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观神使面色不佳,难道是这些鲛人举止有失?”他自顾自又道,“澜沧海偏远,这些鲛人也就不知礼数,还望神使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才是。” 原枝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他怎么敢!
第二十二章 这条虎蛟竟敢窃宝而逃,定…… 原枝阴鸷的目光扫过溯宁,又看向越斛,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让他将事情揭过,狠声道:“她先毁神上印鉴,又出手伤我,这是对昌黎氏不敬!龙君此时不肯动作,难道是想包庇于她?!” “此事若为神上所知,降罪责罚,你澜沧海可承担得起!” 这句话无疑是在以昌黎氏之名威吓越斛,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却不能反驳什么,就如原枝所言,如今妖族式微,即便他是龙族,在神族面前也要低下头颅。 似乎是料定越斛不敢让自己在澜沧海出事,原枝自觉有了倚仗,冷眼看向溯宁,仿佛要将方才丢了的颜面都找回来:“还不快叩首请罪,否则神上怒火之下,贺楼部必定万劫不复!” 这话听得在场鲛人纷纷露出惊惧之色,震惶不安地看向溯宁。 但原枝显然估计错了一件事,越斛并没有能与溯宁一战之力。 沉没在混乱记忆中,溯宁的思绪不免要慢上许多,于是在几息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才终于抬起了头,不疾不徐道:“叩首请罪?” 原枝微抬起下颌,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海水中翻涌起浪潮,重重拍在了她身上。在被灌下两口咸腥海水后,她的身体陷入缠绕而上的漩涡中,不受控制地浮了起来,连丝毫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昌黎氏亲水,身为其附庸,原枝一族都是能栖息于水泽中的蛇,但这一刻,她却在海水形成的漩涡中生出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如同溺水般挣扎起来,余光投向越斛,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眼看着自己陷入险境,却什么都不做。 她可是代表昌黎氏而来的使者,若是死在澜沧海中,他们都难逃干系! 越斛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嘴角紧抿,向溯宁躬身一礼,但就在他俯下身之际,溯宁身后看不见的阴影向外扩散,难以言说的寒意自心底浮起,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更不必提再说什么。 他不该离溯宁这样近。 在场灵族见原枝如此,自是心急如焚,但他们的灵力没入漩涡,连半点波澜也不曾激起。 “还请尊驾手下留情。”灵光闪过,着一身素裙的女子出现在殿内,额上是一对泛着玉色的龙角。 “北海白龙族凭筝,见过前辈。”她郑重向溯宁一礼,手中出现一只半尺长的玉匣,“前辈驾临澜沧海,我龙族不甚荣幸。昌黎神族与我北海交好,故此番遣使者前来观礼,若有冒犯之处,皆是龙族之过,望前辈收下这匣流光珠,原谅我等怠慢。” 凭筝也没想到,自己刚到澜沧龙宫就遇上了这般场面,就算她心中觉得原枝算是自作自受,也还是不能眼看着她死在澜沧海。 一只灵族的生死于北海无关紧要,但她是昌黎氏的使者,若有不慎,不免会影响白龙族和昌黎氏的交情。 凭筝的年岁比越斛大上不少,实力也更在他之上,所以她对溯宁实力的可怕感知得也就更为清楚。 也是因此,凭筝没有与溯宁动手的意思,而是取出流光珠,希望以此换原枝一条命。 流光珠本是北海白龙族为昌黎妙音准备的灵物,这位能入重华宫修行的昌黎族女未来前途无量,白龙族着意交好,所备下的礼自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溯宁将目光投向凭筝,随着她的动作,那片看不见的阴影好像也降临在凭筝身周。 呼吸一滞,凭筝咬紧牙,与心中陡然升起的恐惧对抗。 溯宁指尖微抬,玉匣便落入了她手中,随着玉匣打开,数百枚流光珠散发出熠熠光辉,在海水中异常夺目。 流光珠能淬炼已成形的法器,令其增加灵性,听闻昌黎妙音得重华宫神君赐下法器,白龙族才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件礼物。 不必问过凭筝,溯宁也记起了流光珠是什么,这对她而言,的确还算有用,连带着看凭筝也就多了几分顺眼。 如今最紧要的,是铸器。 溯宁暂时放弃了回想破碎无序的记忆,强行想拨开掩在记忆前的迷雾,只会加剧她意识中的幻象。 玉匣合上,她什么也没有说,身影已经消失在宫室内。 身周压力一轻,凭筝松了口气,她抬头望去,缠绕着原枝的漩涡在溯宁离开之时消散于无形。 不过漩涡消散引起的海水震荡,将原枝再次重重拍在了墙上,她双目紧闭,看起来生死不知,不过依照凭筝的感知,虽然伤得不轻,但她的确性命无虞。 一众灵族连忙上前查看原枝情况,在溯宁离开后,他们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厉声对凭筝质问道:“白龙族就如此放任这伤了神使的卑贱鲛人离开么?!” 他们对凭筝的处置并不满意,这也难怪,仗着昌黎神族的名义,这些灵族行走六界,无不被奉为上宾,今日种种,自是被他们视作奇耻大辱。 凭筝不打算放任这些灵族的气焰,冷声道:“这位前辈是我妖族大能,即便是我也当执后辈礼。你们如此冒犯,她愿不作计较已是幸事,此事为昌黎神族得知,也只会责罚你们不知进退!” 她不是贺楼云珠,而是妖族大能?在场灵族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什么反应。 贺楼潮意外地看了凭筝一眼,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这个问题恰好也是越斛想知道的,他暗中向凭筝传音:“凭筝姐,你知道这位前辈的身份?” 他实在觉得好奇。 “不知道。”凭筝不动声色地回道,若是不这么说,怎么让这些灵族闭嘴。 不敢与她再作争论,数十灵族灰头土脸地带着重伤昏迷的原枝离开,只待她醒来再作打算。 见贺楼潮伤势不轻,凭筝取出两枚丹丸,又安抚了惶恐的贺楼部鲛人一番,无论如何,澜沧海都属北海白龙族所辖,绝不会让他们无故为灵族所戮。 听了她的话,贺楼部鲛人终于略微放下些心。 没有动用灵力,越斛与凭筝一道走出龙宫北殿,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于她。 “烛龙书……”凭筝陷入沉思,难道她方才随口一句话竟是真的猜中了,她当真是妖族大能,否则怎么能拿出烛龙书这等道法。 不过无论她是何来历,总归不会简单,他们只需以贵客之礼相待便是。 越斛点头,随口感叹了句,还有几日便是他的生辰,希望不要再生出什么波折。 就在他说这话时,一条身覆墨鳞的虎蛟自上方冲入澜沧海中,转眼不见踪影。 不过数息,天边掠过白虹,十余名仙山弟子接踵而至,眼前却失了虎蛟踪影。 为首青年面色沉凝,神识向四方延伸,终于在海水下隐隐捕捉到虎蛟残留的气息,他未作犹豫,俯身便向海中追去,身后众人也连忙跟上。 这条虎蛟竟敢窃宝而逃,定要在师尊出关前将他抓回!
第二十三章 如此灵光,至少也该是一件…… 在九截龙骨成功洗炼后,澜沧海十数条龙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防护阵法扔出了龙冢。 这分明是他们龙族的阵法,如今却听命于一个外人,不过他们也就只敢在心中抱怨两句了。 数条白龙摔在珊瑚树下,巨大动静震得海水连连晃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其中好几条还不小心打成了结,颇费了番功夫才解开。 虽然狼狈了些,但能脱离龙冢,也算是他们如今求之不得的事,想想要是得继续留在龙冢中,这些龙族只觉不寒而栗。 随着体内禁制破碎,溯宁身上泄露的气息越发可怕,即便是龙族,也不免为之生出惧怖之心,强压住想逃的冲动,战战兢兢洗炼成龙骨。 浮着温润灵光的玉简浮在空中,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伸出,眼看就要将之握住。见此,越斛连忙腾身,龙首含住玉简,他在空中化为人形,抢先接住了这卷烛龙书。 凭筝扑了个空,倒也没露出什么懊恼之色。 “这卷烛龙书,你打算如何处置?”凭筝收回手,对上越斛目光,神情自然,仿佛方才出手抢夺烛龙书不是她一般。 “此卷自当为我澜沧海所有。”越斛挑眉回道,十余澜沧海龙族向他身旁汇聚,很是齐心地点着头。 就算同为白龙族,亦有亲疏远近之分,越斛生在澜沧海,而凭筝长在北海,两者在白龙族中地位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澜沧海为北海所辖不错,但越斛身为龙君,也没有资格翻阅白龙族中所藏道法,既然如此,他自是不可能将澜沧海龙族费心得来的烛龙书主动上交北海。 “不过凭筝姐若想一观,也不是不能商量。”越斛拖长了声音,不过她想参悟,总要拿出些好处来换。 也是打着这个主意,他才会将烛龙书的事告知凭筝。 对此,凭筝也不觉得意外,与他就此展开了一番讨价还价。其余白龙盘在珊瑚树上,也不时插上一句话,场面很是热闹,便是如此,睡在树下的老龟仍旧没醒。 不过他也没受什么伤,再睡上些时日就能醒转。 越斛还未就烛龙书的事与凭筝商量好,澜沧龙宫的龟丞相连滚带爬地赶了来:“君上,苍离天枢阳山弟子前来,求见君上!” 闻言,越斛与凭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枢阳山弟子怎么会突然来了北荒澜沧海? 枢阳山主得神族帝君敕封,晋位仙君,有入神族诸天殿议事的资格,而龙族之中,不过只有四海龙君方可入诸天殿。 北海白龙族与枢阳山素无交情,更不提澜沧海,枢阳山弟子为何会突然前来? 越斛与凭筝在龙宫正殿中接见了数十自苍离天而来的仙山弟子,为首青年身形高大,浓眉入鬓,过高的眉骨显露出藏不住的野心。 “枢阳山门下牧藏锋。” 青年向越斛一礼,神态却难掩高傲,直到闻听凭筝是自北海而来,才稍作收敛。 其余枢阳山弟子唯他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违逆。 牧藏锋一行此番前来,是为了抓回自枢阳山窃宝而逃的虎蛟。 不久前,枢阳山主闭关,将诸多事务都交托给身为大弟子的牧藏锋处置。 作为山中看守的虎蛟趁此机会,盗取了一件枢阳山主前不久得来的珍贵法器,逃下九天。 牧藏锋察觉后,立时带着数十弟子前去追捕,一路直到北荒澜沧海。 虎蛟遁入海底,而牧藏锋等仙山弟子并非水族,修为在海中不免要打些折扣,即便虎蛟之前已经为牧藏锋所伤,终究没能及时追上他。 虎蛟的气息消失在澜沧龙宫附近,将周围搜寻一番后,牧藏锋怀疑他是设法混入了龙宫之中,于是与其余弟子一道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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