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童枕摇摇头,推门就把他刚烧好的一锅热水给倒了。 “这水热着呢!我他妈刚烧的。”葛仲眼睁睁地看着童枕倒水,阻止都没来得及。 天知道,他刚刚想泡个茶都没舍得用,想着先紧着糯糯。 他觉得自己今晚上见童枕就是个错误。 “别瞎嘈嘈,”童枕拽他衣服,“嘘”了半天,“你看你这锅盖子都没盖,万一锅里有个脏东西,吃坏了糯糯的肚子,你赔的起么?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谢谢你,”葛仲瘫在椅子上,看着外面邝深驮着糯糯院里够树枝,有些虚弱,“你知道吧,我给你哥看房子不收提成,义务劳动。” 童枕点头,兄控本控,淋漓尽致:“当然,我哥前年给你挡刀也没收你提成。而且我哥还不说,你现在还敢提钱,要脸不?” “对,”葛仲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你哥没提过,但您老人家可没少在我耳边念叨。我不求您老人家要脸,但我求您老人家有点脑子,出去先打听打听谁家用飞天清理蜘蛛网。” “我他妈可真是过年了,长见识了。” 葛仲少爷脾气,平时常挂笑脸不假,但也真受不了曲。 知道邝深回来,特意回家挑的酒,拿的好茶,就想着喝一顿好的。结果,就泡了杯奶粉,全部夭折。 “怎么?” 邝深刚领着糯糯上完厕所,路过就听见葛仲发脾气。 “童枕惹你了?” “没,”葛仲不是告小状的人,没那么跌价。 他少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认识多年,尤其是童枕还被他带身边带了一年多,算半个弟弟,值不得跟他生气。 这就像弟弟做生意犯迷糊时候,骂上两句,气就畅快了。他拿拳头锤了童枕两下:“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报复我来着?” “真心没,”童枕做事太急了,老想表现自己,尤其是在他哥面前。没倒手过飞天,但见过,算了下,觉得价格其实还行,愣头愣脑,也没明白葛仲生气点,试着问,“那要不我明儿再给你买一瓶?” 酒是有点贵,但像童枕这种没结婚的,无任何不良嗜好且手里有存款,每月钱花不完的主,感觉还好,不当回事。 “滚犊子,我差你这瓶酒?”葛仲笑起来,薅了把他后领,“你这性子老烦人了。” “说谁呢?”童枕瞪眼。 “说你呢,”葛仲叹口气,“忒烦人了。可谁让你是养在我跟你哥身边带起来的。真砸手里了,邝深。” 邝深揉了把童枕头发:“还好。” 没长大的小孩,能一直这样没心没肺的,很不错了。 “罚这小子在这看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两套房子,都不远。” 邝深看葛仲一眼,停了瞬,淡淡点头:“走。” 另两套房子离得都不远。 一套在大院前面的一套,斜对着,离得很近,两个院子错着,除了面积大也没啥很突出优点。 另一套就离大院稍微远点,有个一两公里,路口临街面积窄,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前面不远是个厂,流量大,邻居少。左边房子没人住,右边住着的是个孤寡老头。 “但这离我们那稍微有点远,护不住,不大安全。”给江芝挑房子,葛仲最先考虑的就是安全,“我还是比较推荐第一个。” “或者第二个也可,面积大,以后干不下去了,还能自己住。” “你看你定哪个?”葛仲手握一串钥匙,拎在手里,呼啦作响,“定好,我这边就把钥匙给你去了。” 挂在邝深腿上的糯宝听见声音就抬头,眼睛看着葛仲手里会响的钥匙,小手拽邝深裤腿,“响!” “会响的是不是?”邝深弯腰把她抱起来,接过钥匙递给糯糯,托着下面,教她,“这个是钥匙,捅这里面,门就会开。” 说着,邝深就握着她小手表演了下。小姑娘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微张小嘴,很是捧场:“哇!” 葛仲都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邝深又带她玩了一次。 也是巧,门口的锁是葛仲前不久刚换的,不是老式锁,就一黄色的小锁。 “要玩!” 糯糯玩上瘾了,不愿意走。邝深干脆把这个锁给她取下来,隔着棉袄挂她小胳膊上,一扣合着。 糯糯使劲儿一甩,锁就砸出去了。劲儿不大,就落在邝深前面没两步。 小姑娘玩心起了,也不开锁了,从邝深身上下来,哒哒跑过去追。捡起来,又扔了下,力气不够,扔不远。糯糯感觉差点意思,跑过去捡起来,想了下,又跑回来,托着递给邝深。 “怎么个意思?还开着玩?”葛仲也是闲的,看小孩玩锁看的津津有味。 邝深皱了下眉头,蹲着看糯宝伸着胳膊给他指挥,咿呀说了半天,才试着往前扔了一下。 糯宝瞬间就顺着锁跑了。 葛仲:“…是这样吗?可别一会儿弄哭了?” 邝深这两月跟糯糯单独相处的时间,还没这个下午多。他也不知道,眉头皱的死紧。 怕闺女哭。 结果,糯宝很高兴,跑着捡起来,又一路哒哒回去,两手捧着,递给邝深,满脸都是期待。 她之前在家就是这样跟江芝一起玩毽子。 邝深又扔了下,小糯糯又跑着去捡,捡回来还“咯吱”笑起来。 “这是谁教的?”葛仲哭笑不得,怎么跟训小狗似的。 看糯糯这么熟悉的样子,邝深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亲妈。” 葛仲哑了,半响笑了:“还行,刚好让小孩动动,以后长得结实。” 解决了子城上学的事,葛仲对江芝确实改观不少。 “想好要哪个房子么?”他没再往下聊,看邝深盯着糯宝背影,心里唏嘘。 没见糯糯之前,他也没想过邝深在孩子面前会是这幅样子。 “就这套。”他抱起糯糯,没让她再跑,拿袖子给她擦了擦汗,哄过来锁,把她驮肩膀上。 “这套离大院可有点远,出事了不好护啊。” 邝深趁糯糯不注意,把锁扔他手上,看他一眼,很是平静:“我的生意,我的人,不需要别人护。” 江芝想做生意、想买房、想拼想冲,他敢在背后扶着,就做好了准备。 没指着靠谁,也没希望得谁庇护。 葛仲半响没说出话,而后摇头:“是我想岔了了。” 是了,邝深半生潦草拼命,脚下的每一步都淌着血,怎么可能会甘愿伏低。 所以,他想,就算没有江芝那时候闹。邝深跟郇家生意估计早晚也会做不下去。只是,也许时间比邝深计划的提前了许多。 现在,邝深站在他面前,衣着破旧,情况窘迫。可他似无所感,就站在那里,一如往昔。 这样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影的人,才更让人害怕。 确定完房子,邝深抱着糯糯走在前面,葛仲与他微错半步,“邝哥,我刚喊你出来还有一件事。” 邝深把糯糯侧抱,轻拍她后背,低声道:“说。” “按你之前说,两个会做东西,老实本分的妇人,我都找好了。家里情况也查过,没啥问题。但现在就是店里除了嫂子,还需要一个日常坐镇管事的。我从之前弟兄里挑了几个人。这件事我没敢告诉童枕。” 童枕浑身都是毛病,只有一点,在外面绝对地服从和忠诚。有时候,高效地执行力,比什么都重要。 邝深真的把他教的很好。 葛仲也有点看不上这早点生意,怕童枕听了闹情绪,用了一年多,都用习惯了。也不太想放人,所以拖着一直没敢跟他说。 “他不会来的,”邝深没什么反应,言语确定。 “邝哥,你是不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知道是你的生意,他肯定得过来守着。”葛仲苦笑,根本不信。 童枕那小子比邝深养条狗都认主,心眼实的不行。 他怎么可能不看着盯着他哥的生意? “自己回去问,”邝深不解释,眼睛扫过名单,这都是他之前带出来的人,都有印象。 他把糯糯往上轻托了托,很快确定了人选,“颜凛。” “颜凛?”葛仲想了下,“这小子三个棍打不出一个屁。一根筋,又死脑袋,逼急了就会念个经,要他干吗?” 他都把颜凛放最后了,整就一凑数的。 “你明天去问问他想法。要是愿意了,我见一见他。”邝深已经拍板了。 葛仲也顾不上再问,随手记下这个事。 “行。”记完,他又压低声音,“徐根生被底下弟兄在麦地里碰上了。” 地里冬闲,有那不去修水渠,也不想着挣工分的懒汉偷聚着玩纸牌。 但一般都不在大队里玩,省的被队里发现扣公分挨批,多是几个大队的混溜子找个空旷地一起耍两把,过个手瘾。 据江佑说,徐根生就是个爱玩的。所以,邝深这几天没少让人堵他。 终于碰上了。 碰上了,也就意味着徐翠要现身了。 邝深听了江佑说的话,越发觉得徐翠留不得了。 他面上露出些许笑意,“辛苦兄弟们了,等事成了我请兄弟们喝酒。” “那我们可就等你这顿酒了。”葛仲笑了下,很快又继续道,“过两天,这个事可能就得再换个人,你想好换谁了么?” “童枕。” “他?”葛仲怀疑,“不行吧,他牌玩的太差。” 这哪儿是去宰人的,不是送上去被人宰的么? “不是让他去玩的。”邝深没瞒他,神色不变,轻描淡写,“我答应郇米了,等明天把房子跟人安排好,后天我要出去一趟。我不想让他跟着,先把他支出去。” “你这是去哪儿啊?还不让童枕跟……”葛仲懵了下,话说一半,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了:“你不要命了?” 被邝深抱在怀里的糯糯本来都要睡着,结果被葛仲这一嗓子直接喊睁了眼,哼唧两声,看着就要哭。 葛仲瞬间噤声。 邝深竖着抱,轻拍她后背,抱着哄了哄。小姑娘闭着眼,眯瞪着又要睡去。 “你是不是要掺和郇姐兄妹的事儿?”葛仲根本等不到小姑娘睡觉,压低声音继续问道,“你不知道郇老大那个疯狗性子?”
第44章 红花油 邝深瞥他一眼, 抱着糯糯快走了两步,没搭理他。 “你真疯了。”葛仲不依不饶追上去,十有七八能确定了, 喃喃道:“难怪呢,我就知道郇米没安好心。怪不得她这次这么忙前忙后,他娘的是在这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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