖与白齿。 这是重逢时,她指着他笑,说他是个漂亮的小东西。 衔烛拥住镜子,贴着她的脸。 对,他永远都是她漂亮的小东西。她要永远喜欢他。 老虬龙用泥巴给无处安放的镜灵捏了个兔子身体,丢给小和尚抱着。一龙一鬼在结界外吵架。 吵到口干舌燥时,结界终于消失了。老虬龙飞奔到山湖一看,湖面虽风平浪静,却难掩四周狼藉。衔烛披衣赤足从中走出,神情平静。 看来是纾解透了。 为了不被小神君放弃,老虬龙大表忠心和能力,一跪下就开始汇报先前还没来得及说的几项事宜。 衔烛无聊地听着,直到听见叶惜莲乃飞雪塔重犯,天后不愿放人,才停了抛玩火焰的动作。 “叶惜莲的真身莲雪仙子,是六千年前仙魔大战时与其夫共同通魔反叛的罪仙,二人一直都被关在飞雪塔塔顶受冰刃割魂之罚。天后说,飞雪塔塔尖自建塔起就只许进不许出,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将人从中放出。”老虬龙气哄哄地补充了一句,“俺是不信,所以又让孩儿们带上东西过去交涉了。” “真的么。” 老虬龙以为小神君是在怀疑自己办事不尽力,急忙飙泪磕头,头刚磕下去,小和尚怀里的白兔口吐人言道:“真的。飞雪塔乃三界五狱之首,其酷虐程度唯有冥狱能与之一较。冥狱能杀仙魔,飞雪塔能弑神。仙魔大战后仙界险胜,关押了许多罪仙进去。几千年时间,足以将他们全数消解殆尽了。飞雪塔有八十一层,至今无人能从七十以上的层级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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