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深夜使人多愁善感。】月无涯沉思片刻后答道。 “噤声,有人来了。”京年年不再传音,她的神识察觉到有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这样的雨夜,能有此等速度的,只可能是修真者了。 是谁? 不等她分辨气息,棺材铺的门瞬间打开,两道符咒如剑光雷霆般冲过雨幕打在了京年年身处的棺材上。 月无涯来不及示警,只得用虚影试图挡下符箓,第一道符箓穿过他的虚影,效用减弱了不少,然而第一道符过后,第二道符箓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中了楠木棺材。 远处的人见符箓生效,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飞身疾速离开。 京年年想破棺而出追上去,却发现棺材有如被钉死的铁板一块,任她如何施展,都打不开了。 “月无涯,刚刚是谁?棺材上是什么符箓?” 月无涯的虚影被符箓打散,连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此符……金丹可破……你……” 他的虚影如烟尘般覆在棺材上,门外风雨如晦,最后一缕声音与闷雷声一同消失在棺材铺中。 虚影化作星点微光落入京年年枕着的板砖中,幽远的绿檀香弥散在狭小黝黑的棺材里。 “月无涯,你怎么了?月无涯!”京年年在逼仄的棺材中翻过身,对身下的板砖唤道。 月无涯再没了声息,铺外风雨大作,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京年年一人。 黑暗与孤独像是悚惧人心的鬼兽,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 她拼命拍着棺材板,各种法子用了个遍,都无法逃脱这方寸之间。 主动躺进棺材中是一回事,被强行关在里面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幻境中被墨羽幽禁的日子,也是如此无力反抗。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京年年捧着板砖喃喃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月无涯听。 等等,月无涯消失之前,是不是跟她说了句,此符金丹可破? 金丹…… 她深呼吸,平躺下来。 既如此,就在此结丹好了。 幸好储物袋还在身上,她取出之前在万宝阁换来的许多丹药灵植,不停地塞进嘴里。 事到如今她也管不了什么药性是否相克,是否服用过量,各种药力灵力涌入丹田,丹田中灵力浩瀚如海,被强行激活,霎时间波涛汹涌,异相频出。 屋外风雨交加,体内骇浪翻涌,她如乘着一叶扁舟沉浮其中,掌灯寻找着那突破金丹的契机。 她仿佛看到了在神魂深处月无涯的身影,他指了指异相中悬挂在沧海上的一轮明月。 明月皎白,由浩繁的灵力结成,几息之后,圣洁无瑕的月光竟化为实体,倾泻在海面上,曾经吸纳的太阴真火之力从海底喷涌而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灵力在丹田中激荡冲刷,又被月光包裹束缚,最终凝结缩小,成了一颗莹白的金丹。 京年年额上碎发被汗水浸湿,她没想到药还没怎么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金丹。 仓促,却水到渠成。 金丹境已成。 她心中欢喜,灵力凝练,实力又上了一层楼。 捧着的板砖微微动了下。 “月无涯,我突破金丹了,你且等等我,我先破了这棺材。”她说完,双手再次触摸上了棺材板。 金丹境可观微知著,她的灵力在掌间流淌,顺着棺材盖蔓延了出去,触碰到那张符箓之后,符箓燃起纯白色的火焰,瞬间烧了个干净。 她轻轻一推,棺材盖终于打开了。 京年年坐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棺材里闷热,外头的空气经过雨水的洗涤分外清新,散发着泥土的香气。 雨水从屋檐上流下,如碎玉玲珑成幕,她忽而听到身后传来异声。 什么人? 京年年现下情绪紧绷,掌中凝结了一团火灵力,转身朝背后打去。 腕骨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牢牢地钳住,温煦的热度从那人掌心传至她的手腕,她猛地抬眼一瞧。 便跌落进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泛着浅浅的蓝,像一汪幽深宁静的潭水,却有漫天星辉掠影其中,与垂落在肩上的绀青色长发交相辉映,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唇色极淡,轮廓精雕细琢,仿若雪夜中一轮冷月,看似冷清苍白,却又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京年年心中一悸。 他笑着说:“我好歹帮你挡了一道符箓,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京年年惊道:“你是……月无涯?你化形了?” 月无涯垂目看了看自己,淡定地说:“嗯,你金丹了,我就能化形,虽然还不是很稳定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捏的丑泥人一点都不像?” 京年年:“?” 你还记着那个泥人呢? 京年年还在愣神,月无涯却皱起眉头道:“又有人来了。” 他坐在棺材里,单手用力一拽,京年年整个人向前倾倒,月无涯扣着她的肩膀让她倒在了自己身上。 京年年双手僵硬地撑在两侧:“!” “一会儿传音跟你解释。”他伸手合上了棺材盖,京年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关进了棺材里。 只不过这一次,是两个人一起。 原本就不宽敞的棺材变得更加逼仄,二人衣衫发丝都搅在一处,她甚至能感受到月无涯温热的鼻息就在她的颈侧。 京年年被月无涯身上的绿檀香气包裹着,她瞪大了双眼,开口道:“你……” 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的脸。 月无涯略带暗哑的声线传入了她的识海:“别出声,你仔细听,有人来了。” 京年年冷静下来,在和棺材铺门相反的方向,沉重的脚步声嗒嗒作响,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两人藏身的棺材,石板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刀兵之声,像是有人在拖着一柄极重的兵器慢慢行走。 京年年传音道:“我怎么用神识感知不到活物?” “不是活人,大概是那个来收尸体的东西。” 京年年汗毛竖起,不是活人是什么意思? 她手臂此刻还支撑在月无涯的身侧没有落下:“那我们是不是得开始装尸体了?” “嗯,如果你不想被他发现的话,控制呼吸和心跳。”一片黑暗中,月无涯似乎侧过了头,“手臂放下。” 放下?怎么放下? “趴下,别让他意识到有两个人。”月无涯解释道。 京年年只好放下手臂,认命地压在了月无涯的身上。 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轮廓,他的体温切实透过衣衫布料传到了京年年身上。 月无涯再次传音:“你是不是很紧张?” “没有啊,怎么了?” “……你有点发抖。” “呃……许是太热。” 片刻之后,她冷静地传音道:“没事了。” 化形了,也依旧是她的板砖兄弟,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那个拖着兵器前进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尖锐的兵器滑动声,最终停在了他们的这具棺材前。 棺材外传来咯咯嗒嗒的声音,像是关节在反复掰折。 原本开着的铺门砰得关上了,风从门缝中挤进来,像是恶鬼哭嚎,又似有人锤门,隆隆作响。 京年年感觉周边的温度都下降几分,她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暂时停摆。 就在此刻,棺材盖被一寸一寸地推开,缝隙中刺骨的寒气流进来,她感知到身下的月无涯僵硬了一瞬。 他传音道:“坚持住,他在看我们。” 惨白的稚童之脸紧紧贴在开出的缝隙里,他漆黑的瞳孔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桀桀笑着说:“尸体……娘亲……会高兴的。” 京年年感觉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来不及细想,一只冰凉阴森的手触摸上了她后脑勺。 那个东西在摸她! 她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炸起,但还要保持呼吸心脏的停止,她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月无涯扶着她的腰带,缓慢地将她挪开,自己迎了上去。 “嗯?……”稚童之声再次响起,“好新鲜的尸体……让我……先来尝一口……” 那个东西锋利的五爪滑破月无涯的衣衫,锦缎裂帛,随后深深地刺进了月无涯的肩头。 月无涯的身体明显变凉,他却一动不动,只死死扣住京年年的腰迹。 扎进肩头还不算,长长的指甲在他血肉中搅动了一阵,才拔了出去。 京年年心中大骇,她刚刚化形的板砖啊! 她传音道:“月无涯,要不我跟它拼了。” “我没事,现在行动,就是功亏一篑,你不想找南宫雁了?” 棺材外传来舔舐五指的声音,在幽暗的雨夜显得格外诡异:“好香……得快给娘送去……” 棺材盖被粗暴地再次合上。 里面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京年年只觉棺材猝然腾空,以极快地速度飘行。 她顾不上去感知棺材的行动轨迹,又不敢动作太大,只伸手轻轻一摸,就摸到了温热的血迹。 “月无涯,你搞什么啊,平时不是硬得很,这回怎么一戳一个洞?”她仍是传音。 “我要是不让他对我下手,会这样轻易过关么?”月无涯的声音听上去虚弱了不少,“这小鬼道行尚浅,我回头休息两日就好了,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后脑勺更好戳些?” “不行,你受了伤,无论如何不能被我压着了。” 管他什么小鬼大鬼的,这可是她本命灵器啊! 一想到自己好好的板砖上被戳了几个洞,她顿时黑下脸来。 “你,到我上面去。” 京年年到底算是个体修,力气贼大,她定了主意,便下手抱住月无涯的身子:“别反抗,我送你上去。” “不成,动作不能这么大!” 月无涯还未说完,京年年已然双手发力,试图调转和月无涯的位置。 她运气也是好,刚巧棺材不知飘到了何处,翻转角度,竖着落了下去。 这下再也没有谁上谁下之分了。 骤然失重,京年年紧绷神经,勒住月无涯削瘦的腰身。 片刻之后,棺材轰然落地,京年年找准时机,与月无涯掉了个。 月无涯艰难传音:“你……这下你满意了,手能松松么,我腰快被勒断了。” 这么折腾下来,棺材中愈发燥热,二人都出了一身薄汗,也不知是谁的长发被汗珠浸润贴在谁的颈间,京年年赶忙松了手:“你没事吧……?” “大概……没被小鬼戳死,倒是差点被你……” 浓郁的绿檀香气弥漫在方寸之地,京年年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胡乱传音道:“我之前都是这个力度扔板砖的啊……也没见你以前说什么勒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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