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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离经叛道的路途上昂首阔步，”剧作家女士像写角色小传那样剖析着自己的人物设定，“仅凭我在出嫁和生子的夹缝里连滚带爬地完成学业，莉莉安·佩瑞就算得上是观念先进的旁波人。” “于我身边的大部分女孩而言，”莉莉安说，“她们的教育经历只是为了在出嫁时给自己增添一点名誉上的砝码。旁波有专门的贵族女校，男人们但凡有些财富地位，就都爱去那里挑选妻子或情妇。” “当时的我一直骄傲于自己和她们不同。” “我坚信自己会在戏剧上大放光彩，想到事业成名后纷至沓来的金钱和满足感，我天然地瞧不起婚后只能仰仗夫家的女人。” “可悲的是，我也在根深蒂固的环境里扭曲。” “我不是彻底的进步者——否则我不会在艾伦向我表白时沉醉进窃喜和虚荣。虽然我唾弃贵妇们的生活方式，但当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它诱惑我说，‘只要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嫁了，再生几个孩子稳固地位，你就能轻易过上别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除掉看多了罗曼小说从而自欺欺人恋爱脑的成分，我承认自己为这些诱惑肤浅地心动。” “这就是旁波价值观里女人最体面的出路，在青春美貌的时候嫁进地位崇高的家族，年纪稍长时有孩子傍身，最好多生几个男孩，这样他们长到了娶妻的年纪时，作为母亲的我理所应当地被想要重复这条道路的女孩们奉承讨好。” “这样看来，孩子和人们歌颂的爱情并没多少关系。” “稳固地位的砝码、争夺资源的工具、利益传承的载体、繁衍必须的环节、论述自己“正常守序”的物证、献给社会期待的贡礼，还有，某种程度上的——轮回父母一生的复制品。” 莉莉安盯着床帏上的花纹：“你瞧，我対孩子的态度有些悲观。但我们有养育的资本，再加上孩子的父亲是你，所以生就生吧。” “你呢？”她摸摸文森特的手，“最开始你不是很高兴吗？整只狐狸都腻乎乎黏哒哒的。”该说不说，她还挺喜欢蜜渍大狐狸的。 久久不语，文森特在莉莉安以为他睡着时叹气。“高兴是因为和你有了孩子，”他垂眼，“但养育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买条宠物还要先做做功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的emo二人组： 孩子，唉，孩子。 —— 独生女出生半年后。 莉莉安： 宝贝居然会在吐司上按果酱爪印！【向全世界炫耀狐狸崽(O `ω′)☆】 大茶狐： 老婆居然能比狐狸崽多喝两碗虾仁辅食粥！【向全世界炫耀莉莉安(☆▽☆）(☆′ 3 ` ) 】
第93章 番外.新手家长 * 日子不紧不慢地朝前行走, 莉莉安惊讶地发现，尽管她还没有思考清楚后代之于她的意义, 她的身体却比她更加迅速地适应了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摸着肚子上微微的隆起, 莉莉安难掩新奇地推开房门：“文森特，你瞧——” 白昼和夜晚的氛围天然不同，像是被撞破了某个欲盖弥彰的秘密, 衬衫半脱的大狐狸有点窘迫地向她看来。 “哇哦，”莉莉安一时间眼花缭乱得不知道先看哪里合适, “假如我没有记错, 这些胶带的粘贴方式真是熟悉。” 不好意思直奔主题，她若无其事地碰上他的肩膀。“你的身体也产生变化了吗？”莉莉安装模作样，“我在育儿书上看到过，长时间和孕期伴侣待在一处，雄性兽人的——” 文森特轻轻按住她的嘴唇。湿润微咸的触感让她想起那只让恶魔莉不停讨价还价的金杯和其中的液体。 “大狐狸, ”莉莉安义正辞严, “我，我来找你的理由健康又正当。” 看, 她比划, 这里的鼓起和吃出来的甜甜圈脂肪层完全不同。 她在某方面的需求还要再过一阵子才会明显增加，莉莉安胡乱蹭了几下大狐狸的胸腹,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帮帮你。” 谁能拒绝哺乳的男妈妈。 好有内涵的身材，莉莉安第无数次理解了文森特对埋小狐莉肚皮的痴迷, 就像此时此刻的她, 怎么能忍住不栽进大狐狸的怀里呢。 …… 胡作非为的结果就是, 莉莉安在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钻进薄被。 转眼间睡得哼哼唧唧, 莉莉安几分钟前说过的、要和文森特一起收拾旧物的话不比飘在水面的泡泡更可靠。 刺眼的光线被窗帘和帷帐过滤后就只剩柔和，不规则的阴影和镂空在她的头发上留下明暗。 勉强将困意睁开一条小缝, 莉莉安的呢喃大致是在说：“不用担心整理的响动声把我吵醒。” 于是大狐狸就在离她不远地板上擦拭花瓶，从阁楼上取下放置多年的箱子，他一件件打开尘封的回忆。 “听说大家族的幼崽都有传承几代的玩具，”莉莉安的话挑起文森特重温童年的冲动，“别人家有的，我们的崽崽也要有——” 滴上一点润滑油，扣得严严实实的黄铜锁扣噔地弹出禁锢。 这里放着被他故意忽略的事物：刻上单词的铃铛串、几张粗糙的肖像画、粘在硬卡纸上的风干植物，还有大狐狸当年爱不释手的，定期浇水就会长出叶片的树屋模型。 褪去无力的伤痛和不甘，这些小东西平和地躺在箱子里等待：等待重见天日，或是沉没在杂物中被人一扔了之。 * 箱子开合的声响引人放松，伴随着文森特制造出的白噪音，莉莉安梦到一只圆滚滚的毛茸狐球。 支着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它在石板路上乐此不疲地跳着格子。 狐团雀跃地冲向她：“妈妈！”它兴高采烈：“和我一起玩好吗？” 决定步数的沙包在她回答之前便高高抛起，于是莉莉安也加入了这个简单的游戏。 狐团寸步不离地黏着她。 “妈妈，”玩耍一阵后它突然说，“你不开心。”狐团抬头看她：“是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与这条长满暗晦暗爬山虎的小巷格格不入，它看起来天真又洁净。 当然没有，莉莉安揉揉它的尾巴。 顺毛撸的惬意使狐团安静下来。它不再说话，粗石地上只有脚步声嗒嗒作响。 “妈妈，”但它在几轮游戏结束之后换了个方式追问，“你为什么想生下我？” 要知道不是每个小狐团都有机会看到太阳。 “为什么不呢？”莉莉安回答，“养育一个孩子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时间和金钱，而这些我和我的伴侣恰好拥有。” 啊……是这样吗？它的耳朵蔫哒哒地贴到脑壳后面。 “我明白了，所以妈妈并不期待我的到来。”小狐团伤心地戳起爪子，“在你眼里，我和其他千千万万只狐狸崽崽都没有区别。” 它眼泪汪汪：“我的出生只是因为可以出生。如果有一天我妨碍到你的剧本和生活，我是不是就只能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像是触发到梦境的机关，小狐团的嚎啕烧透其乐融融的表面。 暗色的爬山虎卷曲着枯萎，裸露出斑驳陈旧的砖块和布满裂隙的石板，抽泣声中，一束灯光击穿厚厚的土墙。 不由自主地隐藏在光亮之后，正如她熟悉的那样，隔着墙上不大的破损，莉莉安听到她的父母正在以她的名义相互指责。 “莉莉安已经十二岁了，”佩瑞男爵假惺惺地为她抱不平，“我们该给她请位有资历的礼仪教师，你却满脑子只想舞会。” 她的母亲冷笑以对：“我做裙子的开销才有多少？请位礼仪教师——卡沙的薪水还是我用嫁妆支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想让她把孩子生在主宅？少做美梦！” 佩瑞男爵软下口气：“你这是何必呢？莉莉安总是需要有人教导的，都是一家人，她会对我们的女儿好的。” “‘我们的’莉莉安，”轻缓的女声讥讽发笑，“这时候想起了‘我们的’孩子。我倒以为阁下满心都是承爵的大事，怎么，传闻中的草药不如您想象的灵验吗？” …… 用爪子抹掉眼泪，小狐团稀里糊涂地和莉莉安对视。揪住莉莉安的衣角，它显然听不懂成年人之间别有深意的交锋。 垂落的藤蔓挡住墙上的破损，深埋的酸楚却明晃晃地翻出地面。瞧着腿边呜呜嘤嘤的小狐团，深深叹气，莉莉安俯身把它抱进怀里。 “不会的，”她和毛绒绒的小团子脑门挨着脑门，“没人会放弃你……世界上有数不清的狐狸崽，但是……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还没有经历过失望、灰心和欺瞒，哭唧唧的小狐团被一句像极了空头支票的承诺哄好。 它的信赖不假思索。 “我是妈妈心里独一无二的狐狸崽！”它甜津津地蹭着莉莉安的脸，“妈妈也是我心里最最最重要的人！” 狐团直白纯粹的依恋将她胸腔中的某个缺口填满，全然的委托和交付令人惶恐又心碎。 崽崽的爱不讲条件。 崽崽的撒娇又乖又可怜。 贴着狐团温热蓬软的身体，压下眼中的湿意，莉莉安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 * 文森特清楚地感受到莉莉安的变化：她对小狐崽的态度肉眼可见地热情起来。 “我们对养孩子这件事了解得太少了，”她站在大狐狸买回来的成堆图册中宣布，“新手家长的不靠谱又是家喻户晓。” 刚把这些图书读了一小半的文森特严肃点头——推迟剧本的创作进度，拒绝他半夜献殷勤的举动，莉莉安专门空出几天时间并把庄园里的育儿书籍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相应的，做了功课的人说话就是令狐信服。 “那我们要怎样增进了解呢？”翻开记录本，狐狸公爵准备把领导的指示完完整整地留在纸上。 “首先，”莉莉安肯定了理论书目的存在价值，“看了这么多，我已经补充进更详细且必要的基础知识。” 比如狐狸崽不会在她肚子住满十个月再出生，比如她要做好狐狸崽一天一个样、见风就长的预期准备。 “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莉莉安撑着腰溜达，“大狐狸，你不觉得它们都太书面化了吗？” 理论上来讲，抱狐狸崽的动作要点能编成两句通俗易懂的歌词。 “可是崽崽会那么听话吗？”莉莉安忧心忡忡，“虽然我们都见过彼此变成小狐狸的样子，但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幼崽。” 狐球甚至会用平底锅给她烤披萨吃。 莉莉安越说越紧张：“想想看，文森特——明明是该睡觉的时候，小狐团却在精神百倍地钻土窝。” “多吃蔬菜对身体有好处，可是崽崽一闻到西兰花、莴苣或者其他什么的气味就跑到衣柜顶上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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