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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一目了然的问题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剑修青年神色不虞。 阮苏苏这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那人正是之前在村落里见到过的头脑简单的气氛组炮灰，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被什么人怂恿过来送人头的。 “不是，他、他之前明明……”小炮灰语言系统罢工，手上来回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魔幻的问题。 昨天见面时不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吗？一夜之间长了这么多？这个世界和自己肯定有一个不正常了，小炮灰神情恍惚。 剑修青年瞧不上他这副蠢笨的模样，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直截了当上前一步朝裴轩燃道：“有人看到你这里私藏妖物。自己主动把妖物交出来还能从轻发落，若是让我们亲自动手翻出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裴轩燃懒懒地倚在门框上，闻言淡淡地看了身边的阮苏苏一眼。 阮苏苏大喇喇地坐在门口，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闻言歪了歪脑袋，一副无辜的模样，朝剑修青年挥了挥爪：“哈喽，我一直都坐在这里哎，你是看不见我吗？” 剑修青年：“……” 剑修青年被请来撑场面的时候设想过很多种情形，本以为会是一场“百口莫辩”的好戏，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连一句解释都欠奉。 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上门围堵，对方却漫不经心，眼看面子有点挂不住，剑修青年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便刻意释放出了点剑意作为威慑：“私藏妖物可是大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满以为这回能看到对方被压制后松动惊愕的神色，可裴轩燃只是淡淡地抬眼，剑意便在无形之中被化解殆尽，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 眼看着剧情的进展又要僵住，阮苏苏心里叹了口气，适时地开口给他们“解围提议”，真诚道：“要不直接跳过对话环节进入下一流程吧，不然说多了动起手来，那就更不好收场了。” 剑修青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裴轩燃手上吃了一瘪的剑修青年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小弟先按捺不住了，“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这可是首席长老的弟子，琼晖仙山新一辈第一剑修……” “行了，不必多言。”剑修青年脸色不太好看，打断了不合时宜的奉承之语，板着脸冷冷道，“仙山有规定，门下弟子若胆敢私藏妖物……” 眼看着他又要长篇大论起来，阮苏苏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声地催促：别复读机了，搞快点啊，你没看见旁边这尊大魔头已经不耐烦了吗？ “……罚入后山剑阵，若能从剑阵中活着出来，便一笔勾销。”明明是定人生死的判决，此情此景说出来却总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尤其是阮苏苏还举起了爪爪问：“有人带路吗？” 裴轩燃连剧情都能忘，阮苏苏根本没指望他能记得后山剑阵在哪。 剑修青年：“……”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了呢？ “自然有人押解。”剑修青年咬了咬牙，说罢转身而去，背影中还带着亿点点恍惚之感。 —— 说是“押解”，可裴轩燃生人勿近的气场在那，也没人敢靠近，只好前后隔着一段距离围着。阮苏苏不想走山路，厚着脸皮求抱，被裴轩燃扔在了肩膀上。 因此，从旁观者视角看来，这一队人仿佛成了护卫队，守着中间的裴轩燃和小猫猫。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先前因为年龄不对而恍惚沉默的小炮灰总算回过了神来，接受了裴轩燃一夜之间从阴翳的小少年变成高深莫测的大佬这个事实，又回味起来方才对峙过程中的种种。 “气氛上确实有点微妙，但你想想，私藏妖物的罪名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又在押解他们去后山剑阵，从结果来看，没有问题啊。”走在他身边的人掰着手指给他梳理整个过程。 “……” 阮苏苏听了这番高见，对这溯洄阵的判定标准又有了新的认识，甚至觉得下次可以不用这么收敛，还能再嚣张放肆一点。 “而且想那么多干什么？后山剑阵不就是宣判死刑的地方吗？‘活着出来便一笔勾销’，说得好听，这么多年来有谁活着走出来过？就连长老们平日里都不敢太靠近那里。” 阮苏苏闻言看向裴轩燃：“这剑阵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厉害？” “差不多吧。”裴轩燃其实并没有如阮苏苏所想的一样忘记那个剑阵，前面的陷害可以当做无关紧要，可那剑阵却是刻骨铭心。 剑阵的范围极大，林立的都是走火入魔的剑修生前的本命灵剑，远远看上去像是错落的剑冢。 因为剑的主人生前走火入魔，本命灵剑也逃不过心智被污染的结局。剑阵戾气极重，剑谷中终年传来呜咽的剑气罡风，山谷的岩壁上俱是一道道凌厉深刻的剑痕。 阮苏苏眉头微皱，难得露出了点担忧的神色。裴轩燃刚想逗她两句，却听见阮苏苏道：“那你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了，他差点忘了这小猫猫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奇葩，还对他有种盲目信任的滤镜，怎么可能会害怕即将面对的剑阵？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的过往担忧。就连当年的苏苏，也从未过问他的过往。 裴轩燃顺着她的话回想起了点当年的情形—— 当年他确实以为自己会死在剑阵里，剑气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入骨的伤痕，可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执念和力气，顶着罡风往剑阵深处走。 最后他倒在了阵心，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面前的剑刃。血顺着剑刃流下，没入土壤，点燃了他一路走来的血迹，也点燃了所有生生世世困于此地的剑魂。 裴轩燃收回思绪，言简意赅地总结：“运气好，把剑阵烧了。” “……” 阮苏苏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
第38章 溯洄（八） === 他们走到了后山的一片山谷中，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山谷中传来的阵阵戾风和战栗的剑意。 “进去吧。”剑修青年冷然一笑。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裴轩燃早已经迈入了剑阵的范围，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自始至终都只把他们当作空气，懒得搭理。 “……” “算了算了，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身后的人见他脸色发青，连忙拦着他，生怕他一个冲动追上去——这剑阵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也是。”剑修青年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目送着裴轩燃和小猫猫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山谷的雾气中。 他走这么一趟不过是因为门下后辈用一块偶然得到的上品剑魄请他相助，背后的恩怨他没有必要深究。更何况，方才裴轩燃轻描淡写化解他剑意的那一眼还梗在他心头，让他为之忌惮。 不过既然裴轩燃已经走进了剑阵，再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剑修青年清楚地知晓这剑阵里有着怎样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出来。 —— 裴轩燃走进了山谷的雾气中，凛冽的风扑面而来，混合着霜雪的寒意。 他的步伐很稳，一点都不受外物的影响。当然，也毫不掩饰地散发出些许不耐烦的气息。 阮苏苏坐在他肩头，潮湿的雾气在她身上凝结出了点点水珠，寒风吹过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裴轩燃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下一刻，面前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山谷中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阮苏苏眨了眨眼，这才得以好好地观察四周。 他们此时应该是在剑阵的外围，已经可以零星地看见不远处立在地上的剑，大多都是残破的，剑身上锈迹斑斑，像是古战场一样。 裴轩燃沉默地往前走着，没过多远的距离，山谷中的地形开阔起来，雾气却更重了，视线受阻、能见度不足一米。 再然后，像是越过某个看不见的范围，剑阵被外来者激怒，剑气陡然升起，向裴轩燃斩去。 裴轩燃停下了脚步，剑气裹挟着寒风从他身侧斩下，他却面不改色，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反倒是阮苏苏挪动时绒毛扫在他颈侧带来的痒意让他忍不住绷了下肩膀。 “乱动什么？”裴轩燃把试图伸手触碰剑气的阮苏苏拎在了手里。 阮苏苏四肢垂地，无辜地晃了晃尾巴：“我就是觉得这剑气里有点熟悉的感觉……” 裴轩燃淡淡地看着她没说什么，只是忽然伸手在剑气中一探，再收回来时，手心多了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撕裂的纹路涌了出来。 阮苏苏：“……” “还敢伸手乱摸吗？”裴轩燃垂着眼看她，没什么表情。 “……” 阮苏苏连连摇头。 裴轩燃没再多说什么，把阮苏苏放回了肩头，也没有去管手上的伤口，任由血迹滴落在地上。 阮苏苏见状忍不住开口：“那个……不用处理一下伤口吗？” “不用。”裴轩燃继续朝着阵心走去，忽然之间神色微凝——这剑阵给他的感觉变了。 当年他顺着冥冥中的指引强撑着来到了阵心，阵心处不像到处林立着残剑的外围，那里只有一把剑，孤绝地立在石台上。 阳光穿透了重重雾气，倾洒在剑身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彩，正如那把剑的剑铭——当年的裴轩燃亦是以剑入道，只是后来入了魔，从剑阵中得到的剑也在变故中不知所踪。 可如今，裴轩燃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剑阵深处的吸引，相反，剑阵给他的感觉是抵触而抗拒的，连剑气中都带着隐隐约约的敌意，然而这敌意中却又不见肃杀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寂静之中，只能听得见山谷中呜咽的风声，以及时不时从身边划过的剑气。 剑气被裴轩燃挡在半米之外，可阮苏苏却仍旧从这剑气余韵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也正因如此，她刚才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试试。 不过裴轩燃亲身给她演示了一下作死的后果，阮苏苏看得爪爪一阵幻痛——剑气的威力连裴轩燃都能划伤，若是换成她，岂不是要当场来个刀削猫爪？ 这剑阵的阵心灵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这么厉害的吗？ “当年我在这剑阵阵心捡到了流晖剑。”裴轩燃忽然道。 哦，是流晖剑啊，难怪这么厉害。 ？？？等等？！ 你说你捡到了什么？ 阮苏苏沉默了两秒，确定自己不是走神听错，震惊了。 流晖剑不是小师妹苏苏的本命灵剑吗？怎么会是你捡到的？ “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剑丢了。”裴轩燃语气平平，提起当年的事心无波澜。 当年他的血气唤醒了流晖剑，流晖剑苏醒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将他一路走来的血迹化为燃料，整个剑阵被随之而来的火海席卷，燃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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