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里睡?”那人垂着眼,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没等简俏回答,就发觉身体突然腾空,原来是被对方拦腰打着横抱起。 “谢……你犯什么病?”刚想直呼对方名姓,可一想到自己还要从他那里把沟通球骗来,简俏眼睑微垂,倒是没再挣扎。 黑衣剑修抱着人,一步一步缓缓向不远处的避风处走去。 鼻尖是熟悉的异香,然而只有简俏知道,她的身体绷得有多紧。 几乎是被对方放下的一瞬间,她就跳了开来。没旁的原因,她害怕被他一口吃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的防备一览无余,可那人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低头摆弄起了石桌上的黑白旗子。 简俏眯着眼,一股违和感冒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谢长辞有些不对。这些时日,没记错的话,对方很少在白日出现。 除了最开始那句话,他竟真的没再开口,而是独自玩起了对弈。随着第一个疑问被抛出,更多的狐疑纷至沓来。 她打量着青年执棋的神态,渐渐地,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如果说平日里的谢长辞给人的感觉像是飘忽不定的风,眼前这位更肃穆一些,连唇角抿起的弧度都带了些冷硬。 硬要说的话,眼前的青年和上元节那夜重合了。 可……上元节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她奋力的回忆下,更多的记忆松动了,却也伴随着刺痛。 欢笑声、叫卖声,还有一只大红色的貔貅平安符,和转角处意外到来的一个吻…… 作为高感知魅魔,简俏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某个消失已久的人。 作为离她最近的人,黑衣剑修倏地起身,倾身靠近,“你怎么了!” 他攥住她的腕,抵在脉搏上,像是在把脉。 似乎是结论和设想中不符,那对秀致的眉蹙起,“哪里难受?” 简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在看到他真切的关心时摇了摇头。 确认她没有撒谎,黑衣剑修眸光深了深,就要收回手。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魅魔反握了回来。 “你……” 话堵在喉咙中,却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后,猝然间变了脸色。 简俏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喊了一声: “崔韶。” 她又说:“表哥,许久没见,你过得还好吗?” 没得到回答。 她倒是不闪不避地抬头看他,一双长睫微微发颤,却没遮挡住澄澈的瞳。对她而言,他们是故人相见的头一遭,问一声好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崔韶的眼神却有点冷。 只不过这股冷意却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的他自己。 作为照顾矮墩墩最久的人,他早就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但这次不同,虽然同样用的是本体的躯壳,可他和谢长辞都清楚,简俏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共妻。 崔韶从前冷眼旁观着本体的沉沦,甚至起了兴致时,还会抽空做个开解的人,劝解本体几回,却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人,也不认为自己会像谢长辞一样患得患失。 他看得分明,这些时日,谢长辞几乎用了全部的精力来恢复这具躯壳,即将成功时,却莫名弃了身体的掌控权,甚至让他暂时管理。 当听到对方的要求时,崔韶几乎难以置信。 “那是你的妻子。”他语气冷冷地重申,“你自己照顾。” 但谢长辞还是走了,此刻不知藏在了哪个角落。 崔韶只是一缕分身,如果本体打定主意想要隐藏,他是寻不见对方的,因此只好当了个哑巴,无奈装作男主人。 一开始进入身体时,崔韶甚至愣了愣,自他那具跛足的躯壳被毁后,他就暂时借住在某位昆仑奴体内。 谢长辞的手艺很好,满府的侍从都出自他手下。 但兴许因为斩不断的联系,崔韶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地接管了新身体。 本体把新的躯壳修复得很好,他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有些太过顺理成章,在某个瞬间几乎把自己当成了谢长辞。 将在风口的魅魔抱起时,察觉到她面上的微微诧异,其实那一刻的崔韶远没有表面上平静。 他那句话的语气太过熟稔了,就像是反复在心里演练了无数回似的。 但凡事一经发生时,中途停下反而可疑,崔韶只能逼着自己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人抱紧,听着怀中人轻浅的呼吸,突如其来的闷热感将他裹挟。 崔韶倏地生出一股本不应出现的渴求。 他希望这一刻能长些,再长些。 他们之间的距离挨的很近。当崔韶意识到,只要自己一低头,他的下颌便能抵住她的头顶时,喉头猛地动了动。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独自对弈时,频频出神的反应无一不在嘲讽他龌龊的想法。 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一刻被直呼名姓时来的震惊。 他终于不再避讳地与她对视,眸光复杂。
第68章 他竟敢 久久没得到答复,简俏抬眸看他,发现青年半垂着眼,似乎敛住了一切表情。 看来这是不打算承认了。 意识到这点,简俏好悬没笑出声。 这段时间她的确意识到有人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如果说方才的话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试探,那么这一刻对方的反应算是将她的猜测踩实了大半。 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简俏硬是按耐住了好奇,只在心底冷笑,总有一天她会将事情彻底搞明白,但在此之前,她不介意和面前的家伙玩玩。 念及此,她皱起眉头盯着对方。 比起谢长辞转了性子,她还是更偏向于壳子里换了人。不是崔韶还好,如果真是崔韶……这正是简俏最不理解的地方。毕竟,在她的认知中,这两人几乎八竿子打不着。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简俏面色凝重,将脑海中为数不多有关两人的记忆一一比对。 她的记忆有过大段空缺,尤其是成亲之后。但好在也不是全无好处,还真被她找出了部分险些被忽略的细节。 春娇的这位“表哥”自小缠绵病榻,虽饱读诗书,却莫名没有一般儒生的书卷气,反而带了些酷吏的端肃感,看人时不分三六九等,说好听的是“一视同仁”,说难听的,众人于他而言都只是红粉过客。 反观谢长辞,虽然简俏不想说夸对方的话,却也不得不承认,较之前者,谢长辞柔和许多,前提是不拔剑时。拔剑的谢长辞就是个疯子,还是出鞘必见血的那种。 这些是二者的不同之处,至于唯一的共同点…… 不知想到了什么,魅魔眼皮突突直跳,猛地站起身定定看向身侧的人。鼻端若有似无的异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些被她囫囵中当作巧合的从来都不是偶然。 她神色一震,心中似有惊雷响起。 是了,她该早些想到的。 崔韶和谢长辞,原本就是一人。 崔韶静静看着石桌上未竟的残局,没多过久,视线复又移至魅魔面上。 见她神色怔忪,忽地开口道:“可是有哪里难受?” 没人比身为旁观者的崔韶清楚,这些时日她的睡眠状态究竟算不算好。 闻言,简俏这才收拢了心神,将视线重新放在对方浓密如蝶翼的长睫上,微微摇头表示没有不适,“左右无聊,不如你教我下棋吧?”说着,她半托下巴,促狭心起,竟真拉着人落座。 突如其来的接触令崔韶愣了一愣,还没等他下意识拂去那只恼人的手,就见对方已入座,此刻正跃跃欲试地望着他。 作为离崔韶最近的人,简俏敏锐地感知到:就在刚刚,他的呼吸变快了。 “我先?”捡起一颗盈润的黑子,魅魔没有半分犹豫,将其放在棋盘正中央,成功收获了一枚不认同的眼神。却不知那是天元的位置,而对弈是以围地和占目为主。严重来说,是不尊重对手的表现。 简俏偷偷看对面的黑衣剑修。对方面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忍耐与厌烦,只神色平静地落子。 修身养气的功夫倒是很足。 耳边是那人讲解何为星位、小目和高目的淡言淡语,在场唯一的学生却早已一个头两个大。她是来作弄人的,可不是来听课的。 念及此,简俏不禁恼了。在崔韶错愕的目光里,索性起了身,理直气壮地坐在对方腿上,以防被拉开,魅魔索性又伸出手环住了他的颈。 两人面对面贴着,连呼吸也交错。热度透过轻薄衣衫传递而出,在一阵令人窒息的静寂中,简俏撑起眼皮,瞥他一眼。 剑修的眼睛黑沉沉的,好似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 和她预期中的反应全然不同。 “不如换个法子教,就如这般我离你近些。”简俏只愣了一瞬,很快便面不改色地切换应对决策。 原本还以为依对方古板的个性,此刻的自己多半已被摔在地上,可事情的走向和设想中背道而驰。 她竟是想岔了。 下一刻,在魅魔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那人没说答应,却也没拒绝。 见此,简俏面上不显,心里暗暗咬牙,正要想个破局的法子时,忽觉腰间一紧,刚欲皱眉惊呼,便发现原来是对方将她一把捞起,转瞬间从面对面变成了背贴背的姿势,而她刚好被卡在他和桌案前。 就这样,趁怀中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崔韶手执白子,将自己的那颗棋落下。 “该你了。” 听到同时来自背后和头顶上方的平静嗓音时,简俏身形一震,颇有些风中凌乱。 云沧人实在恐怖,小小的玲珑棋盘,能有成千上万种变法。 短短时间,她如何学得会? 可话也的确是她说的。 头一回体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简俏只能硬着头皮,随便寻了个空处落子,期间甚至试图厚着脸皮偷看某人脸色,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下巴。 魅魔双目大睁,没等说些什么,一晃神竟又轮到自己了。 但显然没有糊弄过去,当意识到崔韶久久不动时,简俏迟钝地转头回望,这次倒是成功窥见了对方沉默的面色。 看来刚才那步她下得不好。 简俏顿了顿。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过了半晌后,她思忖片刻,迟疑着欲将上一枚黑子挪个位置。谁知,还未动作,就忽觉手背一痛。 有人敲了她的手。 “落子无悔。” 话罢,崔韶下意识抿唇,待反应过来不对时,已经来不及。 简俏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背。她肤色本就雪白,如今泛了红,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 又气又怒,她不可置信地回头质问:“你打我?” 原本以为这人是个好脾气的,如今看起来倒是和谢长辞半斤半两。连这般对弈的小游戏都能对她动手,至于其他的,简俏简直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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