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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轻柔，温热的手掌让宁岁岁忍不住靠近。她感受到青年把她拥入怀中，原本该砸在她身上的雨点被尽数遮拦。 青年一手提着长剑，单手抱着她起身。 宁岁岁趴伏在他的肩头，久违的温暖让宁岁岁反应很迟钝，最后只胆怯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裴知衍。”他声音微哽，搂着怀里的姑娘缓缓闭眸，掩盖住其间情绪。 “岁岁，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2章 定风波（二） 九年后，无尽山—— 山主烬然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座，手里捧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发出感慨地赞叹声：“这作者真是个人才。”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都尚未察觉，一直到裴知衍的身影出现在殿内他才一个激灵把话本往身后一扔，坐得端正：“你可算来了。” 他的动作当然逃不过裴知衍的目光，但好在对方也不感兴趣，开门见山说道：“找我什么事情？” 和裴知衍好友多年，烬然知晓他不喜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上次你不是让我留意多年前照顾宁岁岁的那位婆婆的动向吗？” “找到了？”裴知衍在旁侧坐下，眉梢下压。 烬然抬手托住下巴：“找到了，就如同你之前所料。她的确不是普通人，她已在世间生活数百年，幼时受人恩惠，当时庇护宁岁岁，也算报恩。” 点到即止，裴知衍敛下眼皮沉思片刻后，才道：“我知晓了。” “她一直护着宁岁岁，但也因此受扰，那晚妖兽入侵也是因为失去了她的守护。”说到这里，饶是性子洒脱的烬然也忍不住蹙眉。 “你怎么安排了？”裴知衍看向他，一双浅金色的眼眸还算淡然。 但若细看，还是能从中看出几分怜惜。他寻觅岁岁多年，心心念念的姑娘能得到婆婆的守护，婆婆自然也是他的恩人。 “我跟阎王说了，让他照拂，他应了我给婆婆寻一个好身世，下辈子再到人间虽是平凡一生，但也长寿安乐。” “此事原本犯不着麻烦阎王，若非是你的嘱托，阎王爷恐怕都要翻脸了。”烬然说道。 烬然作为山主，是无尽山的掌权人，但他常年隐匿行踪，鲜少现身。外界对他传言颇多，可惜从未见过本尊。就连无尽山弟子，也只有在重大场合才能看见他。 而裴知衍身为无尽山的首席弟子，在烬然不在时便代为行使山主权力。说来奇怪，无尽山也有四位长老，辈分也比裴知衍高，但四人对裴知衍也看重有礼，不敢颐气指使。 也就是说，虽然裴知衍只是首席弟子，头上还有山主和四位长老，但在无尽山他也拥有绝对权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烬然与裴知衍的关系，旁人也不敢妄加猜测。 此时此刻，紫竹林中—— 宁岁岁小心翼翼地蹲在路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竹林深处，一抹白色身影倒映在她墨黑的眼中，她口中嘀咕着：“过来这边……” 竹林后是一只灵兽，毛发雪白，唯有两只长长尖尖的耳朵是棕色。在听到她的呼唤时，灵兽停下脚步，一只前腿呆呆地顿在半空。 “过来吧。”宁岁岁小声呼唤着。 无尽山灵力充沛，在山中生活久一点的灵兽或多或少都开启灵智。它们能听懂人修的话，但也会不自主倾向于吸引它们的人或事物。 很快，那灵兽就三两步跳出竹林，钻到宁岁岁身边。 宁岁岁先是小心地摸了摸灵兽的脑袋，之后终于忍不住把灵兽抱进怀里，声音欢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心里美滋滋的，她把灵兽从头到尾都抚摸了一遍。可能是正值换毛的季节，不少白色毛发都沾到她的手上和身上。 紫竹林的竹叶不分季节的飘落铺展在地面上，有人经过时踩踏其上便会发出声响。 宁岁岁听见脚步声便警惕回头，她记得大师兄裴知衍去找山主了，恰好会经过此处，不由得有些紧张。 裴知衍不喜她和灵兽太亲近。 循声望去，她看见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来者身穿一袭紫色长裙，三千青丝高高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干练利落。她面色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三师姐……”看见来人，宁岁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是大师兄就好。 何箐也看见她了，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霎时消融，也跟着露出一丝笑意，温声唤道：“小师妹，怎么在这里？” “在等大师兄。”宁岁岁抱着灵兽起身，快步跑到何箐身侧，把手里的灵兽举起给何箐看。 灵兽乖巧，从一开始就待在宁岁岁怀里任由她抚摸。宁岁岁托着它的上半身，它尾巴和耳朵耷拉着，轻轻摇晃，好不乖巧。 但纵然灵兽可爱，何箐的目光也未在它身上停留超过半息时间。她看着宁岁岁，嘴角笑意明显，根本不似其他弟子口中所说的不近人情。 小姑娘双手举着灵兽，稍稍垂眼便可看见她白皙娇嫩的面容，一双黑沉沉像葡萄似的双眼笑得弯弯的。 宁岁岁年虽小，面容自然显得稚气，笑起来面颊上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像是盛着蜜糖似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卷翘的长睫毛在眼下映下两片阴影。 见此，何箐心里一软，伸手把灵兽轻轻推回宁岁岁怀中，轻声道：“天气很热，外面太阳很晒，早些回去吧。” “三师姐是要去练剑吗？”宁岁岁把灵兽重新搂进怀里，看着何箐手里提着的灵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憧憬。 抛开裴知衍不说，何箐是宁岁岁最崇拜的人。何箐是她见过最强的女修，貌美强大，整个无尽山没几个人有资格与她对剑。 被宁岁岁眼中的儒慕取悦，何箐露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小师妹也要努力啊。” “嗯……”不知为何，宁岁岁的兴致有些消沉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灵兽的后背，最后不舍地跟何箐告别。 外面阳光刺眼，宁岁岁便放弃等待裴知衍，抱着灵兽径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她把灵兽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寻去布帕轻轻拍走灵兽周身的浮毛。 雪白的毛发在空中飞舞，惹得宁岁岁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她一手捂住口鼻，手背上有些许红痕。 裴知衍一直不太准许她与灵兽亲近便是这个原因，她对兽类毛发有些过敏。 这个症状在她小时候尤为严重，裴知衍刚找到她的时候，她怀里搂着一只小狗，之后便高烧不断。原以为是淋雨风寒，但医师却断言是动物毛发所致。 但不知为何，她对灵兽着实喜欢，尤其是毛绒绒的灵兽，其他灵兽也愿意亲近她，好似她生来就对灵兽有致命吸引。 无尽山原本也到处分布着各种灵兽，因为她过敏，裴知衍便命人将其专门集中管理。但总有些聪明的灵兽跑出来，也总被宁岁岁碰见。 好在随着年岁的增长，宁岁岁对毛发的过敏程度大大减少。小时候表现为高烧不断，呼吸困难，如今更多的只是呼吸不畅，皮肤上生红疹。 她自认为不要紧，因为一般隔一天就好了。如果一天不行，那就两天。总归这些小病小痛远不能阻止她亲近毛绒绒灵兽的欲望，这也让裴知衍分外头疼。 等拍完浮毛，宁岁岁看着布帕上的毛发，直觉这不能让裴知衍看见。她把布帕折好藏进屋里，再出来时却发现原本在石桌上的灵兽跑到桌下。 她蹲在桌边，喊道：“出来，下面脏……” 刚才给清理干净，她可不想白费功夫。 “快出来呀……”她伸手去捞灵兽的后腿，期间不小心被划了一道浅淡的印子。她也没在意，继续去摸。 “岁岁。” 身后徒然传来一声低沉清冽的男声，宁岁岁浑身一僵。她顿住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去，一眼便看见裴知衍一袭白衣站在院门处，正沉着脸看她。 她转过身挡在灵兽前面，但额发上还沾着白色毛发却浑然不觉。把手背在身后，她语气微弱：“大师兄……” “让你不要去碰……”裴知衍有些无奈地行至宁岁岁身侧蹲下，他一眼就看见宁岁岁脖颈处的红疹。 如今正值灵兽换毛，他分明命令弟子们严格看守，却还是被钻了空子。 自知不占理，宁岁岁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垂着脑袋准备接受裴知衍的说教。但最后裴知衍也没说什么，只是取出她惯常用的药膏给她涂抹泛红的皮肤。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宁岁岁伸手小心摸了摸手背上还未干透的药膏，趁机去看裴知衍的神色。 两人视线相接，裴知衍沉下面色，但最终还是不忍说重话，只轻叹一声。 紧接着，宁岁岁便看见他伸手掐诀把灵兽从石桌下托举出来，一言不发地离开这方院落。院门关闭，院子里便只剩下宁岁岁一人。 她眨了眨眼睛，不免有些丧气。 手背上的红疹已经慢慢减轻，脖颈处还有些痒。她不敢去挠，便伸手作扇子状不断地扇风，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院门稍微开出一条缝隙，一抹雪白钻进了院落。 着颜色与方才的灵兽相似，但宁岁岁一眼便看出了不同。这一只灵兽雪白如同无尽山冬日最高处的新雪，灵动清透，让人不忍亵渎。 “小白！”宁岁岁大喜。 如此简单易懂，朴实无华的名字，任谁听了都会有三分汗颜。但宁岁岁却不以为然，她三两步上前抱起那抹雪白。 这也是一只灵兽，宁岁岁与其早年相识。 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毛，只有眉心有一点血红，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双淡若琉璃的浅金色眼瞳。 这双眼睛大都比较淡然没没什么起伏，偶尔宁岁岁都以为它并非灵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只灵兽不会摇尾巴，分明其他灵兽看见她都很欢喜，身后尾巴摇得起飞，可如今怀里这只尾巴从来都耷拉着。 宁岁岁的手臂托在小白的脖子下面，小声哄道：“你好久没回来了，之前去哪里了？” 小白不会说话，她也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她小心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随即警觉道：“我们先进去吧。” 方才看见小白太高兴，竟然忘了院门还没关。 “若是被大师兄看见，他定然又不高兴了。”怀里的小白身子轻轻一抖，宁岁岁也并未觉察，抱着它继续往里边走，“在这方面大师兄从来严格，他不准。” 无尽山内有不少灵兽，有毛的，没有毛的，白色黑色甚至还有彩色的。她喜欢的也有很多，但其中最讨她喜欢的只有小白。 她喜欢毛茸茸的灵兽，尤其是浑身雪白的。见过这么多，还是小白最可爱，毛发从来都是一尘不染。说来奇怪，宁岁岁从来没有因为小白的毛发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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