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那种了无人烟的荒漠戈壁里,怨气少而淡,后来日益增多大概是我修路引人带来的,但也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可上京这种地方……” 蓝空桑明白了,上京这样热闹的皇城,大概是随处可见的黑气压城。 殷问酒趴在浴桶边沿,垂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食指间被她咬破的痕迹刚刚愈合。 “那我们回云梦泽。” “回去会死的,空桑。” 她从来没跟蓝空桑说过这件事,倒数生命这种事,太残忍了。 她一个人知道就行。 “为什么回去会死?在上京不也快死了吗?” 殷问酒呵呵一笑,“师傅说我活不过五年,如果没有在云梦泽养的这五年,估计早就被黑气吞没了吧。” “来上京不知道会不会死,但受了人家的恩,我不想欠着,就算只能试试。” 不然,她其实也没准备主动求活到第六年。 师傅说能来救他那人,她已经在一年一年中等没了期待。 “空桑,楼还明有一魄在我身上,它在养我这副身躯不死。”
第9章 教训 生魄锁魂! 殷问酒在云梦泽问出那一滴指尖血为楼还明的时,她就想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是五年之期,为什么自楼还明一进客栈她就有一股蠢蠢欲动的魂魄分离感。 还有对楼还明的熟悉感。 五年的时间,每月三滴指尖血,激着楼还明的生魄温养着她。 与其说养,实则是锁魄养魂。 而师傅算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命格,而是楼家的。 不管算的是楼礼承还是楼还明,楼家五年后必有需要云梦泽的一刻。 他们每月往云梦泽送一趟药材,自然时刻记着这一处。 到时候她就能借此机会来到生魄主人所在之地,也就能活。 那魄在她身体里养了她五年,如今她来上京才不至于被怨气侵蚀,也不至于一见到楼还明就生魄归位。 算的,分毫不差。 这也是她出发前说她师傅不道德的原因。 可师傅这么做只是为了救她,她又怎么有立场责怪她的缺德,生前造孽师傅死后还得偿还。 “唉……” 殷问酒一口长气叹的人又往下沉了几分。 蓝空桑听完,震惊到舀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如果……楼家没有实现每月送药的承诺,你会怎样?” “会死。” “如果……楼家没有人去云梦泽,老掌柜的她算岔了,你会怎样?” “会死。” 殷问酒解释道:“药养身体,血养魄,养身体我可以自食其力,养魄则必须要楼还明的指尖血,不然这魄锁不住,会散。” “如果楼家最终无人上云梦泽,我想大概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楼家不在意楼老太太的生死,这样薄情的人家早晚会断了送我的药材和指尖血;二是楼家灭了,无人能去,那我自然也没了指尖血,只能等死吧。” 蓝空桑又问:“不能再锁旁人一魄?比如我的。” 殷问酒看着她笑,“我也得会呀,这个师傅没教过我,我能想明白全靠我聪明。” 还有身体里魂魄动荡不安的反应。 “空桑,这件事你知我知,以后除了我,还得麻烦你保护楼还明了。” “……嗯。” …… 殷问酒又在楼府里养了好几日。 王氏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以养胖殷问酒为每日目标。 一天六七顿的往苏合院里送。 楼礼承来过一趟,殷问酒只问了一些当初她师傅给楼还明治眼睛时发生的事。 楼还明她也问了一遍。 父子俩只当是她在求证这件事的细节真伪,玉牌留言的真伪,在斟酌是否要给老太太救治。 毕竟这救治看起来,格外消耗殷问酒的身体。 两个人都问完后,殷问酒一无所获。 治疗眼疾是在掌柜的房里进行,楼还明当时是晕着的,楼礼承则不允许靠近。 密法嘛,他们都能理解。 这一日吃完午饭,殷问酒叫来一个婢女,“带我去老太太院子。” “姑娘需要叫老爷和二爷一同前往吗?” 殷问酒看了看天,上京的冬也冻人的很,但对比云梦泽来说,还算好。 她抱着暖炉,身上是蓝空桑给她披的狐裘。 不知道是因为温度稍暖,还是因为这里是楼还明的家,让她每每入冬就下不得床的身体,眼瞅着见好。 连面上也红润了几分。 “去叫吧,我有事正要问他们。” 婢女安排了旁人去知会,她引着殷问酒先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苏合院到椿寿堂挺近的,约莫一刻钟的功夫。 这两个院子算是楼府里最僻静的一块地,一路上也没有几个路过的仆人。 “你叫什么名字?”殷问酒突然问道。 “回小姐,奴婢名叫溪羽。” “溪羽,你为何总是悄摸的偷看我?” 小丫鬟吓的就想跪下去,被殷问酒拦住了,“不用怕,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不要动不动就跪。” “是,”溪羽又看了一眼殷问酒,还没来的及回话,拐角就见一行人迎面走来。 一妇人带着一位小姐,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女妈妈的。 那妇人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合院里的姑娘?” 溪羽福了福身子答道:“回大夫人,三小姐,这位是殷姑娘,我们二夫人娘家的侄姑娘。” “小姐,这是……” 不等溪羽说完,殷问酒便打断了,“嗯,走吧。” 她并没兴趣知道那鼻孔朝天的妇人是谁。 “还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毫无教养!” 那个叫三小姐的满眼讥讽,“披头散发,如此不堪就在这院子里瞎晃悠,这要是撞见哥哥们了,要怎么说的清!” “还有,这是你带来的丫鬟?”三小姐伸手指着蓝空桑,“丫鬟就穿正经丫鬟的衣裳,我楼府丫鬟的衣料子可是你们那乡野里头小姐的规格。穿这么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什么样子,走出去……” “闭嘴,让开。” 殷问酒语气淡淡的,蔑视着那个三小姐。 三小姐气的不行,“娘!” 那妇人抬脚上前,边走边说:“好无礼的丫头,今天就算是帮我弟妹给你些立些规矩,省得走出去丢我们楼家的脸!” 她走近了抬手就要招呼过来,蓝空桑还没出手,溪羽拦在殷问酒身前,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 溪羽捂着半边麻木的脸颊,低头道:“大夫人,殷姑娘不止是二夫人家的侄姑娘,也是老爷和二爷的贵客,还请大夫人看在……” “我要看在谁的面子上?你老爷也要叫我一声大嫂,我帮他教训一个晚辈还不成了?给我滚开!” 溪羽护着不让,大夫人更气恼了,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忤逆她! “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丫头打上二十板子,发卖了去!” 两个妈妈冲了过来,作势就要架起溪羽。 “空桑。” 蓝空桑一左一右擒住了两个妈妈的臂膀,猛的朝一边甩开,力道惊人,那两个肥头大耳的妈妈摔在了地上。 “哎哟……哎呦。”的叫开了。 大夫人吓了一跳,勉强镇静,“反了天了还!你还敢打我不成?” “为何不敢?”
第10章 人物 大夫人嘴角一哆嗦。 就差往后退了。 溪羽眼瞅着大夫人不敢再有什么作为,这才退回一旁小声在殷问酒耳边说道:“小姐,打不得呀,这位是大夫人,我们家老爷亲哥哥的正室。” 殷问酒在楼家住了有近十天,还是头一次出院子,也压根不知道这楼府谁当家,都有些什么人。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得住在楼府。 “那算了,走吧。” 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前头拦路的人默默让出了一条道来。 殷问酒打记事起,她就是云梦泽的天,说一不二的主,被人求着供着的主。 管你是大夫人还老夫人! 被这一耽误,她们到椿寿堂的时候楼家父子俩也正好到。 “殷姑娘,可是有什么法子救我老母亲一命了?” “进去说吧。” 她走到老太太榻前,老太太额前的那滴血早已干枯,但下人们不敢擦去,好像就是这一滴血栓着老太太性命似的。 榻前的血符已经淡不可见,旁人自是看不到的。 “这滴血没用了,可以擦了。” 楼礼承一惊,脱口问道:“那老太太……” 殷问酒不说话,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这房间里干干净净,不见丝毫黑气。 甚至整个楼府,周边的黑气都是极淡的。 这与她第一天入府时天差地别,她来的那天,晌午,艳阳,按理并不是黑气能聚集的点。 可当时楼老太太院子里的黑气几乎把她淹没。 甚至连铃铛都撞响了! 但眼下的干净,虽说是血符起的作用。 可血符已经淡不可见了,黑气应该已经聚到周遭集合才对。 “楼府最近一年可有死人?” 楼礼承答:“应该是有的,下人犯事……” “我指要紧的人,像你这样的主人。” “没有,楼家人丁不算多,母亲就我和兄长两个儿子。” 秦妈妈上前来帮老太太擦了脸,殷问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那天见到此事的人,可有让她们嘴巴闭紧点。” 楼还明回道:“蓝姑娘有交代过,那日在祖母榻前的除了我父母外,就是秦妈妈和我母亲的陪嫁白薇,都是信的过的人。” 秦妈妈扑通一声跪下,“殷姑娘放心,老奴绝不会多说半个字,只求姑娘能救老太太一命。” 殷问酒“嗯”了一声。 在屋子里绕来转去,她想不通那撞倒她的怨气怎么会凭空消失的如此干净。 而楼府近一年也没人去世,那是谁死后还要害老太太? 师傅曾经说过,咒怨的形成一般都是大富大贵大才之人,寻常百姓多为一日三餐温饱所忙,心思小了,所怨之事也自然不成问题。 不然这世间谋人性命的怨气得把人屠个干净。 而只有咒怨,才能撞响她脚踝处的铃铛。 当铃铛响起,这个怨,她就没办法不解! 这是祖训,他们这行的祖训。 因而救回楼老太太这件事,刨除楼还明的关系她也必须得干。 殷问酒又朝床榻前走了过去,她自腰间掏出一个折起来的黄符,塞进楼老太太的前襟。 “除沐浴外不可取出,老太太今天会醒,按体虚调养身子。” 秦妈妈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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