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子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更想知道的是子城为什么会想烧山?”江芝后面的一串话被他选择性忽视,“子城不会无缘无故地有这种想法,你们是不是受什么欺负了?” “....也不算,反正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邝深浑身上下都带着锐利无比的刺,唯一的软肋就是家里这几个人。 他受不了江芝这么糊弄:“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一点小摩擦,我已经处理好了。子城我也已经说过了,我估计再过一晚,他也就想明白了。”江芝知道他在外面辛苦,不想这些让他在分心,“你走这一路也辛苦,先去洗洗吧。” 邝深没动:“你想让他想明白什么?” 他大哥现在生死未卜,子城是他大哥留的唯一一念想,邝深看的极重。 “什么?” 邝深这十几年能活下来不因为其他,纯属就因为命大。 在他那里,受欺负了,肯定就要还回去,不计一切办法。只有把别人打疼、打狠、打到见他都害怕,他们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所以,他手狠心更狠,准线极低,除了会死的红线外,没什么不敢跨的。 “你认为的处理好就是子城承认错误了?”邝深非常不认同江芝做法,眼里甚至还带两分讽意,“那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受欺负了,想反抗吗?” “不是受不受欺负的问题,是他做法太偏激了。”江芝累了一天,也有点烦了,“你不觉得子城做事情有点不顾后果吗?” “命都没了,还顾什么后果?子城选择这个方法,肯定是他知道那个人或者那群人实力远高于自己,他靠自己已经解决不了了。受欺负了,硬打又打不不过,你让他怎么做?是畏手畏脚等别人活活打死吗?” 生死时刻就那么一瞬,哪儿来的时间纠结犹豫。 江芝彻底惊了,她终于知道子城这么偏激是像谁了。 邝深比子城想的还偏,她试图解释:“没那么严重,不到生死问题。” “是你觉得不到。” 他从小就一直受别人指指点点,每次玩了命地打架,都会听人喊他疯狗,骂他至于吗? 没经历过那种无人依靠的绝望,谁都没办法身临其境。旁观者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 江芝突然有些心累,是她错了! 她刚刚怎么能觉得邝深是回来收拾小崽子的?邝深说不准还要给小崽子出谋划策,讲讲如何就地埋尸。 她面色虚弱,看向邝深,问的真诚:“你现在能找个学上上吗?” 她可不希望以后糯糯长大了,问爸爸呢?她说,你爸爸在市里那座最高墙的里面住着 邝深:“......” “不能,”邝深面无表情。 江芝也知道,不觉失望,只是深深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我回头给你找两本书,你在家看也一样。多看看书,就好了。” 邝深现在可比小崽子需要多读书。 邝深看向她,神色古怪:“你是不是想上学?” “啊?”江芝猛摇头。 她不愧是江佑带大的,跟江佑一个德行。从小就是看书就困,上课就睡。当时江芝但凡想读书,也不至于早早嫁给邝深。 邝深很谨慎:“那你让我看书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参加高考。” 啊对对对,主要是大队不给盖章,你现在想参加也参加不了。 但这无疑给江芝了一个理由。 她灵光一现,看着邝深,目光真诚且诚恳:“糯宝过完年就要两岁,市里小孩跟糯宝这样的年纪,等明年秋就该上幼儿园了。钱不钱的先不说,咱们家情况你也知道,糯宝能上的可能性几近没有。” 假的,按书里,他们家等过完年成分问题就没了。到时候,她再忽悠邝深去干活攒学费。 邝深紧抿唇角,自然想到了他们家成分,没吭声,脸色却不大好看。 “当人父母总想给孩子最好的,糯宝是个女孩。你也知道,这个年代女孩有多不容易。”江芝觉得邝深这人心硬,得给他加点泪。 她拼了命地去想难过的事情,但一路长大顺风顺水,也没怎么受过气。眼里积不下泪,只能垂眼哀叹,“糯宝要是个男孩,不读书,有一身蛮劲儿,也能胡乱糊口。可糯宝早产,身子又弱,下地那是万万不行的,除了上学,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她以后能做些什么。” 江芝刻意停顿了下,掐了下自己大腿,眼里慢慢蓄上泪。 她终于能放心地抬头,泪眼蒙蒙地看向邝深,明晃晃地捧他,给他灌迷魂汤:“而且,我就是害怕,以后等糯宝长大了,要是遇不见一个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养不起她。她每天都只能下地干活,那怎么办!我舍不得啊。” 邝深不比江芝担心的少了,有了亲闺女的男人,没几个愿意见自家闺女嫁出去的。尤其还是嫁出去吃苦受罪的。 “遇不到,老子养她一辈子。你瞎想什么。” “......” 这是养不养的事儿吗? 江芝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哭意差点被邝深给搅没。 “可我就是舍不得,一想到这些,我晚上就睡不好,成夜成夜不安稳。” 邝深冷眼看她,也不知道前天谁在自己身边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脸都睡红了。 那可真够不安稳的。 江芝轻抽了下鼻子,有了哭意,微颤眼睫,力求哭的美感,泪珠自然滚下。 “...哭什么?”邝深皱眉,心底细细麻麻地不适。 “我就是担心糯糯。你不懂。” “......” 他怎么不懂? 他是比江芝少疼孩子了? 糯宝可以说是他活着的希望,那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宝贝,是他与这个世界的独有且唯一的联系。 毫不夸张,他把糯糯看得比命都重。 江芝这一句一句是往他心里戳呢。要是换个人说这些,他早一巴掌呼上去。老子闺女还没两岁呢,说这些不是往他心窝里扎么。 可偏着是江芝,是他闺女的亲娘,还是个正仰着巴掌小脸,泪珠止不住往下淌的自己媳妇。 邝深极其不自在地伸手,粗糙指腹划过她娇嫩小脸,极力忽视心底的酸胀,粗声粗气道:“别哭了,我到时候想办法,肯定不会让咱们闺女上不成学。” 嘎? 江芝哭声戛然,感受邝深指腹滑过她脸颊,略疼,还有些怅然。 邝深重点怎么又偏了。 江芝努力拉回:“那万一呢?万一上不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邝深说的肯定。 这世上的所有世人看起来的难事在他眼里都只分为想不想做、以及玩不玩命做。 “......” 江芝很感动,但再感动,她也不能让糯宝冒着以后有个高墙里面的爹,还是亲爹。 她迎着邝深半无奈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也不行,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绝对的。你现在就会说好听的,那到时候咱们糯宝要真上不了学,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不是打心底里喜欢糯宝的,你一点儿都不会未雨绸缪,也都没想过提前给糯宝做好打算,你是不是嫌弃糯宝不是个儿子?你就是偏心!” 邝深:“......” 哪儿跟哪儿啊? 偏着江芝又是个怕疼能哭的,眼眶红红的,脸颊也被他没个轻重,擦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他手上。 停不下来。 邝深彻底服气。 “说吧,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看书,”江芝鼻子囔囔,带着哭音,哭的自己泪眼模糊,就这还没忘再捧一捧他,“咱们家我看书又不行,以后糯宝就只能指望你来教她。你得看书,不然你以后怎么教糯宝。” “...行。”邝深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这么多泪,颇为头疼,“别再哭了。” 江芝还没忘提要求:“现在就看。” 邝深:“......” 他倒是想看,家里也得有书给他看。他现在也不知道江芝是怎么扯到这上面的。 明明最开始他是想跟江芝说清楚,不能那样教育子城。 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同意?”江芝看她,都哭成小花猫了。 这些天她心里本就积着事,又没人能说,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邝深手擦不尽她的泪,强按着不耐,低骂了句。最后,起身给她拿热水浸了条毛巾,拧干盖在她脸上。 江芝没料到他这样,视线被毛巾糊住。她愣了两秒,才想起把毛巾拽下来,露出红红眼睛,固执地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邝深坐在桌边,长腿挨地,静静看她两秒。而后,他随意点头。 “行。” 江芝基本满意,拿毛巾擦脸。而后,又怕他反悔,继续看他,略有狐疑:“真的?” 他见江芝泪瞬间止住,略弯了唇,也不知在笑谁。 “真的,谁不知道你是我们邝家的祖宗。”他嗤笑一声,“我不欺祖。” 江芝:“......”
第32章 汤面 谁想当他们家祖宗啊? 江芝可不敢应, 她怕晚上邝深他爷爷,他爷爷的爷爷都飘出来问候她。 江芝瞪了他一眼,没理会邝深的阴阳怪气, 轻轻擦了把脸,还觉得脸有点蛰。 邝深被江芝瞪的心痒痒,但也没了刚回来的心思,别开眼, 还有些不放心:“这两天除了子城想烧山的事儿外, 家里没其他的事儿吧?” 他实在是怕了江芝。 江芝总能一声不吭地给他带来些惊喜。 江芝正坐床边, 拿起雪花膏的手一顿, 略微心虚起来。 子城上进应该不是什么事儿吧。 那送子城上学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更算不上什么值得说的事儿了。 当下,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 “真的?” “那还能有什么?”江芝仗着夜色黑, 极力忽视自己心底的略微心虚, 对着小镜子,小心地涂抹起来。 抹脸可是个大工程, 江芝对着煤油灯,认真地照着镜子。结果, 越抹越上头, 思绪越跑越偏, 彻底不想搭理邝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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