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尚仪没有跟她对视,只是淡淡地两个太监说:“今天下午有个宫女打水的时候失足不小心跌进井里去了,明白吗?你们两个将那名宫女捞出来,扔乱葬岗埋了便是。” “嗻。”两个太监齐声应道,接着就塞住告密宫女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张尚仪冷漠地看着小宫女不敢置信的双眼,在未央宫这个地方,捧高踩低、借人上位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看不清形势、还怀有二心的蠢货——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 司吉月待在尚宫局的半个月里,每次跟李星火交流都要靠传讯符。 在春分的这一天,皇上下了一道圣旨,从宫里赏赐了三个宫女给摄政王,抬做妾室,为其繁衍子嗣。 司吉月自然在三人当中。 小半个月没见到师兄,她出宫那一天依旧没有见到李星火,两人还是用传讯符交流,司吉月拍拍脑袋,像是想要把嬷嬷刚刚的话全都倒出来,她说:“师兄,南大陆不是讲究‘好女不侍二夫’吗?我都要出嫁了,你都不来送送我吗?” 李星火那边风声嘈杂,他说:“得了吧,不就是个男人,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带回仙域做小……” 司吉月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未央宫这里春风和煦,她咧咧嘴,说:“我才不要嘞。” 李星火似乎是笑了下,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通过传讯符飘来:“别听他们那一套,你是我师妹,谁敢给你套规矩?有没有找到消息都无所谓,过两天我去接你。”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因为司吉月已经准备出发,就暂时切断了传讯符之间的联系。 摄政王同安家嫡女成婚已有五年,膝下无一嫡子嫡女出生。一般来说,皇上赐给臣子的女人在宫外就算不受宠,也会看在“金口玉言”的份上有个贵妾的身份,起码面子上过得去。 司吉月身边的年轻宫女压抑着脸上的兴奋,对于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雀跃不已,叽叽喳喳的声音像两只活泼的小黄鹂。 司吉月也跟着磨拳擦掌,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李星火单独行动,李星火越说没什么,司吉月逆反心反而越强,她准备大干一场,让师兄刮目相看。 *** 另一边,李星火眼底被火光映得猩红,他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鲜血,将刀刃抵上另一人跳动的脖颈,“我再问一遍,三百年前千塔山之乱的密卷究竟在哪?” 对于顺利闯进摘星阁这件事,李星火自己其实也有些惊讶,毕竟以前的摘星阁可是以防守严密而出名的,只不过自从大祭司死了之后,很多事都改变了,或者说,一切都在慢慢往水面上浮动。 他那双深陷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配上火光显得心思如海。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情感藏在眼里,李星火瞒着司吉月独自回到仙域来调查关于月族的谣言真相。 负伤的弟子在李星火根本不留任何情面的逼问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安放密卷的地方。李星火按照他所说的话,成功找到一个保存完好的乾坤袋,所谓的密卷就在其中。 乾坤袋中储存的资料不会受到任何虽好,依旧是三百年前刚刚写完的模样,甚至仍有墨迹未干。 李星火还没来得及打开细看,就感受到身后一道威压颇深的气息,他闪身躲开,向后看去。 果然,是带着面具的白鹤山天罚者。 “嘁,”李星火舔舔后槽牙,冷笑一下,“来得倒快。” 他拔出腰刀朝身后扔去,同时隐匿身形,跃动几步,携带着乾坤袋快速离开。 *** 司吉月乘着马车,和另外两名宫女经过一路颠簸,被送到了摄政王府,他们并没有见到摄政王本人,而是被下人直接带到了正妻面前。 司吉月回忆着从夏公公手里得到的消息,王妃本名安柏慧,安家独女,听说是个盛京里外闻名的美人。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她真的见到王妃的时候,司吉月还是怔了片刻,没能移开眼睛。 姿态优雅,眸光淡泊,美得像是画中的美人一样。 司吉月见过长昼的脸、合欢宗宗主的脸,他们都是极艳丽的美人,但是安柏慧不太一样,她美得更加清丽,以至于司吉月带着怔愣的表情发呆。 安柏慧也注视着她,看着这个不按礼数,抬头直视自己的小姑娘,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但是她没对司吉月说什么,只是淡淡移开目光想,这还是个孩子呢。 对于她们这三个妾室,安柏慧没有严肃训诫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些“一起好好伺候王爷”“开枝散叶”之类的场面话,就放她们离开了。 司吉月注意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间带着一层浅浅的厌恶。 是因为吃醋吗?司吉月心想,看来安柏慧和陆文山感情不错…… 她们三个现在姨娘身份定了,府里也拨了伺候的丫鬟下来,司吉月分得一个小院。除了地点偏僻点,各处各地都让司吉月挺满意。 另外两个一起来的宫女收拾妥当之后,愤愤不平地找上司吉月,拉着她一起说小话:“还以为她是多宽宏大量的人呢,故意把我们分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就是!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见得到王爷。” 司吉月摸出一个希罗果,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就啃,一边嚼着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估计是王府怀疑我们是宫里派来的细作吧……” “怎么可能……”两名小宫女都大吃一惊,但是抱怨的语气确实平静下来。 司吉月又瞅她们几眼,确认了这两个小孩真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卧底。 当天晚上,司吉月确认分到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红薏已经睡着以后,她换上一套夜行服从院子里摸了出去。 整个王府的布局,她已经听人简单说过,此时此刻在阴影处穿梭也来去自如,司吉月细心考虑着,要说机密,十有八九是藏在书房里的。 于是她站在屋脊上,往书房的方向。 现在已是夜半时分了,书房里没有一丝灯火,也没有人候着,反倒方便了司吉月搜索。她轻手轻脚地将整个书房逛了个遍,结果却什么值得记录的信息都没有找到。 司吉月又想起李星火曾经给她讲过的寻找暗道的方法,又搜了两圈之后依旧是一无所获。 原本以为今天算是白干了,可是等司吉月踩着屋脊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安柏慧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司吉月心里好奇安柏慧这时候怎么还没睡,于是顿住脚,轻轻地掀开瓦片,趴在屋顶往里看。 这一看,反倒意外撞见了点别的。 一天没见着人影的陆文山此时正斜斜地坐在榻上,他姿态松散,毕竟是在妻子面前,不必像在外面那样持重疏离,即使如此依旧,他整个人依旧气势凌人,阴鹜深沉。 司吉月远远望见摄政王眼下的阴翳,忽地想起裴倨,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能不能睡得着觉……司吉月抿了抿唇,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下面两人身上。 安柏慧则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巴掌大小的卷轴。 两人坐得有些远,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王府内外的事,他们提及的很多名字司吉月都不认识,只是偶尔能听到“白荷教”三个字。 司吉月下意识睁大眼睛,来了,她心道,陆文山果然跟白荷教有关系! 随即司吉月又听他们又提起另一个名字,像是小姑娘的名字,但是直到他们提起“宫里”“细作”“天牢”……司吉月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人应该就是那天差点被皇帝掐死的宫女。 那个宫女果然是摄政王府的人。 司吉月目光炯炯地盯着屋内,打算听听他们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陆文山看了安柏慧一眼,沉默片刻,还是说:“……她在天牢中自尽了。” 安柏慧手颤了一下,手中的卷轴掉落在檀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响,在深夜里有些刺耳。
第79章 走剧情 安柏慧手颤了一下, 手中的卷轴掉落在檀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响,在深夜里有些刺耳。 司吉月心里也莫名空了一下, 不久之前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司吉月想起白鹤山的那场大乱,心头重新笼罩上阴影。 房内的两人也沉默片刻, 陆文山一会儿后才重新又起了个话头:“皇上赐了几个宫女下来?” 安柏慧重新拿起卷轴,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几个宫女身份干净吗?”陆文山鼻梁两侧明暗对比强烈,因此显出一股隐晦的狠戾,说:“过几天我派人暗中处理了她们。” 他那张与李星火有几分相像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不用,”安柏慧神色淡淡, “我已经让人把她们划到偏僻的院子里了, 福叔也查过了,三个人身家都很清白,不是卧底。” 安柏慧忽地想起司吉月那张皎洁的小脸, 垂眸又说了句:“她们没做错什么,先养着吧。” 陆文山眸子里依旧带着几分冷意,但是听安柏慧这么一说,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开不谈。 司吉月有些意外,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整个摄政王府的武力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把她怎样,只是另外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女孩子说不准会有性命危险。 只是让司吉月没想到的是,这个出口替她们求情的人竟然是安柏慧。 真奇怪啊, 司吉月心想,安柏慧不是跟摄政王感情甚笃吗, 居然愿意在自己丈夫身边留下其他女人。 陆文山和安柏慧聊完正事以后,又聊了会儿府里的几个孩子, 摄政王如今毕竟也已近而立之年,膝下虽然没有嫡出的子女,但是庶出的孩子却不算少,三个儿子都已经进入国子监,只有两个年幼的女儿还被整日约束在府里。 眼见陆文山已经起身,打算离开,司吉月也无意继续蹲守下去,跟陆文山一前一后地离开安柏慧的小院,只不过一个走在地上,一个走在屋檐上。 司吉月一边往回走一边整理思绪,她现在对大梁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王朝当中,地位最尊贵的莫过于当今圣上。 只是现任皇帝的上位之路有些不明不正。 他是在十几位兄长争夺皇位挣得头破血流时,被摄政王推上位的傀儡,但是在上位之后,却一反从前怯懦的模样,秘密处死了自己几位兄长和病榻上的父皇。 他的这一系列性格突变的举动证明他前二十年的表现全部都是伪装,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没人知道他这幅残暴扭曲的性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种下了种子,但是整个大梁却实实在在地笼罩在他暴虐的统治之下。 直到一年之前,摄政王暗中设局,架空了皇帝,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愈演愈烈,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朝臣和内阁都站在摄政王这边,东西两厂却是皇帝砍不去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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