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习惯性忽略。 他在两个家庭的夹缝中间艰难喘息着。 周六傍晚,肖成旭和朋友们打完篮球回来,一推开大门,他亲爱的、据说因为工作繁忙经常不着家的老父亲,正坐在他新婚妻子的旁边温声细语地询问道:“燕窝是不是要吃完了?” 那个如菟丝花般柔弱的女人摇摇头,“还有一些。” “让阿姨再去买点,备着总不会错的。” 肖成旭冷眼旁观,明明身处同一个空间,一个在玄关,两个在厨房,却格格不入得像在两个世界。 “回来了啊。”阿姨正巧从厨房里出来,“瞧瞧你这一身的汗,赶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洗完刚好出来吃饭。” 肖成旭没有回应,此时坐在餐桌前的两人才发觉门中站了一个人。 在便宜儿子的眼皮子底下亲密,女人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几乎要贴在她脸上的男人。 掩饰尴尬,男人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肃着一张脸,“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 “都高三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只知道玩,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他一张嘴就是指责,肖成旭早就习惯了。 “不晚,六点钟都还没到呢,离你下班还有六个小时。”肖成旭把球放在地上,弯腰准备重新穿鞋子,刚刚进门的时候鞋子脱得太快了,脚后跟一蹭脚就从鞋子里出来了。 他没想到会看到这么辣眼睛的场景。 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顺着地势滚到了另一侧。 听见肖成旭的话,男人的第一反应是,“你敢顶嘴?!” 肖成旭莫名其妙,他都顶了多少次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嘴不是就拿来说话的吗?大清早完了你还搞文字狱?” 男人气得手抖,大步往门口走去。 阿姨站在中间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两句话,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男人:“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肖成旭也不是傻的,站在那里等他的大嘴巴子,他穿好鞋,反手利索地开门、出门。 阿姨喊道:“去哪里啊要吃饭了。” “没胃口,你们吃吧。” 肖成旭“碰”地关上门,隔绝了里面“别管他,让他饿死在外面我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往外走了两步就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肖成旭两手插兜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另一头的凌慈则是带着一大家子的猫打群架。 对面一只猫挑他们一群猫。 要死的海盗猫竟然要霸王硬上弓半面妆,半面妆不敌,嗷嗷叫跑回来搬救兵。 凌慈饭都赶不上吃,“歘”地一下迎着海盗猫就冲过去了。 原本慌不择路的半面妆一见有猫撑腰,腰杆子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嘴里胡乱地骂了两道又折返回去与凌慈一共御敌。 但是白猫一出来,海盗猫就像是捅了猫窝,后头坠着一串颜色各异的猫。 看他的模样显然是呆愣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紧急刹车,白色的猫爪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尖锐的刺痛感让海盗猫无暇顾及其他,他的视线已经被随后赶来的将近十只猫占据。 大脑也向他发出警告: 快逃、快逃、快逃!! “呜哇”一声尖叫,旁的路人被这猫发疯似的样子吓到贴墙走,一只猫在前面跑,后面十只外加一只狗在后面追。 路人看着它们留下的尾气若有所思。 看来猫在社会上也不太好混呢。 十分钟后。 海盗猫缩在樟树最上头那根细的可怜的树枝上,七八只揣着手仰头对他虎视眈眈。 说不清是他可怜还是那根树枝更可怜。 白猫骂骂咧咧:“嗷呜呜呜。” 海盗猫拱了别人家的白菜自觉理亏,没有了以往嚣张的气焰,骂不还口。 半面妆扒拉着树干人立起来,伸爪子去够海盗猫垂下来的尾巴,吓得对方一个激灵,尾巴高高翘起。 树下路过的人被这动静惊扰,抬头一个猝不及防,进入了二十几只镭射灯的辐射范围内。 “卧槽。” 那人吓了一跳。 秋天,樟树的叶子不似夏季那般茂密,稀疏了许多。樟树的树枝层次分明,越往上枝条越是纤细。 只见最下面的那树枝上趴了四只橘色的小猫,拱着屁股一下又一下吃力地磨爪子,再上一点便是三只体型稍大的猫。 最最显眼的无疑是顶上的那只白猫,尽管夜幕降下,它那身白毛依旧无法让人忽视,也越发衬得它边上两只玳瑁跟隐身了似的。 路人与这十几只猫对视良久,忽又发现树下离他几步之遥的哈士奇。 “……” 他好像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内斗里。 路人裹紧了自己的小皮衣,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大步离开。 这段小插曲没有阻止内斗的继续发生,这次换作是海盗猫接受十数只镭射灯的监视。 “猫猫!”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绵软。 凌慈低头看去,任思思站在树下,小小圆圆的脑袋高高抬起,几乎要和地面平行,让凌慈很担心她的小细脖子会不会因为承受了太多它不该承受的而折掉。 她回头和栗子两兄弟打声招呼让他们先顶着,然后几下就从树上跳到地上。 “咪唔。” 天色不早了,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白猫绕着她的腿转圈,尾巴扫过她冰冰凉的小手,缠住。 入秋了,白日里的平均气温只有十度,夜晚的温度更是骤降,任延年给任思思穿了不少衣服,蹲下来摸猫的时候,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圆润的球。 树上的群猫僵持,树下温馨得冒泡泡。 说是僵持,白猫不在了,海盗猫身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得松懈下来。 明明下头的两只玳瑁打架打得比白猫还凶,但海盗猫在外混迹多年的直觉告诉他—— 招惹了他们,他勉强还能活下去。 但要是惊扰了那只白猫,它可能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野生的直觉就是如此敏锐。 一个小人,一只小猫,在樟树玩抓尾巴的游戏。 路灯设在樟树旁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因为樟树的枝叶日渐繁茂,将路灯完全笼罩在自己怀抱中,灯影下枝叶摇晃,在白色的小猫和穿着白色毛绒外套的小女孩身上清晰地落下一片片叶影。 只是没过一会儿,稀疏的叶影被一个更加巨大的影子替代。 白猫和女孩若有所感,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了头。 来人背光,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衬着高大的身材,和电视剧里拐卖小孩的坏人相差无二。 要不是这一身让凌慈熟悉到落泪的外套,她真的会一嗓子把周旁路过的行人都吼过来。 白猫抬头人性化地耷拉着眼角,一副“怎么老是你”的嫌弃眼神。 肖成旭夜不嫌冷,非常凑巧地穿了那件上次离家出走穿的外套。 让凌慈怀疑这件外套上是不是隐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debuff—— 比如,穿上后父子必吵架,又比如,穿上这件外套的人会触发“离家出走”的特殊剧情。 “哟,好巧。”肖成旭吊儿郎当地和一只猫打招呼。 有了上次离家出走的经验,他这次显得游刃有余许多。 凌慈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 这次又是发生什么了呢? 这么晚了您都不觉得冷吗? 肖成旭很快将视线从白猫身上移开,这是老熟人了,比起来他对它身边和任延年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更加好奇。 他蹲下身,企图将自己一米八的身高缩小到能与面前的小姑娘媲美。 但是很可惜。 他这样做只能得到一个比小姑娘大了好几倍的大球。 夸张点,就是篮球和乒乓球的对比。 “你哥哥是不是叫任延年?”肖成旭笑容可亲。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哥哥最要好的朋友。” 凌慈:论谎话的一百种撒法。 上次她那么无语的时候还是肖成旭指着自己说,它和他的关系要好的天天送他去上学。 撒谎的手法升级,从李代桃僵换成了凭空捏造、无中生友。 小姑娘平日里虽然反应慢半拍,但也不是一个愚笨的孩子,任凭人家说什么都信。 在哥哥有没有朋友这件事上,她坚信:“哥哥,没有朋友。” 斩钉截铁的语气镇住了肖成旭,他幼稚地反驳道:“你怎么能肯定呢?我是他在学校里偷偷交的朋友。” 不知道何时提着塑料袋站在他们身后的任延年冷眼看着肖成旭。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当朋友的? ---- 谢谢46407037扔了1个地雷!!~~ 谢谢“木易”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71章 肖成旭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不然也不会多次当着当事人的面撒谎。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发现小孩的哥哥就站在他后面听他瞎掰,因此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诶你别不信,我说真的。”肖成旭信誓旦旦,“不信你问问它。” 被手指头指到的猫:??? 问她? 你敢不敢把手指头戳她嘴巴里? 凌慈凶狠地磨牙,恶狠狠地盯着他的手指头,思考从哪个指关节下口能让他痛到嗷嗷叫。 在对危机的感知方面,肖成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在凌慈的脑袋里冒出危险的想法之后,他瞬间get到,然后谨而慎之地将自己的手指头收回来保护好。 任思思是聪明的孩子,她精准地抓住了肖成旭话里的漏洞,回道:“可是猫猫不会讲话啊。” “你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我不和你说。” 肖成旭:“……” 从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那里得到这样一句评价,只能说他做人真的是挺失败的。 凌慈:猫猫偷笑.jpg 任思思皱皱鼻子,脚蹲得有些发麻,改换姿势的过程中看到站在一旁的任延年,眼睛一亮,“哥哥!” 然后站起来“哒哒哒”地跑过去伸出小手握住哥哥的食指。 任延年用手背轻轻触碰任思思的脸颊,冰冰凉的,“冷不冷?” 他的手不拿开,任思思的脸也就一直贴着他的手背,她蹭着哥哥的手背摇摇头,声音含糊,“不冷。” 任延年:“回家给你煮可乐姜茶。” “嗯!” 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手就要立场,肖成旭终于从“我的存在感很低吗”的低迷状态中出来。 他看着那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的身影,余光又瞥见自己被路灯投射在地上孤零零的影子,一时间,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受自心底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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