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上杀了他!” 瞬时间,堂内一片喊杀声。 “宣大公子还不动手,”独臂男子直言问道,“是想要他的无极丹?” “无极丹”三个字一被道出,众人各各面生异色。 “都传叶寒川的无极丹虽然入腹而化,仍能凝结而出。”独臂男子说,“我不管你们谁想要这稀世奇丹,但金眼今天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在这里。宣大公子,你要是能将他活着取出无极丹,就活着取,要是活着取不成,那就杀死了再说!” “对,”众人附和,“金眼何等狡猾,他若不肯交出无极丹,那就杀了再说。” 这时,锁链叮当声响,叶寒川醒了过来。众人几乎同时住了嘴,紧张地将他盯着,见他瞳仁乌黑,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叶寒川渐渐清醒,他惊恐地朝千娆望来。见千娆安然无恙,他松出一口气。 风府穴上传来的钝痛使他明白过来,金眼初现时的那个瞬间,锁住风府穴是阻止金眼发作的唯一机会。 “叶云泽。”他低念了一遍,像是赞赏,更像痛责。 “叶寒川,”宣湛道,“将无极丹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叶寒川虚弱地一笑,他的脸上已无半分狠酷,看上去只是一个相貌俊美的普通人。“我反正要死,”他说,“为何要把无极丹交给你?” “交了出来,免你皮肉受苦!” 叶寒川愈笑,说:“反正要死,受点皮肉之苦又何妨?” 宣湛“哼”一声,一脚踢在叶寒川胸口,将他踢翻在地。叶寒川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冷汗涔涔,再也笑不出来。 千娆不自主地一阵颤栗,这一脚好似踢在她心尖上一般。 宣湛骂道:“死到临头,还这般狂妄。” 宣源这时走了出来:“大哥息怒。”他指两名女子将千娆扶起,向千娆道:“姑娘,在下若没记错的话,这位是阿娆姑娘?” 千娆不理他,只将一双眼望着叶寒川。 “阿娆姑娘是否知道取出无极丹的方法?”宣源问。 千娆想起先前,叶寒川就是为了她心腑受剑,并试图凝结无极丹。 说起来,叶寒川落到这步田地,不正是因为她吗? 那日,在那咸水湖,叶寒川不顾性命硬是运功凝结无极丹的情景在她脑中浮现。若以内力驱动气血,汇于血液外流之处,无极丹或许就能以血凝结。 “阿娆姑娘倘若知道,”宣源又说,“可否见告?” 千娆这才转过眼来望着这宣源,她便知道又如何? 众人本都在想,看刚才这姑娘指认叶寒川的情形,这姑娘应当与叶寒川有仇,她如何能知道无极丹该如何取出?但此时看这姑娘神态,她竟似乎果然知道! “这金眼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宣源接着说,“人人得而诛之。姑娘若能相助,全天下都会感激姑娘;但姑娘若不相助……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天下人感激又怎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怎样?她全不在乎,她只知道:她若说,叶寒川会死;她若不说,叶寒川会受尽折磨而死。 她该怎么做? 她又去望叶寒川,叶寒川的脸上再次露出令她心碎的悲苦神情。 “你们想要无极丹,”叶寒川这时说,“问她却有何用,她如何能知道?无极丹便给你们又怎样?只是,无极丹只此一枚,却要给谁?” “你无需管,”宣源道,“交出来便是。” 叶寒川蔑笑,说道:“你宣家近年强势,这无极丹自然是归你宣家。只可笑,宣老太爷年近百岁,威名依旧,不想他的子孙后辈养尊处优,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长子宣湛,更是只能练别家武功以求速成,只怕已然练成另一个金眼……” 宣源脸色一白。而宣湛重剑翻起,就要在叶寒川肩头削落。千娆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下扑到叶寒川身上。总算宣湛还不想伤了一名弱女子,收住了剑。 众人见这美貌女子先前似乎与叶寒川有仇,这时却又救他,都是大惑不解,交头接耳的都问这女子是谁。 叶寒川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光亮。“你不用这样,”他说,“他想要无极丹得很,舍不得杀我。我吃他几剑,也没什么。” 千娆摇着头,捂住他的嘴,心里说:你这分明是想激那宣湛杀你。 叶寒川拿开她的手,说:“你起来。” 千娆怕宣湛要对叶寒川下毒手,如何肯起来,搂住叶寒川不放,心里想:他们若要打,连我一起打;若要杀,连我也一起杀了罢。 突然,“砰”的一声,什么东西从楼上掷了下来,落在千娆身旁,木屑飞溅。人们看时,竟是一颗头颅。 原来,是装着宋简心头颅的木盒被人从楼上掷下,木盒摔得粉碎,宋简心的头颅滚了出来。 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不防受惊,“哎呦、哎呀”地叫出声来。 宋简心的头颅在地上摇摆了两下,那么像叶云泽,好像是在提醒千娆,身边的这个是什么人。 叶寒川望着楼上,低吼一声:“宋简仪!” 千娆清醒过来,她立刻厌恶地从叶寒川身上离开,全身的力气涌向她的手掌,她一掌打在叶寒川脸上。叶寒川低下头去,嘴角又渗出血来。 众人见这姑娘先是救叶寒川,这时却又打他,更是迷惑不已。 千娆捧起宋简心的头,悲痛欲绝。她都使娘亲的遗体遭遇了什么啊?她又使她的哥哥遭遇了什么?叶寒川已对娘亲痛下杀手,她却仍不听哥哥劝告,还要相信叶寒川,最终害死哥哥。 叶云泽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浮现,仿佛昨天,他还宠溺地笑着逗她,劝导她,责备她,仿佛昨天,他还是她志得意满笑眼吟吟的哥哥,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这一切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全部消失不见? 她无声地大哭起来,泪水湿润她的脸,吧嗒吧嗒地滴到地上,惹得大堂之内,人人心酸侧目。 叶寒川扯下衣裳,想替千娆掩住那颗头颅,但千娆推开他。端木不尘将外衣褪下,递给千娆。千娆接过,将宋简心的头颅裹好,抱在怀中。 宣湛冲叶寒川道:“死到临头,不要再拖延时间,否则,带累了旁人与你受苦。” 千娆听见,知那“旁人”指的就是自己。她曾赌誓,情愿自己死了,也不愿再使叶寒川因她而受胁迫。可现在,可现在…… 叶寒川缓缓说:“我叶寒川一世孤苦,是遭逐弃之人,哪能有人受我带累?就算是有,也只是她一时糊涂罢了,终究是要舍我而去的。” 千娆听在耳中,只觉字字如剜如割。 “哼,”宣湛道,“你杀孽深重,如此境况正与你相配!” 叶寒川低笑起来,凄凉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堂厅,一丝丝扣进千娆的心底。 “你笑什么?”宣湛问。 “我笑,我杀孽深重这般下场委实不冤。宣湛,你想要无极丹,我就告诉你取法——你只需杀了我,将我碎尸万段,挖心搜肝。” 千娆不由一阵战栗,她勉强用双臂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努力别着头,不去看叶寒川的脸。 宣湛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手中重剑蠢蠢欲动。 ----
第七十三章 显现 = “宣大公子,”端木不尘这时说,“你可别中了这叶寒川的计。” “正是,”宣源也说,“他不过是想得个痛快,再污我们的手罢了。无极丹的取法还是在这阿娆姑娘身上。阿娆姑娘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必然相助。” 宣源说着又转向千娆:“阿娆姑娘,你说呢?” 千娆低着头,她或许可以任由叶寒川被杀死,但推波助澜却是怎样也做不到。 宣湛认得千娆就是悔了八弟婚约的那个姑娘,面上已无好脸色,说道:“姑娘难道是想包庇这恶徒吗?” 众人虽仍云里雾里,但已看出这姑娘与叶寒川的关系非同一般,都投来揣测鄙夷的目光。 叶寒川又笑起来,说:“不过是你宣家为一已之私,想要霸占无极丹,却把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问她又有什么用?她恨我入骨,倘若知道,早就等不及地说出来了。宣湛,你想要无极丹,何必拐弯抹角,就来逼我试试。” 即便此时此景,他还是要不遗余力地维护千娆。 宣湛果又将剑锋指向了叶寒川,说:“无极丹是世间灵药,你叶寒川罪孽深重,若交出无极丹给需要的人使用,也算你良心未泯,但你既然连这丝善念也不存,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将剑插在地下,向众人道:“诸位,叶寒川十恶不赦,冥顽不灵,若教他痛痛快快就死,实在便宜了他,不如教他尝尝这世间的百般极刑,也算告慰众多惨死在他剑下的亡魂。还请诸位集思广益,多出些点子才好。” 众人顿时摩拳擦掌,有说活剥皮的,有说用火刑的,还有说将全身骨头一寸寸敲碎的,转眼十多种酷刑被提了出来。 千娆听着一个比一个骇人的酷刑,忍不住地浑身发抖,突然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光着的左腿这时从长裙底下露了出来,同样露出来的,还有上面那些古怪的标记。 千娆拼命支撑,才阻止自己晕倒。她慌忙拉扯长裙盖住自己的腿,但叶寒川已看在眼中。他问:“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千娆咬牙说:“用不着你管。” 楼上的宋简仪这时说:“宣大公子,若要用火刑,我这儿正好有一盆炭火。”便命人将楼上烧水接腿用的炭火抬了下来。 炭火烧的正旺,哔啵作响,本是寻常事物,此时却看上去异常吓人,里面那烧得通红的火钳更是教人不寒而栗。千娆移开眼,不敢再看。 叶寒川望了望楼上倚靠在轿椅中的宋简仪,接着将视线投向堂厅里的人们,望过宣湛、宣家兄弟,望过敖不屈、荀不移,又去望那独臂男子、黑衣妇人。 压抑、克制,隐忍、退让,不过换来人人喊杀。受尽世间极刑而死又如何?他本无生趣。只是,她的安危,他无论如何放不下。 他一一望过那一张张鄙夷、恐惧而又残酷的脸。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端木不尘的脸上。 “少庄主,”他说,“麻烦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端木不尘脸上的犹疑早已隐去,只剩下难以言说的失望,但他还是看了眼堂厅里的漏刻,答:“已是戌时一刻。” 已是戌时一刻了吗?千娆心想,我从清早来到此间,不知不觉,这一日过去了。 “戌时一刻,戌时一刻。”叶寒川一遍遍念着。 挣扎半生,他终究还是要作那嗜血的狂魔。 “因为你心善,就想做好人。倘若是我,才不管那许多——我只要自己痛快,生出心魔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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