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娆看床边放着一把剪刀,一把抓起扎进自己的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叶寒川和宣沛同时走了过来。 “你做什么?”叶寒川问。 千娆强忍着疼痛,问宣沛:“你这儿有伤药吗?” 宣沛瞪叶寒川一眼,从隔壁屋子取来了伤药、干净的纱布和一壶水。 “宣沛,”千娆又说,“我有些话和叶寒川说,你能出去等一下吗?” 宣沛略一犹豫,点头道:“好,我等着。”就走出了门。 叶寒川将宣沛拿来的药检查了一番,就按千娆坐倒,挽起她的袖子,替她清理伤口,敷上伤药。 这伤药十分温和灵验,一敷上,伤口的疼痛就立刻减轻许多。千娆看叶寒川脸色铁青,便夸大其词地说道:“这药也太灵了,怎么一点也不会痛了,再挨两下也不怕。” 叶寒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包扎妥帖,说:“你怎么这么傻。” “我再傻有你傻吗?”千娆起身,褪下叶寒川肩头的衣物,说,“你这两个伤口前后贯穿,可不是小事,止血要紧,更要防止化脓溃烂,否则命也要丢在上头。” 叶寒川知道千娆这般作法,不过是为了替他用药,虽心中极不认同,却也不忍心拂逆她的好意,乖乖让她上药,一面不无严厉地说:“还不至于让你用这种方法来求药。” 千娆得意一笑,说:“这药效果这么好,一看就是上好的金创药,宣沛对我终究是有爱护之心。你用了这药,我才放心让你一个人……” 叶寒川已猜到千娆的意图,打断道:“你不要说了。” 千娆不管他,接着说:“他现在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是因为你在这里罢了,你若离开,我再慢慢劝他,他一定会给我名单。” “别说了,”叶寒川铁青着脸,“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千娆肯定地说,“宣沛不会害我。” “他已经疯了你看不出来吗?” “你有更疯的时候,不是吗?” 叶寒川一愣。千娆紧接着后悔了,连忙捧住他的脸,一迭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意思是说,就算宣沛疯了,他也不会害我。——三天,你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让他把名单交出来。” “三天?”叶寒川不可思议地摇头,“你让我把你丢在这里三天?——不可能。三天时间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别说三天,一个时辰都不行!我们根本不用这样麻烦,我就不信他的嘴能有多硬,你不用怕伤着他,就算不伤他一根指头,我也有办法逼他说出来。” “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那你是要我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还是躲起来装作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事情?” “随你怎样,有何不可?”叶寒川冷冷道。 “我们不能这样对他,”千娆急得几乎跺脚,“我们欠他的。” “欠他的,等拿到名单我连本带利一并还他。” 千娆忽然平静下来,她跌坐到椅子上,问:“你打算怎么还?用命还吗?你就这么不想活着?” 叶寒川脸上的凶狠也渐渐褪去,他道:“活着固然是好,死了也未必就是件坏事。至少,不用再连累你,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千娆苦笑,纵然她曾好说歹说,这些日子叶寒川还是一直在求死。她直直望住叶寒川,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坚定:“那我告诉你,叶寒川,你若死了,我决不会多活一刻。” “那无忧要怎样长大?”叶寒川问。 千娆不舍地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无忧,狠狠心说:“就当他命苦罢。” 叶寒川低下了头,他身上的怒气已经消散,只剩下脱力般的无奈。千娆接着替他清理伤口,说:“你只要相信我,这三天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做不到,阿娆……”他低声说,“我怎么做得到?三天……我宁可受销魂散毒发之苦……” 泪水一下子从千娆眼中涌出:“我总要让你受苦,对不对?” 叶寒川抬起头,他有些惊慌地替千娆抹去脸上的泪水:“别哭,阿娆,别哭,我没关系。”他的胸膛强烈地起伏,视线茫然而无措,他似乎要下定决心,却又脆弱地将脸埋进千娆的颈窝。 “曾经,我拼命地逃离你,”他缓缓说,“害怕对你的情素,直到我想起……儿时见过的那张烧焦的襁褓。一旦心里起疑,就再也无法安宁。我回到惊奇谷查寻真相,发觉你我果非血亲。——我有多么欢喜,就有多么痛苦,因为我知道金眼不会放过我。我对所有人冷眼相待,只为了不与任何人纠葛。唯独阿娆你,我没能把你从身边推开……我本有机会那样做,我本该那样做……蚀心之痛又算什么?我本该忍住,我一向能忍……” “你不用忍,”千娆环抱住他,不住地说,“不要忍,再也别忍了……” “可现在……”叶寒川接着说,“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紧紧抓住了你,求你不要再让我放手。” “你不用放手,”千娆哽咽道,“不过短短三天,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三天,三天……”叶寒川死死抓住心口,身子也颤抖起来,“阿娆,梦该醒了对不对?终究是梦对不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报复我都行,但求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我真的受不住……”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千娆的心,泪水无法扼止地大滴滑落,她曾以为她带给叶寒川的伤早已一笔勾销,但此时她才发觉,那些伤,每一道都留着深深的痕迹。 “对不起,”她哭着哀求,“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求你不要这样想,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泪水滑进叶寒川的脖颈,叶寒川的颤抖渐渐平息,抓在心口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千娆的泪水使他稍许镇定。“我信你……”他叹息般说,“我自然信你。你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便是……” ---- 天啦噜,两更!
第一〇三章 婚期 = 千娆抹去泪水,勉强平静下来,低声说:“还记得我们找到何家兄弟的那个小村子吗?你带上无忧去那里的村户借宿,最多三天,我会带着名单去找你。” “你要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千娆知道叶寒川若留在启城,一来易被人察觉,引起厮杀,二来他必然会回到这里查看自己的情况,到时恐要节外生枝。 她起身,接着替叶寒川上药,一边哄着似的说:“你去看看林子里那何家兄弟,他们身上多半也有这样的绢书,总得取回销毁才是。他们也是可怜人,任他们的尸首曝露荒野也不好,你也该替他们收敛安葬。还有无忧,他可不是个省心的,到时你怕是根本没时间替我担心,光无忧,就够你烦恼了呢。三天后,无忧若是病了,瘦了,看我饶不饶你。等拿到名单,我们就把它交给端木不尘,他是双绝山庄之主,别人爱听他的话,这些事就该教他劳动去。我们呢,就带着无忧,隐居起来,自在地过日子……” 千娆轻柔地说着,一边替叶寒川包扎伤口。 “还记得你让我发过的誓吗?”叶寒川说。 千娆心里一痛,她故作轻松地说:“我记是记得,那种话随口一说便随风飘去了,难道你还当真?” “誓言终归是誓言,”叶寒川说,“我违背誓言,会遭报应吗?” 千娆挤出一丝笑来,说:“就算真有报应,该报应的人是谁?” “是我。”叶寒川马上说。 “才不是你。”千娆道,“是叶千娆不是吗?难道我姓叶吗?” 叶寒川缓缓摇了摇头:“你是南千娆。” “这不就好了?”千娆笑道,“你还担心什么?” 她替叶寒川包扎好伤口,从柜子里翻出件干净衣裳替他换上。又将无忧绑在他胸前,最后找出一件带兜帽的披风给他披上。 “好了,”千娆说,“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无忧待会就该饿了,正好去讨些羊奶给他吃。” 叶寒川站起身,忽然将千娆拥入怀里。千娆听到他的喉口呜咽作响,但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千娆拍了拍他的背,“你就放宽心地去吧,就在那里等着我,没准不用三天我就来了。” 叶寒川甚至不敢抬头看千娆一眼,走出房门。宣沛就在门外,叶寒川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别碰她,你还能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然后,走出了院子。 宣沛看着叶寒川离开,回头对千娆微微一笑,说:“阿娆,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不饿。”千娆叫住他,“——宣沛,跟我说说那天在回燕楼的事罢。” 宣沛低了低眼眸,又是微微一笑,布着瘢痕的脸使他尽显沧桑。 原来那天,回燕楼起火,宣沛抢救三位兄长遗体这才被火灼伤,他那块名牌也是那时落下。 两人各坐在长桌的两端,一同回想起那炼狱般的场景。 “我还以为你死了。”千娆轻声说。 “就算我真的死了,”宣沛说,“想必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为什么这样想?” “你根本没想替我报仇,甚至早已和凶手和解,不是吗?” 千娆像被针扎了一般颤了一下,说:“你若要恨他,不如恨我。若不是我,他本宁死也不会做那般嗜血的恶魔。他犯下的罪孽,多半都要归咎于我。” 宣沛捏紧了拳头,说:“你不用替他开脱,杀人的终究是他。” “你当真这样想吗?”千娆说道,“听到何家兄弟自灭家门的消息,你的心里就不痛吗?杀人的终究是他们?你的心里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吗?其实那名单,你不给我又怎样?研制出那种药功的人不是我,使药功播散的人也不是我,就算死再多的人,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可是宣沛,我不忍心看你深陷其中……” “说得真动听啊……”宣沛打断千娆的话,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研制出这药功的人,是叶云泽不是吗?把它送给我大哥的人,也是叶云泽不是吗?叶云泽倒是撒手人寰了,你怎么还能不管呢?再说何大何二,当初何家能答应我的退婚,还不是因为我大哥将这药功相赠?所以阿娆,你脱不了干系。” 千娆愣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问:“所以你誊写了更多份,送给了更多人,其实是为了报复我吗?” “报复说不上,”宣沛冷淡地说,“更多的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毕竟我大哥、三哥、四哥都惨死在叶寒川手中,而我这个蠢货在他行凶的前一刻还在说他的好话,在我受尽唾弃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我,对吧?” 千娆心里一阵刺痛,她低声说:“我说过,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说过,”宣沛高声起来,“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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