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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岁岁轻叹一声, 将浮生梦放置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在床榻上躺下。她圆睁着一双眼眸看着帐顶，想到方才水镜中浮现的记忆。 不知为何, 她又联想到白日里跟罗香凝一道看过的话本，于是又翻身下床把那被抛到一边的话本找回来。 她准备把那不知来历的话本从头到尾地看一遍，不过才翻看几个章节，便惊奇地发现，书中的她也是唤裴知衍为哥哥。 “知衍哥哥。” 随着书中一遍一遍地出现这四个字眼，宁岁岁的眼皮慢慢变得沉重，她困乏地打了个呵欠，最后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她没看见，原本平静的浮生梦周身突然迸发出一阵灵力，原本平息的灯火猝然亮起，浅蓝色的冷火的光亮照耀一方小天地，将沉睡中的宁岁岁笼罩在其中。 宁岁岁又做了一个梦，或许也不是梦，而是远在彼方的记忆。 边陲小镇，年幼的她从梦中惊醒，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刺眼的眼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顿时大惊失色，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阿爹，阿娘！你们为何不叫我起床！我起晚了，肯定要被陈先生骂了！” 说不定陈先生又要责罚她抄写诗书，上次抄写十遍的诗书，如今她还记忆犹新，只觉得手腕生疼。 这次再迟到，说不定责罚会更严重。 这般想着，宁岁岁都快被急哭了，却见宁母慢悠悠地走进来，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笑着说：“岁岁，今日你休息，不需要去私塾。” “啊？”宁岁岁慌乱的动作顿时停下，转而反应过来今日是十日一次的假期，不需要去私塾，也难怪没叫她起床。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迟到了。”宁岁岁脸色苍白，脱力摔坐在门槛上，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宁母忍俊不禁：“陈先生在你眼中，当真如此可怕？” “嗯嗯嗯嗯。”宁岁岁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她自然是害怕极了陈先生，尤其是让她抄书的模样，着实可怕。 宁母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先去吃饭，厨房里给你留了米粥和包子，鸡蛋也要吃，不要挑食。” “好。”一想到今日是休假，丧气的宁岁岁顿时又高兴起来，又准备回房间去穿衣服。 穿好衣裙，她敏锐地听见隔壁传来谈好的声音，但因为隔着几道墙，听不真切。她眨了眨眼睛，又跑了出去，正好撞见宁父。 “阿爹，隔壁的院子有人住了吗？”她高兴地问道。 宁家隔壁的院落原本也是有人住的，但因为男主人高中了，便一家人搬去京城，这座院子便空置下来。 方才听到说话的声音，好似在商谈内里陈设，是以她猜测是有新主人住进去了。 宁父刚从布庄回来，还没听到这消息，倒是一旁的宁母回答道：“是呢，听说是一位姓裴的公子，来这里静修。” “姓裴……”宁岁岁轻声重复，但旋即有些失望。 她期待的是隔壁入住漂亮的姐姐，亦或者同龄的小孩，这样就可以一起玩耍。但可惜是男子，而且年纪也好像有些大。 宁母没看出她的小心思，继续说道：“以后便是邻居了，也不要失了礼数。待会儿我做些糕点，岁岁你给隔壁的裴公子送过去吧。” “哦，好。”宁岁岁点点头，随即便去厨房吃自己的早饭。 等她吃完，又很自觉地回房间完成课业。 宁母说得对，她确实很害怕陈先生。是以就算对方在十日一次的休假日给她额外布置课业，她也不敢有怨言，只敢老老实实地完成。 等她默完三首诗词，又练了四页大字，随后把宣纸整齐地叠好放置，明日便需要交由陈先生过目检查。 等做完这些，她就闻到厨房传出来的香甜气息。 是宁母的糕点出锅了。 或许是完成课业很消耗体力和脑力，宁岁岁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阵阵咕噜声，彰显着她的饥肠辘辘。 她快步跑进厨房，宁母正把热乎的糕点放进食盒中，随后盖上食盒。见她进来，笑道：“来得正好，把这个给裴公子送去吧。” “那我的呢？”宁岁岁此刻饿得慌，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四处张望。 “少不了你的。”宁母笑着，从碗柜上端出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宁岁岁爱吃的绿豆糕和红豆糕。 宁岁岁还眼尖地瞧见，那碗柜里还有不少雪白瓷盘，都是好吃的糕点，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问道：“我先吃一点，待会儿再去送。” “随你。”宁母也由着她。 是以，宁岁岁端着盘子走到一旁的餐桌旁，一连吃了三四块才拍拍手起身。她准备先去给隔壁送糕点，回来再继续吃。 这一来二去还可以消食，回来可以吃更多。 “阿娘，我现在就去送。”说着，她从灶台上把食盒抱下来，三两步跨出厨房往外走。 方才走出自家院子，宁岁岁便看到隔壁紧闭的院门。她站在三丈远外，看着比自家还要气派的大门和石狮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她想起来说书先生经常说的那句话。 随后，她走上前客气地敲了敲门，好半晌都没人应答。她退后两步往上看，歪着脑袋：“没有人在吗？” 她又敲了敲门，这次有人开门了，是一个十岁大的小童，警惕地看着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隔壁宁家的女儿，我阿娘让我给你们送一些糕点来。”说着，她抬起手中的食盒，表示自己的来意。 原来这小童并非裴家的主人，而是守门的小童，裴家还有一个管家，是小童的爷爷。 短短的一条路，宁岁岁已经和小童打好交道，小童带路到前堂，还小声说道：“主人的脾性有些冷，你小心点。” 听到这里，宁岁岁已经自发在心中捏造好裴家主人的形象。 对方应当是三旬往上的中年男人，国字脸，厚嘴唇，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凶凶的。说话的声音略显粗犷，语气冷淡，这才是一家之主。 但现实并非如此，饶是宁岁岁做好心理准备，在看到一袭白衣飘飘的裴家主人时，还是忍不住呆愣住，随后咽下一口口水。 她收回先前的想法，虽然新来的邻居不是姑娘，也不是同龄人，但也挺好的。 因为眼前人实在过于好看了，一张脸如同女娲炫技的杰作，眉眼冷淡，鼻梁挺立，嘴唇偏薄，宛如鬼斧神工，让人挪不开目光。 对方见到她，只轻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宁岁岁这才回神，将方才门口的说辞再次重复，随后把食盒递给面前的男子。 对方伸出的一双手冷白如同上好美玉，他接过后放在桌上，说道：“多谢，也替我谢过你的母亲，我改日会登门造访。” “好的。” 送完糕点，好似便没有理由继续停留。宁岁岁想要告辞离开，虽然心中不舍眼前美色，但好在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裴家的主人亲自送她出去。 她发现，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对待她很随和，声音温润，当真和她所设想的模样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有些羞愧，好在没把方才的心里话告诉小童。 等走到大门口，宁岁岁才恍然回神，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问道：“对了，还没有请问你的名字。” 对方一时怔松，好似有些意外。 她以为对方觉得自己唐突，面颊泛红，慌忙解释道：“因为……因为我们是邻居，以后肯定还会多多见面的，所以也应该知晓彼此的名字。” 随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反应过来：“陈先生说这个时候应当先说明自己的名字，我叫宁岁岁，安宁的宁，岁岁平安的岁岁。” “我知道。”面前人突然轻声说道。 “嗯？”宁岁岁歪着脑袋看他。 只见对方嘴角微弯露出一抹笑容，垂眸看向她，再次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宁岁岁。” 这一对视，宁岁岁才意外地发现，面前这人的眼眸并非和她一般的墨黑色，也并非常见的棕黑色或者深棕色。 而是琉璃一般清透的浅金色，很特别。 “我叫裴知衍。”
第83章 浮生梦（二） 自从隔壁有新主人入住之后, 宁岁岁几乎天天往隔壁院子里跑。 隔壁的小童先开始还觉得可怕，之后便也见怪不怪的。他倒是也没想到，平日里冷淡如同冰山一般的主人, 竟然跟一个小姑娘玩得很亲近。 宁岁岁每日都去找裴知衍, 每次都带着新鲜的东西, 糖葫芦，糖苹果, 脆饼和桂花糕，什么都想要和裴知衍分享。 在搬进新家的第三天, 裴知衍也准备了礼物去摆放了宁父和宁母, 四人还吃了一顿便饭。 看得出来宁父和宁母很相信裴知衍的人品，不然也不会放任宁岁岁每天都往别人家里跑，还叮嘱宁岁岁不要空手去。 这天, 宁岁岁和禾雅雅一路说说笑笑从私塾回来, 两人在路口分别后，她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却在路边的糖葫芦摊贩边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身影。 裴知衍从摊贩的手中接过糖苹果, 一手递给对方铜钱。 “知衍哥哥！”宁岁岁欢声唤道, 快步上前。她面上的笑容灿烂, 看着裴知衍的双眼好似在发光。 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般喜欢裴知衍, 大抵是因为对方生了一张举世无双的俊俏脸皮，亦或者性子温和。 裴知衍转头看来，惊讶过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轻声道：“下学了？” 他知道宁岁岁每日都需要前去私塾听学, 每天回家后也需要先完成课业才能出来玩耍。 听宁母说, 最近宁岁岁每天回家的时间提早不少，她不再像以往一样下学后还要在外面疯玩, 而是马不停蹄地回家完成课业。 就为了腾出更多时间去裴家找裴知衍玩。 宁岁岁今年十二岁了，裴知衍比她大上五岁。按理来说两人年岁相差这么多，应当玩不到一块，可她就是很喜欢黏着对方。 先开始，宁父和宁母觉得有些失礼，毕竟这般作为就好似让裴知衍帮他们带孩子，曾上门道谢：“裴公子，真是麻烦你了。” 但裴知衍并不在意，只笑着说：“不碍事，她很听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笑着摸了摸宁岁岁的后脑勺，看来是真的不在意。 宁父和宁母也看出裴知衍对宁岁岁的纵容，对视一眼后不再多言，便带着宁岁岁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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