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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走后，裴知衍面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又恢复成淡漠平静的模样，转身回到裴家院子。 小童跟在他身后，自发把裴家的大门关上。 他看着裴知衍远去的背影，不敢多言，转而去找自己的管家爷爷：“爷爷，你说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主人很好，只是性子有些冷。”下人怎可妄议主人，管家也并未多说，只是避重就轻。 小童虽然听话，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但他对隔壁的小姑娘就很好，面上总是带着笑的。” 管家不再多言，他便也没有再问。 日子就这般平稳平淡地过着，很快，宁岁岁和裴知衍认识就两年了。 这天，她刚下学堂，与禾雅雅分开后就快步回到家中，放下书包后就往隔壁的裴家跑去。 小童给她开门，同时有些惊讶：“今日怎的这般早？” “明日休假，明天再做课业。”宁岁岁快声说完，也不需要他给自己带路，便直接往内院跑。她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得很。 “知衍，知衍哥哥！”远远地看见树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大声喊着裴知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裴知衍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侧目看去，便看见小姑娘穿着一身淡橘色的衣裙，像一只翩翩蝴蝶般地从拱门下穿过，直朝着自己而来。 “拿着什么？”他轻声问道。 小姑娘藏不住事情，见她跑这么快还坚持把双手藏在身后，裴知衍自然一眼就看出她拿着东西。 宁岁岁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地说道：“你猜猜看？” 这种小把戏在裴知衍看来，只需要他略施小计就可以揭晓答案。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单手支着额角，回她一个笑容。 “我猜不着。” “哎呀！”宁岁岁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跺脚，“你犯规！” 竟然用这么完美迷人的笑容蛊惑她，差点就上当直接告诉他了。 裴知衍假装不明白她的笑容，转而面上弥漫上一丝疑惑，说道：“我真的猜不到，岁岁直接告诉我是什么吧。” “好吧！”宁岁岁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面热，随即从身后拿出一幅小小的卷轴，“这是我的课业，陈先生夸我了。” 说着，她一本正经地慢慢展开画卷。 近日陈先生在教授他们画画，她认真跟着学，画了一幅简单的水墨画。陈先生怕她骄傲自满，所以鲜少夸赞她，这次竟然不吝夸奖。 裴知衍的目光落在这幅卷轴上，随着宁岁岁的动作也慢慢看清楚其上的线条和轮廓。 其上绘制着一棵简单的柳树，寥寥几笔勾勒出大概轮廓，树下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公子，显然是裴知衍。 “怎么样？”宁岁岁把画卷完全展开放在桌上，双手托腮，一脸期待地看着裴知衍。 “这画的是谁？”裴知衍问道。 听此，宁岁岁的笑容有一瞬间皲裂，她收敛笑容，转变成一脸受伤，她拿起画卷在裴知衍的脸颊边对照。 “这……这不像你吗？”原本的欣喜与期待已经完全变成失落和丧气。 “哼……”裴知衍忍俊不禁，闷笑出声。 宁岁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再跟她开玩笑。她顿时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好了，抱歉。”裴知衍从善如流地道歉。 宁岁岁性子好，也不爱跟他计较，只简单一句话便被哄好了。她在裴知衍旁边坐下，将展开的画卷慢慢重新往回卷。 裴知衍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轻声问道：“不准备送给我吗？” “你想要这个吗？”她停下手中动作，不免有些不解。 这是她的课业，甚至说不上是一件像样的礼物。但裴知衍却主动开口讨要，她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点头。 “要不……我重新再画一幅送给你吧？” 这是她的第一幅水墨画，若是裴知衍想要，她自然是想给他最好的。待她回去好好练习，画一幅最好看的给他。 裴知衍只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想要这一幅。” 他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在课堂上选择画自己的画像，但光是这一份心意，他就觉得倍加珍贵，应当好好珍惜。 “那好吧。”宁岁岁很好说话，她将卷好的画轴交给裴知衍，郑重其事说道，“那这个就算是，我赠与你的礼物。” 与此同时，她在心中暗暗想着，等她练好水墨画，定要给裴知衍画一幅更好看的。毕竟这幅处女作，还是太稚嫩了。 之后，宁岁岁又拉着裴知衍聊天，当然基本上都是她在单方面的说，说私塾里的事情，什么鸡毛蒜皮都往外倒豆子一般地说。 裴知衍只轻柔地笑着，偶尔附和两句。 很快，管家就端着茶水和糕点来了。他将东西一一摆放在桌面上，见宁岁岁对着自己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便也慈爱地笑笑。 裴家很大，但其实也就裴知衍一个主人。除了他之外，便只剩下管家和小童，与几个平日里几乎见不着身影的粗使婆子。 以往，宁岁岁问裴知衍是否会觉得寂寞。 裴知衍摇摇头：“有岁岁陪着我。” 自那之后，宁岁岁往裴家跑得更勤快了。 “公子，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可需要采买一些货物？”离开之前，管家弯腰询问。 裴知衍不答，只是看向宁岁岁。 小姑娘手里捏着一块绿豆糕，见他看过来，连忙笑开，说道：“粽子可以自己包嘛，我阿娘教过我，我会！” 其实裴知衍方才的目光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地为宁岁岁考虑，想着她是不是需要过这样的民俗节日。 但他转而又想到，端午节应当也算是团圆的日子，她多半也是和以往一样在自己家中和父母一起吃饭，大概率也是顾不上自己的。 听到她这般说，裴知衍笑了笑，说道：“那你要来这里吗？” 他在问宁岁岁是不是要来裴家包粽子。 当然，裴知衍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在询问，他不奢求宁岁岁会点头。 哪知道宁岁岁沉思片刻，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随后双手一拍：“没关系，知衍哥哥你来我们家一起过端午节不就好了？” 裴家只有裴知衍一个人，若是留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过端午节，未免太孤单了，不若跟她去宁家。 而且她也受他这么久的照拂，一起吃顿饭也未尝不可。 裴知衍轻怔一瞬，转而笑道：“好。” 一旁的管家见此，也露出笑容。 他在小镇生活多年，其实在裴知衍入住这里之前便知晓宁家的小姑娘。生得甜美可爱，性子乖巧，嘴巴也甜，邻里街坊都喜欢得紧。 今天不用完成课业，宁岁岁索性就在裴知衍家中多留了一会儿。她就安静地坐在裴知衍身边，吃面前的糕点。 裴知衍话少，一般她不说话便也不会出声。待把新茶品尝得差不多了，看一眼天色，才道：“马上要回去吃晚饭了，不要吃太多糕点。” “嗯。”宁岁岁应下，却又拿过一块红豆糕。 这是管家专门去镇上最大的糕点坊里买回来的糕点，就是用来招待她的。那家糕点坊的糕点很贵，平日里宁父和宁母也会给她买。 但因为她小时候牙疼，之后便一直克扣她的甜食，便也很少给她买了。 就因如此，宁岁岁便躲在裴知衍这里，每天吃个够。 裴知衍也知晓这件事情，是以有时候也忍不住怀疑，宁岁岁每日往他这里跑，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口甜食。
第84章 浮生梦（三） 端午节那天, 宁岁岁不需要上私塾。 她还是早早起床，钻进厨房帮着宁母一道包粽子。宁母比她还起得早一些，厨房里已经摆放了糯米和腊肉。 “粽叶呢？”宁岁岁摩拳擦掌, 一脸期待。 宁母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说道：“你阿爹方才出门去割了, 待会儿回来洗干净就拿给你造，你给我可劲儿造。” “什么啊？” 宁岁岁颇为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随即想到重要的事情，“对了, 阿娘, 今中午可以让知衍哥哥过来和我们一道用午饭吗？” “这件事情，你前几日就跟我说了，我都记着呢。”宁母正在淘洗糯米, 面上神色平常。 “是吗？” 宁母瞥了她一眼, 调侃道：“有关于裴公子的事情，你哪次不是跑回来第一时间就兴冲冲地告诉我们？” “因为知衍哥哥特别好！”宁岁岁搬出惯用的说辞。 宁母不止一次说过这个问题，说她太粘着裴知衍。虽说如今早已过了男女大防的年代, 可也需要注意分寸。 毕竟宁岁岁也已经快及笄了, 并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了。 半个时辰后, 宁父带着一堆粽叶回来。他将手中镰刀放下, 将粽叶拿去清洗，清凉水流打湿了粽叶和地面。 宁岁岁就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看着宁父的动作, 随后轻声问道：“为什么感觉今年的粽叶没有去年的好？” 叶片小了一些, 薄了一些, 边沿处还有些泛黄。 宁父听此也叹了一口气：“岁岁，你可能不知道。今年不知为何气象奇异, 听你刘伯伯说庄稼也遭罪，今年收成恐怕还不及去年一半。” “我的天。”宁岁岁倒吸一口凉气。 民以食为天，更别说他们这方交通不通畅的边陲小镇。大家基本不与外界交易，都是自给自足，若是庄稼收成不好，那冬天和来年便会难捱。 宁家是做布庄生意的，布匹原料也是农作物，自然也会因此受损。 不仅如此，因为经商，宁父和宁母早前便将家中的田地和土地出租了，每年的粮食都是靠买的。 若其他人的粮食收成不好，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拿出来卖？ 当真如此，他们家便买不到其他人的粮食了。 宁岁岁思维发散，想了好多，不由得心中担忧，说道：“阿爹，那我们要不要多买些粮食在家中存放？” “不用太担心，家中还有许多存粮。我也跟你刘伯伯说了，若是今年还有富余，优先卖给我们。”宁父是大人，自然比宁岁岁想得更多。 听到这里，宁岁岁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等粽叶清洗好了，宁岁岁帮宁父把粽叶都拿到厨房离去。而宁父则需要先去一趟布庄，还有些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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