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涯:“……”她这是终于发现平时有多过分了么? 棺材再一次飘了起来。 月无涯沉默了,京年年只当他受了伤不想说话,默默感知起外界的环境来。 周遭没了风雨声,反倒是多了些流水潺潺,和水滴滴落的回声。 棺材飘得并不慢,但京年年感受到行动轨迹在不停地拐弯迂回。 水滴在棺材上,叮咚作响。 她猜测,现在是到了地底,这周边的溪水声大概是地下河。 那刚才竖直落下的一段,应是枯井之类。 又行了大约一刻钟。 月无涯刚开始还勉力支撑,现在似乎放弃治疗,认命地伏在京年年身上,鲜血汩汩流淌,也不知京年年衣裙是不是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大半。 京年年侧过脸传音道:“你还好吗?伤口怎么一直在流血?一会儿还能走动吗?” “不必担心……流点血而已。” 她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月无涯忽然就销声匿迹,又骤然化形,让她毫无防备,她语气中存了嗔怪:“你一直说没事没事,我好歹是和你命魂相连的人,相信我示个弱也没关系吧?你知不知道方才你突然消失我有多担心……” “我知道。”月无涯也偏过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想和她对视,“你说了,你我命魂相连,你的情绪我自然感受的到,只是我也没猜到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抱歉让你担心了。” 二人靠的极近,窄狭的棺材中,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脸上的温度和鼻息。 京年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过于亲密,她不敢再把脸朝着月无涯:“你……你过去些……” “嗯……” 棺材一震,落地的同时也打断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微妙气氛。 京年年神色一凛。 到了。 长久的静谧后,兵器刺啦刮过石头,聒耳的声音渐行渐远。 小鬼走了。 直到京年年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她伸手推开了棺材盖。 他们果然到了地底,旁边就是湍急的地下河流。 京年年拍了拍月无涯的后腰:“起身,趁那小鬼还没回来,得找到我师姐。” 月无涯捂着肩头缓缓坐起身。 地下仅有萤石发着微光,映得月无涯的脸色仿若象牙一般白。 他对着自己淌血的伤口点了两下:“你一会儿小心别被那小鬼伤到了,这种不愿往生的鬼怪有怨气在身,伤口不易愈合。” “我已经知道那小鬼是谁了。”京年年跨出了棺材,对月无涯递出自己的手,“扶着我。” 月无涯抬起头,握住京年年的手,站起了身。 萤石光下,他的侧颜俊美无铸,倒像是在此间迷了路的妖灵。 “听声音是虎子,薛记掌柜的儿子,我当初竟然没看出来他已非人,是我疏忽大意了。”京年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周围。 月无涯盯着京年年牵着他的手:“不是你疏忽大意,你白天见到的大概是借尸还魂,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夜幕降临,肉身中的鬼便出来作祟了。” 空气中充斥着腐臭的气息。 是尸臭。 他们的棺材四周躺满了各式各样尸体与棺材。 尸体死状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心脏缺失。 京年年松开了月无涯的手,掀开棺材依次寻找南宫雁。 “你确定你师姐在此处?”月无涯问道。 “要是这里找不到,就只能跟着小鬼去更深处找了。”尸臭熏天,京年年捂着鼻子一个个地筛查。 她一连翻了二十来口棺材,都没见到南宫雁的身影。 月无涯跟在她身后,随意掀开了一个棺材盖板,里头赫然是南宫雁的躯体。 月无涯:“……别找了,在这。” 京年年伸头一瞧,果然。 她拍拍月无涯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你运气挺好。” 月无涯捞起南宫雁的腕脉,拧眉道:“她没什么大碍,现在这样是由于符箓和迷药所致。” “你竟然还会医术?” “我不会,只是能通过筋脉看出一些东西而已。” 京年年沉吟片刻:“迷药好解,我这里有解百毒的丹药,只是这符箓……” 她小心翼翼地将南宫雁扶起来,没看到她身上贴着任何符箓。 月无涯指了指南宫雁的背部:“此处,有符笔痕迹。” 京年年想起,三师姐唯一一次被白修远触碰,便是在失踪之前,白修远拍了下她的背。 知道符箓的具体位置后,京年年将那边的衣物撕除,又给南宫雁披上了外衫,喂下解毒丹。 南宫雁的睫毛轻颤,脸色好看不少,但尚未醒来。 “解毒丹需要时间生效。”京年年举着夜明灯,“咱们怎么出去呢?” 夜明灯能照亮的区域十分有限,京年年寻找着刚刚来时的口子。 然而在夜明珠的光影后,黑影一闪而过,迅速又毫无声息地攀上月无涯刚刚止住血的肩膀:“呵呵哈哈哈,出去?别出来啦……来都来了,就在这里陪我吧……” 娇俏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溶洞中回荡。 京年年反应很快,回身拔剑出鞘,桃夭剑尖冲着黑影而去。 月无涯试图闪躲,黑影却如附骨之疽,贴在他的背上。 倏然,剑尖已至,桃夭剑毕竟是上品灵器,剑光驱散了黑影。 黑影落在地上,咧嘴笑着。 她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只可惜有半张脸已然腐烂,深可见骨。 “秦家村的人都该死,都该死!”女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嘴角还残留着血液的痕迹。 京年年桃夭剑翻转,正欲再上,黑暗深处另一个矮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明明身量不高,却拖着巨大的镰刀,镰刀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异响,挡在了女鬼身前。 京年年终于和这小鬼正式打了照面:“果然是你,虎子。” 虎子失了神智,只是挡在女鬼面前,将镰刀一下一下地挥砍着:“别动我娘……我要杀了你们……” 虎子和女鬼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似乎要穿透耳膜。 京年年手中的桃夭剑受到影响不断嗡鸣,像是在不断颤抖。 温热的双手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月无涯传音入密:“怎么都不知道关闭听觉?你当在听小曲儿呢。” 京年年无力反驳,刚才她是愣了一下,仿佛灵魂要被这尖叫声给带走了。 她用口型对月无涯说了句:“谢谢。” 而此刻,方才还躺在地上的一众尸体将身体扭到不可思议的角度,竟是个个都站了起来。 黑沉沉的一大片尸体踉踉跄跄地朝他们围了过来。 “怨气为声,以尸为儡?”月无涯喃喃道。 京年年急忙断了听觉,护在南宫雁身前。 “你师姐没事,这群尸儡识别不出她,倒是我们危险了,要是被尸儡咬上一口,任你是什么体修还是什么金丹,伤口都会血流不止,难以愈合。”月无涯握住京年年的手,将她往边上拉,“你离你师姐远一些,她反倒安全。”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这尸儡可有弱点?” 月无涯喑哑:“我……不清楚,逃为上策。” 逃是不可能逃的,除非带着南宫雁一起走,她还没找到出口,现在带着昏迷的南宫雁走也不太可能。 她看着面前不断逼近的尸儡,浓重的腥臭和腐臭窜进鼻腔,她干脆将嗅觉也关闭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 已经关闭了嗅觉和听觉,反正现在横竖也暂且出不去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他们吧。 京年年再次停止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取了罐血浆泼在自己和月无涯身上。 “你想做什么?”月无涯疑惑道。 “加入他们,来场即兴表演。” 京年年布置完,当即做出鼻歪嘴斜的模样,学着尸儡们摇摇晃晃地走起路来。 没两步路,她就成功打入尸儡内部,混迹在其中,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月无涯:…… 京年年见月无涯还放不下偶像包袱,拼命给他使眼色,传音催促:“快啊,开始你的表演。” 月无涯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他那最后一点微小的自尊心阻止了他像京年年一样混迹在尸儡中,于是,他选择原地卧倒不动。 扮演一个尚未起尸的普通尸体。 与南宫雁同理。 不远处,虎子和女鬼不再尖叫,他们歪着头,好像也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刚还在这里的人忽然不见了? 他们并排站起身来,在阴暗的溶洞中一遍遍搜寻,有好几次和京年年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她。 计划通。 但是在地上躺着的月无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险些被不知方向的各色尸体踩踏。 月无涯积攒着怒气:……我现在起来打这群尸儡还来得及吗? 京年年迈着僵硬的脚步,转了溶洞几圈,总算找到了出口。 出口在岩壁上,洞口并不大,仅刚好供一副棺材通过的宽度,苟一苟还是能钻出去的。 她正要告诉月无涯这个好消息。 中心位置的棺材忽然发出浓重的喘息声,接着南宫雁唰得坐起身来。 她身上的药效正巧解开了。 她四处张望,何曾见过这样宛如地狱的场景,当下吓得叫出了声:“我的亲爹啊!我是在哪啊……救命啊!” 尸儡和大小鬼正愁找不到活人气息,这回南宫雁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大小鬼再次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尸儡关节阵阵脆响,纷纷扭过头来,满身鲜血地朝着南宫雁去了。 京年年大惊,再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飞身跳到南宫雁的那口棺材中:“师姐,我在,别慌。” 南宫雁哭花了脸:“年年……这都是什么啊……我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在村里床上睡觉吗?” 京年年握紧了剑柄:“你身上被白修远贴了符咒,现在我们在地底,千万小心,别被这些东西咬了,能站起来吗?” 南宫雁从未遇到这种危险的情况,她小脸煞白,勉力撑着棺材边缘站了起来:“可……可以。” 月无涯也凌空而起,飞云踏雪地踩过几只尸儡的头顶,稳稳地站在京年年的身前。 这时候京年年才发现,月无涯的身量比她高了不少,挺拔的身影笼罩在她前头,她莫名就有了底。 “……年年,这位小哥是谁?是敌是友?”南宫雁慌慌张张地想拿出自己的法器御敌,却发现储物袋已经不在身上,“啊!我的储物袋被顺走了!里面还有珍藏限量款的牌九呢,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他……”京年年斟酌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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