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斩草除根,但那两人实在狡猾,我们追去洞府时,已经没有他们的踪迹。” “魔族最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让他们逃走了,恐怕日后,总会寻机回来报复的。” 聂混静静听完,眉眼微沉,将烟蒂捻灭。 “既如此,我希望你能留下。” 箫弥闻言微怔,他也没打算要一走了之啊。 聂混不管他想什么,语气毫不客气地说明自己的意思。 “就你们的立场来说,你的女儿还小,你大可以带着妻女隐居某个山头,躲藏起来才会安全。” “但夭夭是因为你,才摊上的这个仇敌,那对邪魔一日不铲除,你就最好是留在我们身边,毕竟,人多力量大,真等他们来寻机报复,也好相互帮持一些。” 箫弥低声失笑,无奈摇头。 “这一点聂四爷无需担心,我们妖,最注重的便是有恩必报,白姑娘和聂四爷对我的恩情,我都铭记于心,这辈子便是为你们所使,我也不会皱一次眉头。” 聂混闻言也牵唇笑了笑,语气略含几分玩笑。 “夭夭拿你当朋友,我又如何会拿你当下属驱使,箫先生多想了。” 顿了顿,他笑意微敛,声线低了几分。 “你能留下,最好不过,毕竟有许多事,我对她也无能为力,有个能与她相扶持的人,再好不过。” 这话里的无奈与无力,箫弥听的清楚,他沉默了几瞬,温声开口。 “聂四爷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忻娘与聂四爷比起来,岂不是更软弱无力?” 聂混闻言眼睫微动,缓缓抬眼看向他,凤眸幽暗。 箫弥笑了笑,徐徐道。 “可我从不曾觉得她是个累赘,反倒不敢设想等她生老病死的那一天,等她不得不扔下我的那几年,到了那时,我又该怎么熬过去。” “妖在情感上,或许没有你们凡人那么细腻,但我们初心坚贞,选择了爱侣,便是一心一意。” “选择你们,也并不是因为你们足够强大,也不会期望或强求你们能够变得强大,能够足以追上我们的步伐。世间万物生存既有规律,这是天道所定,没有人能改变。” “你们终归是人,人就是要经历生老病死转世轮回,即时,妖等候你们轮回固然辛苦,但能不能前缘再续,也是天道所定,自有命数,不可强求。” “当然,若你们心有灵犀,缘分未尽,事在人为,也不一定来世就会无疾而终。” 聂混静静听着,眸光幽闪,若有所思。 箫弥默了默,唇角轻牵,“我说这些,是告诉聂四爷,白姑娘选择你,是因为你的心,她只图你心中有她,爱护她,只要你不背弃她,伤害她,你也不用患得患失,她不会嫌弃你,也不会轻易就离开你。” “其实你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唯有一点,人心最是难测,人心最是善变,唯有你保持住眼下的本心,你们便能携手白头。” 聂混低垂的眼帘轻颤,微微点了点头,语声低沉。 “这一点,爷想过,爷明白。” “只是,你方才说,不敢设想你的妻子生老病死,不得已扔下你。” “夭夭她,到了那日,会不会也很难熬。” 看着自己一生的爱侣死去,苦苦等候经年,在人海茫茫中寻觅他的转世,而再次重逢,他却已经是另一个人。 那种画面,他只是想想,便觉得心痛到仿佛要窒息。 在此之前,他只想着自己患得患失,却从没替白夭夭想过。 最早之前,他甚至还与白夭约定好,只相爱这一世,等他死了,就让她离开去专心修炼。 后来,他开始贪恋生生世世,想要她永生永世与自己在一起。 他竟然不曾想过,白夭若是与他彼此深爱,到他生老病死离开的时候,他是豁达了,可她该怎么办? 聂混越想心尖儿越痛,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箫弥看着他周身笼罩的阴郁气息,明知不合时宜,却还是犹豫着低声开口。 “我…我跟白姑娘,又不太相同,我如今,毕竟还有瞳儿,到时候,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 聂混恍惚抬眼看他,瞳中漆黑的墨潭仿佛漩涡涌动,似乎是动着某种心思。 箫弥见状心下一紧,唇边嚅喏,语声低促。 “这不一样,你跟白姑娘想要有子嗣,原本就是凭运气的事,便是运气好,聂四爷别忘了那个女魔的例子。” “孩子身上有你一半的血统,体质弱于白姑娘,争抢不过养分,成活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聂混眸色暗下来,轻轻点头。 “爷知道。” 原本一开始,他就清楚,与白夭夭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但自己不能生,也不要紧,寻个合适的时机,可以从别处抱一个来给她养。 只要养出感情来,全当做给她解闷了。 他活的久一点,等到他死的那日,他跟白夭夭说不定已经养了一堆孩子,这么多牵绊,总够她打发时间的。 这么想着,聂混浅浅舒了口气,结束了这次谈话。 回到主卧,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睡得恬静乖巧的小姑娘,聂混心尖儿柔和。 他躺在她身边,将她揽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低诉说着自己的打算。 “日后,一手拉扯大,他们都会唤你母亲,这样,你就不会再惋惜自己不懂母爱了。” “自然,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就再多等等,总会选出一个你喜欢的来。”
第146章 自己吃自己的醋,倒也真是三界头一人 这一夜,聂混睡在白夭身边,又恍惚进入了梦境。 这个梦境十分熟悉,他也十分清晰,四周云雾缭绕,雾气散开,是一面悬浮在空中的黑框镜面。 聂混心生警惕,抬脚走近。 镜面如水波流动,上次在梦里出现的那个玄黑衣袍的男人,此时此刻又出现在了镜中。 “又是你。” 聂混凤眸幽冷,面无波澜走到镜前,与男人面面相对。 玄龙绯薄的唇牵起淡漠弧度,玄黑色的瞳珠中似有血丝流淌,静静与他对视。 “又是你?你是谁?吾又是谁?” 聂混修眉微蹙,冷声道。 “少打这些迷糊腔,你总是出现我梦里,究竟想做什么。” “是吾出现在你梦里?还是你自己要吾出现的?”,玄龙笑声悠悠,姿态懒散。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没心思陪你玩儿。” “聂混,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 “你就不好奇,白夭的过去。你不好奇,为何她沉睡千年,能解开封印的人会是你?你为什么初相识,便对她情思深重,你可是贪图美色之人?你为何非她不可,对她患得患失?” 聂混越听心口越紧,眼底的警惕越重。 “你监视我们?!” 只要想想他和白夭夭的所有相处,都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就觉得一阵恶寒。 玄龙卷袖负手,略略倨傲的歪了歪下巴,浅笑摇头。 “不,让吾来告诉你答案。” 聂混捏紧拳头,胸腔里的怒火令他想嘶吼着拒绝听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但不知怎么,理智又劝他,继续听下去。 “涂山白夭的过去,很多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本神,吾乃天地衍生,万兽神主之玄龙,尊号玄应帝神。” “你又是谁?区区凡人,聂氏子孙,聂混?不,那是你的今世。” “你本是吾抽出的心魔化身,与吾的一缕元魄融叠,无法区分,吾替你拟一封命卷,送你入世,去历劫完愿。” “通俗来说,你就是吾。” 聂混眉眼凌厉,面色铁青。 “你这厮神神道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玄龙笑的好整以暇,没有理会他的愤怒。 “唔,吾的龙鳞你带在身上了,所以本神才能与你相感应。” “你的血能破开本神的封灵术,唤醒涂山白夭,这一切,都是吾的指引。” “你对她情思深重,非卿不可,患得患失,是因为你本就是为她而生,吾的心魔,便是她涂山白夭。” “聂混,你为她而生,你离不开她,若想要得到安定,想要与她天上地下长相厮守,唯有与本神元神归一,你会得到本神的力量,真正与她永不分离。” “闭嘴!!” 聂混额心一阵阵刺痛,太阳穴鼓鼓生疼,胸腔里似有什么鼓动,令他生出渴望与心悸。 与白夭永不分离,的确是他最奢望不过的。 但是…… “你这妖神,别想蛊惑老子!滚出去,从爷的意识里滚出去!!” 什么狗屁元神归一?! 和他归一?那与白夭夭相爱的,睡在她枕边的,还能算是他聂混吗? 玄龙目露惋惜,身影渐渐模糊在镜面中,似乎还浅浅叹了一声。 他对这只小狐狸精的执念,果然深重到难以自拔,竟然不愿意向他的本心妥协。 十重天顶,玄龙仰躺在金光浮云椅上,枕着手臂若有所思。 他竟然…,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喜欢那只小狐狸精。 怎么办? 他突然有点嫉妒遣下凡历劫的那道元魄了,每每感应到他与小狐狸精亲昵时的愉悦,他就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吃自己的醋,倒也真是三界头一人了。 “启禀帝神。” 虚空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是鹿蜀的声音。 玄龙收敛心神,凝神隔空传音。 “说。” “魔族封鶴腹中的胎已经降生,那邪师的魂灵侵入了死胎身舍,那魔胎活了。” 玄龙单手支颐,淡淡嗯了一声。 “再好生将养将养,太过羸弱的躯体,就算丢入荒芜海,也起不了大作用。” “是,帝神。” 魔族败落后,魔君封犀一族,也只逃走了封鶴这一条血脉,这么多年,不枉他费心筹谋,才让封鶴诞下这半人半魔的孩子。 若这孩子投下荒芜海,封犀的元神碎片必然会受血脉牵引,凝聚之后夺舍重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让封鶴诞下纯正的魔族血统,自然是为了不让重生的魔君封犀坚不可摧。 魔君封犀的重生,不过是他和女娲和解的一个必要存在。 有共同的敌人,彼此才能和解。 只有他和女娲达成和解,九重天上不再势均力敌,那重开天门,迎小狐狸精回来,才名正言顺。 唔,他太期待那一天了。 这么盘算着,方才被聂混拒绝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而此时的聂混,从梦境中挣扎惊醒,豁然坐起身来,看着被大亮的天光映明的窗幔,眼神怔怔,胸膛剧烈起伏。 好半晌,他眼睫轻颤,稳下心神,缓缓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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