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并不窄,两人面对面坐着,行驶前,燕度又朝外吩咐了什么,片刻后,南浔拿了手炉过来。 等手炉到了三七手里后,马车才动起来。 “其实我不冷。”三七道,也不是不冷,只是她所感觉的冷与常人不同,不是因为冬日寒凉,而是因为她的魂魄。 “我怕冷。”燕度说着顿了顿:“你先替我拿着。” 三七直直盯着他看,燕度避开对视,随意拿起本兵书来看,一路沉默,燕度看的心不在焉。 抵达定北侯府前,三七问他:“衣裙和头面,也是少将军帮我准备的吗?” “不是。”燕度矢口否认:“南浔准备的。” 三七哦了声,又问:“少将军要与我一起进去吗?” “你先去吧,我要等个人。” 三七说了声“好”,就先下马车了,下车后对南浔道:“谢谢你啊,南浔。” 南浔:啊? 谢我啥? 燕度目送着三七被迎进侯府,抿紧了唇,看向南浔,眉头又皱紧了:“她为什么愿意叫你南浔?” “啊?郡主不叫卑职南浔那叫啥?”南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说郡主刚刚为什么谢我呀?” 燕度不想搭理他,没多时,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跑出来,南浔忙见礼:“长留世子。” 许长留摆手,一股脑钻上车:“我的小表叔大将军,你可算到了!咦,怎么就你?那位明华郡主呢?” 燕度看他一眼:“让你请的人,请到了吗?” “请了请了!那楚月白都到梅林那边了,”许长留撇嘴:“小表叔你让我请他干嘛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仇。” “我问了老太君,她也不肯说明白,只让我听你的。” “还有啊,七公主是不是也是你叫来的?” “小表叔你是不知道,你出征的这两年她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许长留喋喋不休时,燕度已下了马车,前者只能追上去。 赏花宴办在梅林,梅林四周有围廊,围廊左侧为男宾,右侧为女眷。 右侧,所有女眷或簇拥或关注着一人。 那少女戴着面纱,似很委屈,周围不时有人宽慰她两句。 三七到时,就听对方嘤嘤啜泣道:“或许是因为三姐姐是在乡野长大的,被人教了不少陋习,这怪不得她。” “只是那药方子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她实在不该偷学了去换那金银俗物……” “我就说怎那么大股臭味,原来是你在开口说话啊?” 三七声音响起的瞬间,虞棠就僵住了,她愕然回首,失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众人都朝三七望来,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化为鄙夷。 许多人都是第一回 见到三七,倒是意外于她的容貌,不是想象中的乡下土妞,反而有种清冷孤绝的美,不是倾国倾城,却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皮囊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定北侯府的聚会,怎会邀请她来?” “忤逆断亲的小偷,与她待在一起我都嫌脏!” “到底是谁把她放进来的啊?” 周围鄙夷嘲讽的声音不断,三七充耳不闻,只盯着虞棠:“刚刚不是挺会说的吗?继续啊,我也想听听看,我的方子怎么就成你的了。” 虞棠心里早慌了,低头一个劲掉泪珠子,她那害怕的模样,仿佛三七是什么恶姐姐,过去没少欺负她似的? 周围人更愤慨了,纷纷站出来帮虞棠指责三七。 正这时,一位红衣贵女款款走来,正是七公主。 “虞四姑娘别怕!这里是侯府宴会,本公主还在呢,没人敢造次。” 七公主上下打量了眼三七,哼了声道:“明华郡主来的正好,听说你偷了虞家老夫人留给四姑娘的遗物方子,可有此事?” 虞棠见到七公主,心下大定,今天就是七公主邀请她来的。 虞棠自然觉得七公主出现是要为自己撑腰,她当即啜泣起来:“公主殿下,我不想与三姐姐为难。一家姐妹,何至于此……” 旁边人都在感慨:“虞四姑娘实在太善良了。” “就是,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样个姐姐?虞家实在家门不幸。” 三七扫过帮腔的众女,她眼能见人心,能看出里面有人是煽风点火想看热闹的,也有人是真心实意替虞棠委屈的。 而七公主嘛…… 三七忽而笑了:“虞棠,口说无凭,你敢与我对质吗?” 虞棠哭声一顿,心顿时慌了。 她今日敢当着众女眷的面诋毁三七,就是想先下手为强,她想着这种宴会是不可能邀请三七的,哪曾想三七会出现! 对质? 虞三七敢,她可不敢! “三姐姐,你何必呢,我真的不想与你为难。”虞棠嘴里掩饰着,哭的更大声了。 “吵死了!”七公主却不耐烦了:“你不是委屈吗?本公主替你做主,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是啊,四妹妹你哭什么呢?”三七笑看着她:“有七公主在,你要把握机会替你自己讨个说法呀?” “我这个乡下来的,不似四妹妹你长在京城,有见识识大体,过去可从无机会参加这等宴会,今日与七公主也是第一次见。” “七公主自然不会偏袒我这个陌生人,有她在,你还怕没人给你主持公道?” “还是说,你不敢与我对质?”三七的话,步步紧逼。 虞棠脸色发白,嘴唇都要咬破了,周遭人看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怀疑起来。 她忽然捂住心口,刚要翻白眼,迎面一杯热茶泼来。 虞棠一声尖叫,其他人也都诧异看向三七。 三七把玩着茶杯:“见你要晕了,帮你醒醒神,不用谢。” 她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盯着虞棠:“是不敢对质吗?四、妹、妹!” 一声怒吼骤然从对面响起:“虞三七!你在做什么!” 出声的是楚月白,他在男宾那处瞧见了女眷这边的动静,看到虞棠被泼茶,登时坐不住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连规矩都顾不上了,疾步走过去。 燕度和许长留刚进围廊,楚月白气势汹汹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人都走出几步远了,燕度垂眸低喃了句什么,许长留没听清:“小表叔你说啥……我勒个亲爹!!” 长留世子只看到自己的小表叔大将军突然一个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楚月白身后,大氅翻飞下那条长腿对着楚月白后腰就是一脚过去。 “啊——” 噗通砰咚! 楚月白前扑出去,一个狗吃屎加滑行,滑跪到了三七脚边。 抽气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看向燕度。 少年将军眉眼含霜,淡淡道:“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听到叫喊声就以为敌军来犯,下意识就动手自卫了。” “抱歉了,楚世子。” 众人:“……” 许长留:小表叔你要是没有转身回去跑两步这个动作,我就真信了…… 关键吧,你说啥?你自卫??你?燕度?
第12章 又热心助人了啊,少将军 燕度这‘神来一脚’,把所有人都踹傻了。 还是虞棠的尖叫把众人的理智拉回来,她嘤嘤嘤哭着嘴里喊着“月白哥哥”就要上前搀起楚月白。 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燕度掐着楚月白的脖子就把人拎起来了,他周身压迫力太强,楚月白在他手里,弱的似条细狗。 “燕某莽撞了,这就带楚世子下去疗伤。” 燕度拎着人就走,楚月白别说挣扎了,脑子都还没清醒呢。 虞棠的‘退路’说没就没了。 燕度走时,警告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最后停滞在三七身上时,眸中的锐利早已收敛,他状似自然的将视线从三七身上滑过。 三七看着燕度的背影,放在背后的右手,缓缓垂下,指尖安抚的轻点了点鬼气所化的触手,触手意兴阑珊的缩回影子里。 三七垂眸,唇角上翘了几分。 又热心助人了啊,少将军。 七公主被燕度瞪了那一眼后,也不敢看热闹了,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本公主最见不得有人受委屈了!虞四姑娘,你这公道,本公主今天替你主持定了!” 三七早就猜到七公主是谁请来的‘援军’了。 当下配合道:“公主殿下,臣女愿与虞四姑娘对质。” “她既说那药方子是虞家老夫人留给她的,想来她就算不会制药,也该知道那药方上有哪几味药材。” “不如我与她分别写下,再比对一二。” 虞棠的脸白了,脚都在发软,她颤声道:“那方子珍贵无比,岂能随意写出……” 三七打断她:“那方子一共十三味药,你能写出五味药来,都算那方子是你的。” “许老太君手里有我卖给宝春堂的长安丸,随意找个大夫来,闻一闻那药丸,不说推断出所有药材,总能说起个七八成。” “我便是想糊弄作假,也糊弄不得。” “虞四姑娘口口声声说那药方子是你的,总不能从没见过那药方子,连一味药材都写不出吧?” 七公主立刻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三七下笔如有神,笔锋不停,虞棠却连笔都握不住了,手一个劲的抖。 见状,众人哪能不明白? 七公主大怒道:“好你个虞棠!当着本公主的面你都敢颠倒黑白!” “还说那药方是你的,是你的东西,怎一个字都写不出?” 三七停下笔,玩味道:“大概在梦里是她的吧,毕竟,虞老夫人都故去那么多年了,要将我的药方送给她,也只能托梦了。” 周遭贵女们哗声一片。 虞棠哭着还想狡辩:“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撒谎……啊!嗷——” 她突然又嘹亮的狗叫,虞棠吓得捂住喉咙,刚刚她喉咙又似被针扎一般。 三七手指轻动,一阵风吹来,虞棠用来遮脸的面巾就被吹跑了。 她之前用面巾遮挡住口鼻,只说是畏风,旁人也没做他想,只觉这虞四姑娘身上的香粉扑的太重了点,隔老远就闻到她那身浓重脂粉气了。 结果这面巾一掉,虞棠呼吸间的臭气再也藏不住。 女眷中哇的一声,众人纷纷掩鼻后退。 七公主打了个干呕,白眼都要翻出来了,她见三七还站在原地,一把拉住三七,往后撤,“你鼻子坏掉了吗?她那么臭你还不躲远点!” 三七眨巴眼,这七公主……唔。 有点好玩的样子。 虞棠只觉天都要塌了。 她慌忙的捂住嘴,还想解释,可谁会听她啊?所有人看她都像在看一个脏东西。 隔着人群,虞棠还看到了男宾那边的楚月白。 楚月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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