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惊愕的睁大了杏眼——这小病娇竟然这样轻? 她仔细掂量着怀中少年的份量,心下默然∶这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吧。 而少年似乎是不习惯被别人这样触碰,神情先是一怔,紧接着玉白的脸颊和耳垂处泛开一阵可疑的潮红,就要竭力挣扎起来。 “郡主!别……” 他嗅着少女身上好闻的浅香,只觉得自己愈发污秽。 别碰。 很脏。 沈瑜显然是没留意到对方异样的心绪,只是不满意他的挣扎,将人揽得更紧了些,嘴上气恼着,“你这样动来动去的我更累!难道你现在还有力气自己走出去么?再不配合就把你丢在这里!” 对方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她的话,竟奇异乖顺下来没有再挣扎。 只是红着脸羞愤的闭上了眼睛,鸦羽般的长睫颤个不停。 感到对方的顺从,沈瑜心头也有几分复杂∶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病娇这么好说话,随便唬两句就乖巧得跟只小鹌鹑似的。 转念一想又有几分黯然∶其实这小病娇也挺可怜的,若不是她情急之下开启观世镜,如今他们也不会…… 沈瑜用力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自怨自艾的想法。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处理好眼前的事。 这么想着,她偏头去看少年,“你叫什么?” 明媚熹微的日头下,少年俊秀如玉的半张脸被揍得像一个猪头,看起来又青又肿惨不忍睹。 他神色怔忡着,摇摇头,脸上却有几分晦涩伤心的茫然,“……我没有名字,叔父卖掉我之前,叫我小五。”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少女抿着唇笑开,眯眼望过来的模样比天上的日头还要温暖,“就叫李时越怎么样?”
第13章 幻生·凡人戏子(三) 沈瑜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生怕自己太过热情会吓到旁边的少年…… 哦,现在是李时越了。 少女睨着一双上翘的杏眼,脸上有几分少见的和煦,“你不要怕,以后尽可jsg以把郡主府当做自己的家。” 她以为听到这些对方会很开心,谁知道少年脸上并不见欣喜之色。 沉默了半晌,只是茫然不安的问了她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瑜微微郁结∶还真是个较真的人啊。 当然是因为绑定了观世镜,想要有机会活着出去,就必须帮他在小世界里求得圆满。 可是这话又不能说。 不过想想也是,换作是她在恶劣的环境里咬牙苦撑了那么久,忽然遇到无缘无故向自己展露好意之人也会忍不住怀疑∶为什么?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那么做。 考虑到对方的不安与犹疑,沈瑜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因为我昨夜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说我今生虽有富贵命却会走得颇为坎坷,若想化解,必须选定一人帮他渡去苦厄。等我醒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此处,正巧就发现了你……” 接着煞有介事的对着他说,“你说,这不是命又是什么?” 李时越让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少女冲他偏了偏芍药花一样的艳丽小脸,笑眯眯道,“可见咱们真是有缘分,放心吧,就算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对你好的。” 李时越呆呆看她,忽然间心跳得有点快,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人温暖好看得叫人发晕。 就连流血的胳膊不小心撞到了门棱上,都忘了呼痛。 沈瑜一路半拖半抱着将人带出小院,安置在自己的步辇上。 而后怕他不自在似的低声安抚着,“以后就把郡主府当做自己家,阿越,从今以后你就是有家之人啦。” 步辇太干净,里里外外都用上好的绸布包裹着,鼻息间隐约能嗅到女孩子惯用的浅淡馨香。 右手边的扶辇处系了一个色泽莹润的兔子玉牌,李时越借着月色小心的觑了一眼,玉牌旁刻了三个小字——李……平芜。 少年被烫了似的缩回眼。 “阿越?”郡主耐心催促着,还在等着他回答。 李时越身子一颤,缓缓抬起那双乌青肿胀的桃花眼,忍住颤抖攥紧了破旧的衣袖,极小声的应了一句,“好。” 他不是小五了。 他叫李时越。 从今以后,他有家了。 …… 沈瑜安顿好李时越后终于可以喘喘气,大半天跑东跑西忙活下来,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咕叫,于是支会侍女传了膳,打算简单的垫垫肚子。 她现在可是凡人之躯,少吃一顿都会饿。 谁知这膳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未免也太太太好吃了呜! 沈瑜无声咬着筷子,一时间感动得想要流泪。 修仙界讲究清源辟谷,修士们对于食物向来秉持着一种能不吃就不吃的抵触心理,所以大多饭食都做得寡淡乏味。 然而凡间的食物却恰恰相反,变着法儿的精致好吃。 整整一刻钟后,沈瑜指着桌子上那碟被炖得尤其香酥软烂、只剩几根骨头的莲藕鸡说,“这个鸡,每天来一只。” 小侍女在一旁听得咋舌∶郡主这是黄鼠狼成精了么。 可看了看满足到眯眼的华贵少女,到底是不敢懈怠,连口应承了下来。 用过膳后沈瑜的心情平静坦然了很多,惦记着苏言清的伤腿,决定还是得去别院看看。 天上疏月寒星几点。 沈瑜吃得太多便没有传步辇,一个人走着全当消消食。 郡主府极大,她左拐右拐了好一会儿,快要晕头转向之时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幽静雅致院落。 抬头看着上头写着的“凌梅阁”三个字,沈瑜提步走进去。 脑子里却忍不住发散思维,想起了苏言清这一世的小字——“梅仙”。 言清,梅仙。 倒是与那人清冷貌美、极具迷惑性皮囊极为相衬。 沈瑜拂开门前垂着的帘帐走进屋去,恰看到苏言清正俊脸青白的咬着牙去够案边的茶盏。 那茶盏离得他略有一些距离,他又刚折了腿不良于行,于是指尖的力道稍稍一偏竟将那玉盏拂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盏四碎溅开,泼在地上的茶水冒着几丝浅白的热气。 目睹了这些的沈瑜心头一震,急忙快步上前,一边将对方扶起来一边问,“你想喝水怎么不喊人?” 跃动的烛色下,苏言清抿住唇,用那双漆黑凤目冷冷凝视她。 感受到了对方的厌恶与排斥,沈瑜有些尴尬的慢慢放开了扶在他肩头的手。 起身走到案边,拿起茶壶又重新倒了一盏茶。 水有点烫。 她将茶水用两只杯盏左右轮换的倒腾了几遍,等到温得差不多了才递到他面前,笑眼盈盈道,“渴坏了吧?快点喝吧。” 苏言清兴许是很久不曾进过水,实在渴得紧了,当下倒是没有再多推辞,接过去很快饮尽。 他喝水的姿态行云流水似的从容自在,哪怕是伤病之中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沈瑜见他反应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空盏又倒了一杯,如此反反复复了几次,终于能安生坐下来和他谈谈。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被包扎好的断腿处,斟酌着措词,“太医同我说了,这段时间你只管安心静养,不出三个月便能痊愈下地行走。” 三个月,和老皇帝认回私生子的时间也差不离。 这段时间沈瑜做好了彩衣娱亲的准备,一定要让未来新帝毫无芥蒂的离开郡主府。 她打量着那张隐在烛色下的貌美脸孔,心说这李平芜倒是和她有一点像∶都是色胆包天之人。 也都十分默契且眼瞎的,对一只披着人皮的艳鬼一见钟情。 只不过她比李平芜幸运,等她好好走完观世镜,就可想法子脱身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当下望着对方的眼神更加殷勤热切了一些,“虽然害你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但说到底是我的不好。你若是怕闷,我便寻了闲暇日日来陪你说话解闷。 等你养得好了些,还能坐在素舆上出去走走。 或者你更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我那处还有许多新鲜有意思的话本子,你感兴趣的话我明日便唤人给你搜罗来……” 说完这些她呼出一口气,眼底的愧疚清晰可见,“对不起,我知道就算我现在做得再多也补偿不了你。” 苏言清狐疑的望着她∶这已经他今日第二次从李平芜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郡主李平芜娇纵恶劣、恃宠生娇早已是盛京中人尽皆知的事实。 包括他,也在耳闻之后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遭。 怎么李平芜竟好似一夕之间变了性子。 他当然不会怪力乱神的去想这个壳子是不是已经换了个灵魂,沈瑜的示好只会让苏言清疑心她是不是别有所谋。 想到什么似的,那张冰冷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苏言清一双凤眼紧紧盯住她,“郡主当真要弥补?” 沈瑜重重点头,“当然!” “好,我信郡主的诚意。”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也请郡主不要令我失望。” “……” 想到某人睚眦必报的阴狠性格,沈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暮色已是浓深,就在沈瑜准备离开凌梅阁回到寝殿歇息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拜访郡主府∶当朝太师楼呈的女儿——楼归荑。 楼归荑和原身李平芜是两个极端,一个貌美有才情,在京中名声极好;一个刻薄娇纵,在京中名声极差。 不用想,李平芜当然是后者。 沈瑜当然猜到了楼归荑上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苏言清。 楼呈是为数不多知道苏言清真实身份的人,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他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千载难逢好机会。 老皇帝膝下无子只有两位公主,身子骨又一天不如一天,未来这大宝之位必定是苏言清的。 对未来新帝雪中送炭施以援手,怎么看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为了能和苏言清拴得更紧密,楼太师甚至不惜让爱女楼归荑使用美人计。 想方设法的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培养感情。 等苏言清日后登了基,她的女儿就是一国皇后,而他也会随之跃升成为天子的老丈人。 若女儿争气一点诞下皇长子,那更是…… 楼呈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觉得自己已经稳稳掌控了整个家族的兴衰。 对于以上这些,沈瑜只能说∶楼呈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他以为苏言清不过是一个势单力薄、没有建立枝系的落魄私生皇子,一根手指就可收拢拿捏。 哪里会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恶鬼盯上,预备啃食血肉的可怜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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