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雨疼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做些什么。 只能变着法子带些小玩意儿去讨公主欢心。 可就在半月前,公主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了。 惊雨觉得奇怪,找到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婢,逼问之下才知,公主竟然是被李怀幽禁在了自己宫中! 趁着月夜,惊雨潜入了宫中,公主看着他笑了。 说自己只是与皇帝斗气罢了,可谎言太过拙劣,惊雨怎会不知? 看着对方难过的样子,他跪在地上应声说道。 “殿下,您要过的不开心,属下立马就带您离开,王爷定会护你一世!” 湛安的眼中闪了闪,似乎升腾起了一丝期望的悸动,可片刻后又垂下了眸子。 “这条路,是本宫自己选的,谁也护不了……” 惊雨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一时口不择言。 “公主!惊雨会护着您一世长安!” 惊雨知道对方是公主,不,该说她是东唐最为尊贵的皇后。 他知道自己不该动这个心思,他只愿护着她,一世安好便足矣。 他唤她的封号从来都只是公主,愿她永远是公主时候的天真无邪。 皇后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责任与担子,一点点吞噬掉了她所有的笑容! “这话不要再说了!就当本宫从未听过!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给本宫出去!” 就这样,惊雨被赶出了坤誉殿。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日惊雨走后,湛安公主哭了整整一夜。 待他今日再收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是皇帝赏了毒酒赐死皇后的圣旨! 他马不停蹄赶去救援,躺在那里已是冰冷的棺椁。 皇后不堪受辱,撞死在坤誉殿内的朱红石柱上。 含泪着将消息递到了王爷跟前,惊雨万分悔恨。 如果当初他能强硬一些,直接将人带走。 或许今日,公主就不会死! 公主自戕而亡是罪责,哪怕是贵为皇后,整个宫内只有皇后所在的坤誉殿内,摆了一副棺木挂上了些许白绸。左右不过几名宫人烧着纸钱,凄凉异常。 宁宸渊与惊雨出现在宫内之时,天已入了夜,冬日里的风寒冷的吓人。 两人先在坤誉殿内为公主上了炷香。 公主近身的侍婢全部都被李怀灭口殉葬。 哪怕五年不在宫中,只要是宁王想要知道所有的隐情,依旧会有人递到他的跟前。 泰安殿上灯火通明,铠甲并未卸下完全,头盔放在一旁,李怀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依旧专心的批阅着手中的奏章。 当宁宸渊出现的时候,李怀整个人惊在了当场。 他从来没有想过宁宸渊居然还活着! 对方不但这么快就知道了宫中的事,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何等掌控,至内廷禁院于无人之地! 看着宁宸渊手中的剑,李怀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未央殿上发生一切亦如噩梦再次上演在他眼前! “李怀,尔可还记得答应过本王何事?” 宁宸渊的话语并未有什么起伏,可落在李怀耳里却如惊雷炸裂。 他知道今次是怎么也躲不过的,不由的放下笔,爬过桌案上的佩剑,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宁王爷一来就与朕絮叨这些往事的?” 看着对方这态度,宁宸渊不由怒火中烧。 “看来……你是忘了!” 宁宸渊一步步走到殿前,紧紧盯着王座上的人,眼中的火光似乎能将对方焚烧了一般。 李怀右手扶着双龙东煌剑,踏着明黄的龙衔明珠靴,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亦如当年从龙榻上走下的宁王一般。 “朕一言九鼎,答应的事自是做到了!” 这话李怀说的极为轻巧,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处。 可落在宁宸渊的耳中,却是无耻至极! “你要她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做到’?!” 当年李怀答应宁王,承诺他“不负江山亦不负湛安”。现在一口薄棺装着公主冰冷的尸体,此刻还大言不惭的跟宁宸渊说做到? 李怀一步步走到宁宸渊的跟前,这几年立于高位执掌生杀,整个人的气势练就了出来。 望着宁王,李怀没有一点悔悟,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厌烦的情绪。 “朕当年说过,朕定善待公主不辜负她。朕自问无愧于她!” 他是皇帝,皇权在手,自己要掌握的是天下人的命脉。 李怀并不需要所有人能够理解他,他更不需要跟旁人解释自己的行事方式。 他有太多需要肩负的责任,对于皇后湛安,他自问仁至义尽! “整个东唐后宫唯有她一人,凡是湛安想要的,朕都尽全力满足她!可朕除了是她的夫君,朕还是一国的皇帝,身为后妃,为何还妄想干涉朝政!” 身为自己的皇后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种痛心何人能懂! 李怀越说越激动,甚至脸颊赤红,眼角也充上了血丝。 “朕不过将她幽禁起来,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做了什么?”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联合外人想要兵变夺了朕的皇位!她想要杀了朕,她要朕死!” 李怀的愤怒渐渐取代了内心的害怕,他不甘心,自己为了天下心力交瘁,而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背叛于他! “朕如何对她,她却如此对朕!谋杀亲夫、弑君篡国是何罪?王爷该比我更加清楚!” “念在旧情,朕赐她全尸。鸩酒、白绫,她一样不选,却在朕面前撞柱自戕,藐视朕的威严!朕倒想问问王爷,换作是你该如何?” 李怀提到弑君篡国之罪,宁宸渊眼角里的光微闪。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说到这句。 当年太子亦是如此,弑父篡位,自己为全刘瑞一世名声而替太子背负罪责,不惜自刎以死谢罪。 今日“弑君”二字又摆到了他的跟前,仿佛是东唐皇朝永世诅咒,附骨之疽! 可当日是太子刘苏的错,而今次明明是他李怀的错处,岂能混为一谈! “李怀,你这是入了魔障么?你明知事实并非如此!” 宁宸渊已经不想再谈这事,对方已经疯魔的活在了自己的思维里。一味的专断行事,旁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李怀似乎也不想再跟宁宸渊争论此事,眸子微垂,嘴角挂上了一抹嗜血一般的笑容。 “说这么多又如何?宁王爷,你今儿这是来找朕算账的么!” 将手中的佩剑抽出,李怀摸了摸身上的铠甲,又抬手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剑柄,他的嘴角挂过一抹残忍的笑容。 李怀知道,宁宸渊的确不会死,可砍下他的头颅,他依旧会流出温热的血液,依旧会身首异处没有呼吸! 武力从来都是最好的镇压。 宁宸渊还想说什么,可李怀听不入耳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做着赴死一搏!
第88章 “……冥顽不灵!……” 宁宸渊眼睑微垂,手中的长剑出鞘,寒芒立现,见血封喉!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李怀那张还带着扭曲一般疯狂表情的脸已然凝滞,头颅从金花刻绘的铠甲下滚落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气。 看着对方缓缓滑落在地上的身体,宁宸渊心中五味杂糅,并未因为杀了对方而欣喜多少。 没了皇帝的东唐将何去何从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心中唯一愧对的就是湛安。 出殡的事,是宁宸渊帮着安排的。 朝臣虽心中有太多的疑虑,可主事的人是东唐的宁王,无人敢有异议。 李怀的谥号为毅德武善先皇帝,而湛安为孝宁敏皇后,两人同葬于太虚东陵。 宁宸渊册立了李怀与湛安唯一的儿子李淳翟为新帝。 李淳翟不过六岁,却被湛安教育的很为懂事,并未学了他父皇的狡诈奸猾。 朝廷重臣在五年多的时间里换了不少,宁王用了些时间做了清洗后,为李淳翟换了一批可用之人。 稚子年幼,想要统御整个东唐实则都是妄想。 宁宸渊为他设立了内阁,以七人表决制共理朝政之事。 就在大家都以为宁王将重新辅助幼帝,再次成就出东唐盛世之时,宁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但经过了毅德皇帝的事后,朝臣们都知道在暗处里有一位宁王时刻盯着自己。 无人敢有太过的倦怠,渐渐东唐又恢复了正轨的生气。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宁王再也没有出现过。 哪怕在被赵匡胤吞噬的那时,他也没有再插手其中。 任由自己一手建立的朝代,被时代的更替吞没于长河之中。 这便是宁宸渊与李怀的仇。 魏霁阳欠了欣雪一条命,欠了天下一命,而自己欠了魏霁阳一命,也欠了欣雪一命。 到底是谁欠了谁的死仇,或许不该这么算,可已经说不清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像宁宸渊认为的那样,有些死仇人随灯灭,就该被埋在时间的长河里,任由一切被冲刷掉,不再记起。 可死人“复活”了,孟婆汤不起作用了。 这仇就说不清,甚至还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动荡! 这是宁宸渊预料不到,也不知怎么收尾的事。 湛安、刘瑞、碧桃……啊不,姚问卿! 这是宁宸渊漫长岁月里所对不起的三人,永世还不上的孽。 在日食将近的如今。却都聚在了一起,真是始料未及! 陆章陪着宁宸渊上楼,本以为会得到他一些别的吩咐,可宁宸渊只是在自己的房门前驻足了片刻,陷入了沉默。 对面那家屋子的房门口,被警方拉上了警戒线。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并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一样。 陆章看着宁宸渊微微皱起的眉心,还以为碍他的眼惹他心烦了,连忙说道。 “爷,我一会儿叫人处理了。” 宁宸渊点了点头,没有心情再考虑这些,他让守着姚问卿的齐觅跟陆章一道离开。 望着露台外的夜色,此时的宁宸渊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欣雪的事情最终还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爆发了。 起点不是在警方、保安,甚至不在狗仔的身上,而是从欣雪的公司爆出来的。 帝枢旗下的经纪公司在媒体上宣布:为欣雪近日的事由道歉,并将暂停欣雪的演艺事业,竭力配合警方调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疑云之下似乎成了铁证的实锤。 最开始众人本以为是一场绯闻的炒作,已经沉入水中的那些事又被翻了出来,这会儿连警方都扯入了进来,性质一时间都变了。 粉丝在摇曳的风雨中一遍又一遍的为她洗地,和怎么也抵不住不断泼出的脏水。 之后的手段,便是网上将狗仔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照片“不经意”的爆出来,上面清楚的拍到欣雪一身血衣站在了凶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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