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只感觉仰的脖子酸疼——这树是真高,幸好魔尊没有在天上盖房子的习惯,否则这树高的能捅穿九重天了。 “好心的姐姐,你是最善良的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少宫就笑了,这娃娃年纪不大,这几句哄人的话听着硬邦邦的,语气还带着讨好,想来不是个嘴甜的人,只不过眼下是被逼急了,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死活不放,想尽法子的让她救他。 少宫本想出言挑逗几句,但看他一脸的苍白疲累,眼睛泛红,一时心软,挑逗的话便忘了个干净。于是抬手一挥,化出一柄利刃削断了困住他的绳子,那娃娃突然惊慌起来,“啊啊”惨叫着往下跌落,少宫一愣,倒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恐高?于是抬指,将他缓缓放了下来,那娃娃还在闭着眼啊啊叫着,直到落了地,他还在叫。 有这么恐怖么?他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 少宫立在他旁边心中带疑的听着,不知怎么,看着这小小少年,她突然想起了阿洛。再过三五百年,阿洛大概也这么大了。魔族长得慢,但妖族成人要快些。 不知过了多久,那娃娃终于不再叫了,回过神似的惊慌的看了看四周,再抬眼看了看少宫,顿时有些羞涩的扯下绑在身上的绳子,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少宫大度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儿做什么?”少宫扫了扫他的元神,“你是一个小魔王吧,怎么这么不稳重?你是恐高吗?” 那少年沉声道:“我叫慕白,姑娘好眼力,我正是魔尊的儿子,奉父王之命来此处寻一件宝物。没想到,被这妖树困在了这里。” 宝物?少宫心里揣测,魔尊要找的,莫非就是天书?可他派自己唯一的儿子过来做什么?不怕送命吗? 少宫又问:“你自己来的?” 闻言,那少年便委屈的止不住抽噎起来了,“这树……这树把我的两个仆从和一个玩伴都吃了,若、若不是遇上你,今天,今天就该轮到我了!它一、一天一个……” 慕白“哇”的一声仰天长嚎,沉稳的皮囊一把撕下来,露出里面稚嫩的孩子气。 “我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们……哇……” 少宫被他嚎的眨了眨眼,缩着脖子躲了一下,强忍着堵上耳朵的冲动,她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没想到这树一天一顿还挺自律。 “我就是被它捆上去的,这树,长得这么高,不知道成了个什么怪物,我们、都打不过,我们没招它,它怎么还吃人呢……啊!” 少宫:“……” 少宫揉了揉耳朵,好奇的绕着树转了一圈,“这树有这么厉害?别哭了,姐姐替你报仇怎么样?” 慕白止住了哭声,满脸泪水的抬眼看着她,只见少宫缓缓后退一步,猛地一脚踹上那合抱粗的大树,慕白只感觉被自己口水呛了个正着。 那树硬生生被她一脚劈断了半截,断掉的树干倒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身形却突然柔软扭曲起来,而后飞速消失了,与此同时,林中的雾障也瞬间浓起来了。 少宫立刻挥手打散了雾障,“老老实实把人放出来,别耍什么花招,难道还等我绝了你的根不成?” 那断掉的半截树干作为这怪树的一部分,在林中飞速游走着,而还残留在原地的那截树干,伤口处逐渐渗出了金绿色的液体。 这么不听话?少宫有点生气了,“小子,你那同伴是在这树的哪个位置被他吃掉的?兴许还没消化完,找的快了,还能捡着点骨头什么的。” 慕白抽噎着先是指了指根部,又抬手指了指树冠,“就是在这两个地方,两个人在树根处,突然从树上掉下来,被它吸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怪不得他“恐高”呢。 少宫施法,地上的落叶被法力扫出百米,只见这古树由上而下逐渐枯死,落叶纷飞,又被法力卷了出去。随着树冠的逐渐死亡,古树劈开的伤口处,化出了一个人形的小伙子。 “阿南!”少年扑过去。 “殿下”,他看了看少宫,“这是何人?” “救我的人。” 阿南与这厢正聊着,那飞走的半截树怪终于忍不了了,它自知斗不过少宫,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力流失殆尽,原身逐渐衰亡,于是疯也似的直冲慕白而来。 少宫本来无心下杀手,只想用这树的修行还它吃过的那几个人的命,毕竟还没死透,还有救,却不想这树甚是执着,毫无悔改之心,还要二次伤人。 少宫回身施法,将它的树干劈成了楔子,重新钉在了这古树原身上,千千万万钉扎满了树的周身,它原本残缺的一半力量立刻涌了进去,不过片刻,另两个人便从劈口处滚落了下来。 少宫收回法力,“知你修行不易,我也不好杀生,留你一块老根,能不能活,且看你的造化。” 少宫回身,看着两个青年夹着中间两个少年人,想来那另一个少年,便是慕白的玩伴了。 “姑娘,多谢相救。” 少宫见状长眉一挑:还真是有些小魔王的样子,有旁人在,刚刚鬼哭狼嚎的孩子气瞬间收回去了,姿态也放的端庄。 “多谢相救”,那几个人齐齐行礼。 “魔界什么时候规矩也这么多了,走吧”,少宫起身走在他们前面。 后面一行人面面相觑然后跟上,慕白在身后问:“姑娘,你是要去哪里?” “难道你们不是回独苏宫?”少宫回身笑看着一群人,“还要找宝物呢?” 慕白唇角一抿,跟上解释道:“好吧,我承认,是我自己带人偷跑出来的,因为我想替父王得到他一直想要的那件宝物作为寿礼。”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少宫问。 “天书。” 这下少宫不知道该说什么逗他了。 “你怎么知道天书在这里?” “父王说的,父王说魔族最近有些异象,他还编造借口下令让人撤出,并且不要再进入齐河以北的松针林,因为这里有古怪,父王很早就察觉到了,但是他暗中布置了人手寻找什么,这我知道。” 少宫却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魔尊若是脾气好点,倒是个可相处的人。” 慕白反驳:“我父王脾气一直很好的。” 少宫笑道:“跟我在一起就未必了,恐怕我们得天天打架,信不信?” 她看了看前方的路,“怎么,我们真要一路走着回去么?其实可以飞的。”
第25章 慕白年纪不大,法力却不低,跟上她的速度还挺快。独苏宫坐落在山林中,是数个密密麻麻被打穿了的山洞用索桥连在了一起。照理说,身为魔尊怎么也得挑个最顶上的洞住吧,可魔尊爱好奇特,偏挑了山脚处。 山脚处烟雾缭绕,方圆十里内做饭的农家的烟都能吹到这里,一条河从洞门前流过,河的尽头一面是落日,一面是瀑布。 “你父王生活还挺朴实的”,少宫忍不住感叹。 “父王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吃住自然不比神族的九重天。” 少宫点点头,“你是东道主,前面带带路。” 慕白兴高采烈的跑进了山洞里,大喊道:“父王!” 而后一脸落寞的出来,“父王不在这里,他可能是在大公那里吃酒,或者是在后山烤肉。” 少宫心里揣测,“他该不会去找你了吧。” “这……可能性不大”,慕白说,“父王很少管我的,何况我是偷跑出去的”。 少宫叹了口气,“难道要我亲自动手揪他出来么?这貌似不太礼貌啊。” 慕白说:“你先进来坐坐吧,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父王若是出去吃酒,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阿君阿南,你们四处帮着找找,就说有人要见父王,请他快些回来。林榕,你回去吧,你阿娘该急了。” 话毕,他的两个仆从,一个化为了门前的梧桐树,一个化为了偷鸡的黄鼠狼,一溜烟跑上了山。慕白的玩伴也跑回自己家了,经此一遭,少年心中惶恐不少。 少宫心里疑惑,这黄鼠狼出去漫山遍野的找人了,这梧桐树立在这里能有什么用?长得高看得远吗? 慕白给她上了茶,少宫四处看看,这房间干净,想来是有人天天打理,好歹还有个使唤下人。 “我还未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慕白说,“来见我父王又是做什么的。” 少宫拿着茶盖抚了抚飘上来的茶叶,“我叫少宫,来还你父王人情的。” 慕白立刻说:“你救了我,这人情便是已经还了。我若死了,留下他自己一个人,父王一定会很伤心、很孤单的。” 这……少宫却不认为,魔尊伤心是真的,但他孤单应该不会,没有了这个小拖累,魔尊一定上天下地的活动的更爽快,说不定不用等到她出手,九重天上那位早折在他手里了。 少宫在这里住了一日一夜,独苏宫叫“宫”有点侮辱了这个字,这分明就是个洞。虽说也有不少魔尊用来处理政事之洞,这洞中也住了不少族中高贵子弟,可这潦草的洞中装潢,随意散漫的生活风气,比人界那些村镇好不到哪里去。 可若是到了傍晚,忙碌一天的妖魔鬼怪涌了出来,才真真发现身为魔族所具备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引路树发出幽暗的光,照亮了夜空,夜明珠挂在勾连的索桥上,这谷中的夜晚便活起来了。 随意一抬眼就能看到空中打斗比试的两个人,身形忽隐忽现穿行在索桥间,看到孩子躲在密林树冠上捉迷藏,有时候还能在河对面的黑暗里看见打群架的场面;不听话的孩子被追上来的娘亲扯着藤条追了好远,索桥上有要表白的小伙子为心爱的姑娘引来片片萤火虫,像一片散开的蒲公英。 他们用法力在夜晚构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缤纷多彩而充满力量的世界。只是他们的力量却有些可怖。 魔族嗜好夜晚,是六界里最为爱恨分明的一族,魔族是生性弑杀的,他们天生不认为把法力更强大的人吃进了肚子里有什么不妥的,就像那棵怪树,因为弱者死不足惜。 魔族也没有继承王位一说,谁强谁便是王者,谁都不服气谁,所以即使魔尊选择了位置最不好的山脚处,也没有人敢随意来招惹他,就是因为他强大的力量。 少宫之所以说与魔尊在一处容易天天打架,也正是因为他们天生好斗的特性:遇见比自己强的人,就忍不住想打败他,征服他,这是魔族一种野性难驯的本能。 魔族的人,保留着最原始、最残忍的兽性,也保留着最原始的宏大和温柔。在很多时候,少宫在雪山上百无聊赖读着天书,看着这六界一点点塑造成型,她发现魔族才是始终如一没有改变过的那个,可最终却是代表光明和正义的神族去统一了六界。现在想来,其实光不光明在人心底,只是神族大都会遮丑,而魔族天性浑不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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