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两人的独生子,陆判在母亲入院后,一直住在医院,日夜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直到一周前,孙若云于医院病房病逝。 同一日,陆判以家属的身份办理好母亲孙若云的遗体保存手续等事项,从医院出来,在距离医院大门约500米的路口,遭遇“车祸”重伤昏迷。 他再次醒来......是在一场手术后。 孙若云在病情最严重的阶段,对于自己的死亡有所预感,在病逝前一天,曾主动致电赵金杰。 在电话里,孙若云明确表示陆判不久后会到星海市暂住一段时日,希望赵金杰看在陆诚的面子上代为接应。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一周前,赵金杰便会在机场接到陆判。 路灯昏黄的光线借由车窗玻璃涌入安静的车厢内,又随着轿车不断向前驶去而匆匆掠过。 车厢内没开灯,在略显黯淡的光影中,陆判低垂眼眸,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沉默的姿态。 他没看赵金杰,语气平直地回道:“没事,赵叔,我没生病。只是第二套神经系统被毁,身体暂时无法适应,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赵金杰闻言,太阳穴处的神经猛地跳动了两下。 对于进化人而言,废除第二套神经系统,稍有不慎,轻则瘫痪,重则死亡。 短短一瞬间,赵金杰心中已闪过万千思绪,面上神色却十分平常,说:“那到家后你好好休养,如果有需要,我会请专人照料你。” 陆判简短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光线黯淡的车厢内,他低下头,手上手机屏幕的荧光反射在他苍白冷峻的脸上——自从飞机落地后,手机就不停地接收到来自圣瓦的信息。 不过没有电话。那些人知道他的性格,不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打扰他。 赵金杰通过中央后视镜留意着后座人的动静——陆判似乎正忙于回复消息,手机屏幕的荧光一直没有暗下。 赵金杰扫了眼他被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的脸孔,苍白的面色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他身体健康状况欠佳。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他体内“第二套神经系统被毁”的消息后,赵金杰虽然有所惋惜,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松了一口气。 如今在各大新闻平台、线下期刊报纸,已搜索不到当年那起著名的“人质反杀绑匪案件”的相关报道。 但赵金杰却因和陆诚、孙若云相熟的缘故,对这起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一清二楚。甚至于因为太过血腥恐怖,在当时未被新闻报道的某些隐藏在案件背后的细节,也了若指掌。 赵金杰至今还记得当年看见案件现场内部照片时,心底的惊悸。 到现在,多年过去,作为一个经过不少风浪的中年人,回想起案发现场被浓稠的血液浸染成鲜红色的土地、绑匪鲜血淋漓的残肢、挂在树上看不出具体器官的碎肉,依旧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一个过于强大、且能力神秘莫测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会不可遏制地带给身边人严重的危机感。 虽然和陆诚情谊甚笃,但赵金杰还没有无私到会将自身性命交付到他儿子一念之差的程度上。 刀尖上起舞从来不会是他的选择。 好在如果说六年前赵金杰见到的陆判,注定是世上最锋利的刀。 那现在......他便是一把还未出鞘便报废的武器。 市中心灯火璀璨,轿车逐渐驶近别墅区,昂贵的地价让车外的浮光掠影都带上了几分繁华精致的感觉。 车厢内,明明灭灭的光线从赵金杰脸上划过,他略微紧绷的眉宇间是男性长辈特有的威严与和善,与前一刻相比,脸上的神色多出几分明显的笃定。 如果陆判所言属实,那么手术后,他的身体再无复原的可能。 这在某种程度上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既然已经离开圣瓦,那便一切从头来过,重新生活! 如是这般想着,赵金杰驾驶着车辆朝左驶入一处安静的路段。车外灯光愈发璀璨,恍然间,如入白昼。
第12章 “他们已经分了。” 傍晚时分。李重言将叶珂送到家后,将车开进隔壁自家别墅花园自带的停车位,刚从车上下来,候在前院的钱婶便迎了上来。 只是她话虽然是对李重言说的,一双眼睛却盯着隔壁的方向:“你今天是和叶珂出门了吗?是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去办了点事。” “是去医院了吗?” 李重言阖上车门,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看着身前矮他整整两个头的钱婶,反问道:“你问我还是问她?” 钱婶一愣,说:“当然是问你们两个!” 李重言越过钱婶,大步朝屋内走去,语气平淡道:“我去医院看了安东。她没去。” 钱婶跟在他身后,絮叨着问道:“那她脸上的伤处理过了吗?我听说你下午接她出门前,她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饭都是在卧室吃的。估计太太下手太重,在她脸上留了印子。” “是谁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从二楼走廊传来。 李重言脚步一顿,循声朝楼上看去。 一楼客厅采取两层挑空设计,从二楼走廊可以直接看到客厅,方便楼上楼下进行交流。 傍晚时分,夕阳橙红色的光晕仍旧缀在天际,客厅做工精致、造型夸张的水晶吊灯却已亮起。吊灯至六米的高空垂坠而下,如山涧流泻的瀑布,被夕阳染上粼粼的红光。 颜晔雯站在二楼走廊,双手懒散地倚着金属扶手,身体前倾,低头看向楼下的李重言。 她高挑的身材在被夕阳染红的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显出一种格外窈窕的美感。 李重言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钱婶语气熟稔地回道:“我们在说隔壁的叶珂,就刚才我和你提起的女生。” 李重言在两人说话间顺手将手上的车钥匙扔在一边,转身就近在客厅的白色真皮沙发上坐下。 颜晔雯在这个空档走下楼,一边朝李重言走去,一边问钱婶:“你是指安东的女友吗?” 李重言说:“他们已经分了。” “我知道。” 颜晔雯是李重言女友,两人最初相识便是经由双方家长介绍,对于李重言的表弟安东,自然也不陌生。 “安东现在是什么情况,伤的重吗?” 李重言说:“他现在在圣瓦那边的医院继续治疗,目前在术后观察期,要过两天病情才会稳定。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颜晔雯在他身旁坐下,问道:“他上午是怎么回事,有伤到哪吗?” 安东被刺伤发生在前天夜里。颜晔雯指的...自然是上午安东在医院自残的事。 李重言在这时从沙发上抬头看了站在一旁的钱婶一眼——钱婶这是把什么都给颜晔雯说了? 他语气淡淡地回道:“没伤到哪。主要是精神方面不太稳定,害怕他再出事,所以弄出的阵仗有点大。” 说罢,他起身走到斜对面的酒水吧台,随手从酒柜里抽出一瓶酒,打开给自己倒了半杯,一副不想多谈这事的样子。 颜晔雯见了,便也不再多问,跟着走到吧台,准备给自己调一杯血腥玛丽。 钱婶见两个年轻人一副黏在酒水吧台前的模样,便走上前说:“刚小颜还说没吃晚饭呢。重言吃过了吗?要是没吃,我现在就下厨给你们一起做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重言父亲常年在外出差,母亲和表弟安东又在圣瓦,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个主人在。 李重言回说:“随便弄弄就行,我们不挑。” 颜晔雯侧头对钱婶嫣然一笑,没说什么。 李重言口中的随便弄弄,到了钱婶这边便成了标准的三菜一汤。 她动作快,将菜摆上桌时,夕阳刚坠入天际。天色未暗,人站在前院,只要找准庭院郁郁葱葱的枝叶间的空隙,仍旧能瞄见少许隔壁人影的晃动。 李重言和颜晔雯正在餐厅用餐。 钱婶从屋外回来,经过餐厅朝厨房走去时,嘴里的嘀咕声被李重言听见。他用餐的动作顿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回身对已经走到厨房的钱婶说:“钱婶,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钱婶背对着他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用餐,我就不掺和了。我现在去给隔壁送点吃的。” 李重言出生没多久,钱婶便到了这个家工作,二十年下来,两人几乎处成了半个家人。 闻言,李重言眉间的神色愈发严肃,说:“你过来坐。”那语气听着就跟阻止家里被传销洗脑、准备掏光积蓄大量购入保健品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颜晔雯见了,顺势拉开一旁的餐桌椅。 钱婶从厨房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里面的保温饭盒装着和餐桌上一模一样的饭菜。她坐下后,看着李重言,不明所以地问道:“重言,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话落,又补充说:“小颜第一次来家里,你们两个年轻人吃,不用管我。” 李重言问:“你是准备给隔壁送饭?” 这个“隔壁”自然是指叶珂。 钱婶“嗯”了一声,说:“她家两个阿姨,一个上个月因为父亲中风,请假回了乡下照看家里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另一个下午的时候刚请了半天假,说是要和儿子过生日。” “你和叶珂回来的时候,赵倩早就吃过晚饭去上兴趣班了。既然你没吃晚饭,那叶珂肯定也没吃。我刚留意了一下,从叶珂回来,那个王菀就在花园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到现在才进去。” “这天都黑了。家里阿姨不在,估计也没人问过叶珂有没有吃饭。” 说到这,她皱眉重重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亲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上了年纪的人无一例外会有一种“吃饭大过天”的想法。少吃了一顿,或者没定时吃,在她们看来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李重言没有纠正钱婶这种想法的意思,也没提醒她叶珂是一个成年人,不是自理能力弱到需要人喂食的两三岁幼儿。 只起身去到厨房给她添了一副碗筷,走回来,放在她面前餐桌上,沉声道:“人家家里有长辈在,你去送饭像什么样子。” “长辈?!” 钱婶横眉冷眼,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她瞄了坐在一旁的颜晔雯一眼,颜晔雯对她嫣然一笑,顿时,她像是受到什么鼓舞似的,将憋在心里的话一咕噜全吐了出来: “王菀和赵金杰的女儿赵倩到今年八月便满六岁了,算下来,至少七年前,她和赵金杰便有了联系。那时候,叶珂母亲和赵金杰可还没离婚呢。” “赵倩我就不说什么了,大人的事不能殃及小孩。但王菀和赵金杰是实打实的婚外情,两人于情于理都对不住叶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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