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载月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突然想到了夜晚出现在灵田中,现在全部消失的那些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就是田仆?而这些消失的田仆,现在是去追索逃跑的灵植了! 庄曲霄陡然停下脚步,他与赵师兄相似的漆黑无神的双眼慢慢看向她。 “所以,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江载月忍住后退的冲动,她装傻充愣道,“师叔,什么不受影响……” “你为何没碰灵池里的肥料?你为何敢如此靠近我?你的异魔—— 是什么?” 如同恐怖片里突然贴脸的厉鬼,当庄曲霄的脖子如同白蛇般奇异伸长着,脸突然贴近她面前时,江载月差点想要撒腿就跑。 然而感觉到头顶不为所动的雪白腕足的重量,她硬生生忍住了逃跑的冲动,只是表现出十足的茫然无措道。 “师叔,我,我不知道……” 她极力口齿清晰地把自己编的那个小江的故事,再说了一遍。 庄长老缩回了脸,他的脖子似乎又变成了以前的长度,但江载月还记得那如同长蛇般恐怖拉长的样子。 他没有再问,只是身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突然从附近的锁灵棺中拿出了一小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实,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了它。” 但见她犹豫,庄师叔似乎也没有强迫她现在吃下去的意思。 他继续往前走着,江载月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被刚刚庄曲霄这么一遭怪物突脸吓了一跳,她也不敢再多问下去。 偷偷摸摸问了一下祝烛星这果子是否安全后,她才试探性地啃了一口。 如同冰火相交的口感,让她顿时回想起了之前啃清心丹时的感受,只是这口感比清心丹要淡上许多。 祝烛星说过,清心丹的原料是五行三通树,所以庄长老给她的这一颗,是五行三通树结出的果子? 而袁师兄也说过,这种灵植结果不易,极为珍贵。难道庄长老是想借这颗果子,弥补刚刚给她造成的精神损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像方师兄说的,庄长老确实是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但江载月沉默了一下,心里却越发坚定了想要跑路的想法。 宗门所有长老里,人最好的长老都这个鬼样了,那其他长老得恐怖到什么程度啊?! 跑!再不跑她就真的被吓成神经病了! 接下来,庄曲霄又带着她在灵田里穿行着,找到了和赵师兄一样死相惨烈的,之前喝下了灵池肥料的弟子,庄曲霄抽走了扎根进那些弟子体内的灵植,而那些弟子也无一例外,变成了田仆。 只是除了那些违背宗规的弟子,还有几个穿着蓑衣的弟子没有被灵植蛊惑,他们瑟瑟发抖地抱团躲在屋舍里面,显然是被灵田里刚刚发生的异象吓回来的。 对于这群人,庄曲霄没有补偿给他们灵果,只是让他们拿上原本的报酬,再告诉他们,之后会派人送他们离开农庄。 江载月原本也想要跟着这群人一起离开,只是想到了不见踪影的方师兄,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叔,方师兄呢?他也变成田仆了吗?” 天色大亮,庄曲霄山上原本不似人的冰冷气息似乎也消散了些,他似乎又恢复了江载月记忆里初见的沉默寡言的平常模样。 “他的异魔没有失控。如果他能熬过化实这一劫,之后我会收他为弟子。” 如果方师兄知道这个消息,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过——化实,一想到方师兄身边那些逐渐从透明转为真实的“家人”身影,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师叔,化实——是将自身的异魔化为实体吗?” 得到了庄曲霄肯定的回答,江载月越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大着胆子问道,“师叔,为什么修炼的下一步,是要将异魔化为实体啊?异魔不是妄念之景吗?” 庄曲霄看着她,仿佛是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如同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是被天魔选中的魔种。天魔降世,我们伴天魔而生,如若我们不能掌控自身的异魔,就会被天魔完全吞噬。待天魔吞噬全部的魔种,世间就会变为真正的魔狱。” “我将那些失控的魔种收为田仆,只要我的异魔一日不失控,他们就不会成为天魔的养料。但是——太迟了,已经无法阻拦他了,天魔终有一日会完全显形……” 庄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你的灵台清明,不该这么早来的。” 仿佛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疯子,庄长老嘴里念叨着她听不懂的话,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江载月。 不是,天魔是什么?这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魔种又是什么?还有,她就问个修炼境界的问题,庄师叔有必要把这么可怕的秘闻告诉她吗? 她还想要追上再问,却已经找不到庄曲霄的踪影。 但江载月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怀疑。 庄师叔神神叨叨说的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算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就算那什么天魔降世了,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喽啰知道了全部信息又有什么用?总不能让她上和天魔打吧? 受了一晚的惊吓,江载月回到房间洗漱完,就扑到了床上,她正准备好好休息睡上一觉,陡然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一打开门,看见了面皮松松垮垮,像是重病熬瘦了一大圈的袁常足时,她立刻关上房门,打开窗户大喊。 “师叔!袁师兄诈尸回来了!!” 门外的袁常足拍打着门,大声地试图和她解释。 “师妹,你冷静一下,我没死,我之前只是不慎被那诡物寄生了血肉,只是我的神魂在肉也在皮,所以皮囊脱身,躲过了一劫……” 江载月还是不信,她朝天上的腕足招了招手,直到祝烛星把自身的腕足伸出门外,确定了袁常足的身份,她才放下了大半警惕,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半信半疑地问道。 “师兄,你没有变成庄师叔的田仆吗?” 袁常足大惊,“师尊怎么连这都告诉了你?” 随后他惊喜地问道,“难道师尊已经答应了收师妹为弟子?” 江载月将她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同时希望袁师兄能帮她解惑昨晚发生的种种异象。 袁常足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有任何遮掩地说出了真相。 灵田里的五行三通树,是一种极其珍贵罕见的灵植,它以血兰谷中的阴阳虫尸水为肥料,结出的五行三通果炼化就的静心丹,能够压制住异魔化实,使得自身灵台更加清明,是宗内格外稀有的丹药。 然而五行三通树极其恐惧修炼有成的长老与邪仆,因此如果是田仆或者庄长老亲自照顾他们,它们只会疯狂逃窜,而不会结出一颗果子,所以庄长老只能招募新入门的弟子照料这种珍贵的灵植。 而五行三通树擅长蛊惑人心。已经控制不住自身异魔的弟子,极其容易被这种灵植蛊惑,心甘情愿地变成这种灵植种子的载体,不知不觉中成为养育这种灵植的血肉肥料。 越是心存恐惧之人,就越发容易被五行三通树蛊惑,所以袁常足事先没有告诉他们五行三通树的详情。 只是袁常足没有想到,一向小心的他自己也会不慎中招,被五行三通树的种子寄生进了血肉里,每夜都会浑浑噩噩不受控制地跳入灵池中,吸取阴阳虫尸水作为滋养种子的肥料。 如果不是他自身的神魂不仅是在血肉中,还在皮囊之中,每次被吸得只剩下一张皮,也能活着从血池离开,他也许真的要和那些无法控制住自身异魔的弟子一样,要么变为五行三通术的血肉活盆,要么就被庄曲霄转化为田仆了。 “……对了,这也多亏了师妹发现得早,如果不是师妹没有被那些诡物迷惑,及时喊来了师尊,也许我的皮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着说着,袁常足的面容如同被揉皱的一团皮,浸泡在水中又舒展开了一般,透着说不出的感激之色。 而看着这诡异一幕,江载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袁师兄是怎么敢说修天道的修者不人不鬼的?他自己看着怎么也不像个正常活人吧! “师兄,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袁常足大包大揽地拍了拍胸膛,“师妹你放心问,宗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江载月自然不可能直接说出想要从宗门跑路的心底话,她只是润色了一番心底话,真诚问道。 “宗内有没有只顾修炼,不管弟子俗事,也少与其他人来往的师长?我想找一位喜静寡言,手下也没有太多俗务,不会太管束我,就算我离开宗门云游几十年,也不会约束我的师尊。” 江载月把自己的真心话藏在后半截,简单来说,她就是想找那种即便知道弟子跑路,也毫无波澜的放养型师尊。 袁常足凝神思考着,面上隐约露出些许难色。 “师妹,你说的那种喜静寡言,一心修炼的长老,白竹阁的卢阁主,无事庙的易庙主,应该都符合你的要求。只是不理俗务这点……即便是怕事如易庙主,也不可能完全不料理俗务,除非……” 袁常足脑中灵光一闪,他兴奋道。 “除非你能拜入宗主门下,宗主一心修炼,传闻不日就将飞升,而且宗主也没有需要管理的俗务,若是你能成为宗主的真传弟子,别说我了,就连我师尊只怕也不敢拿俗务烦你。” 然而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这个假设是天方夜谭,袁常足哈哈一笑,却没想到江载月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师兄,您能详细说说宗主的事迹吗?”
第23章 宗主 从袁常足的口中,江载月了解到了宗主传奇的一生。 传闻宗主出生时,夜中星辰陨落于海,焚煮汪洋数日不息,只有宗主在那片海中活下,靠近那片海的渔村中人收留了他。 宗主天赋异禀,少年便修道有成,斩杀了渔村附近的妖魔,建立了落星城。 后来他游览人间,沿途斩除了更多无恶不作的妖魔。 只是妖魔生而不息,无法除绝。有些修士虽生出了魔体,却能控制住自身的异魔,不为祸人间,还跟随宗主一同斩杀那些屠戮凡间的妖魔。宗主有感于此,决定将这些被众人视为异类,却坚守道心的修士汇聚起来,他在落星城中开辟了一方秘境,广招弟子,最后建成了观星宗。 也正因为有了观星宗,修真界才有了如今的安宁太平。 这听起来简直是一个再正派不过的故事。 然而回忆着法剑门弟子脸上那恐惧之色,还有她在黄纸上看见的那只言片语,江载月就明白其中美化得只怕不是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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